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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德,行,文人的本性

    有交谈片刻,安抚了焦涛情绪后,两人走出,府门外,兵士们手握长刀,站立行礼,张仲元迈步向前,杜江摆了摆手,对焦涛再次叮嘱:“军中粮草,交给你了,此去多加小心,不但要防备北国偷袭,面对文臣时,自己把握好尺度。北关中粮草还能坚持一月,若是一个月后你还不能归来,弟兄们就真的走投无路了。”

    声音很轻,在统治北关期间,杜江少有声色俱厉之时,焦涛面色一正,单膝跪下,郑重的行了一记军礼:“侯爷放心,俺心里有数,北国那些个杂种想要偷袭俺,还差一些火候,倒是那些文人……”

    “文人。”

    杜江沉思,焦涛是战场厮杀的好汉,可那些文人,也擅长太极,他想了想说:“我要的是结果,那些过程你自己思量,一个月内,我需要见到粮草,若是不能及时送达,军中的律法,不需我多说吧?”

    焦涛身子一震,抬头看了杜江一眼,面含喜色,口中应是,转身回到兵营之中召集兵马。

    “侯爷。”

    张仲元收刀上前,指了指张峰:“监军的人来了。”

    长刀架在身前,张峰虽面色阴沉,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一脸阴沉的看向四方,便是杜江出现时,也都没有理会,这些年间,在京都纵横,从来没有听说过哪里是去不得的,受到了这番羞辱,让他心中实在难忍。

    “侯爷已经出来了,莫非怕我行刺不曾?”

    见杜江望来,他冷哼一身,伸手推开刀枪。两个兵士回头看去,杜江点了点头,张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向杜江走去。

    “杜候,监军在府上备下了酒菜,特令小人前来知会,若是杜候会议结束,还请前往小酌一杯。”

    声音有些古怪,配合一张阴沉的脸,讽刺性的词句,让人听来别扭无比。

    “找死……”

    张仲元眉毛一立,还不等张峰反应,一步迈出,出现在他面前,手中一动,长刀哗啦啦抽出,带着寒光。

    “你敢杀我?!”张峰脖子一梗,不屑的笑了一下。

    “仲元……住手。”

    看了眼张峰,杜江笑了一下,喝止了张仲元的动作后,几步走到张峰面前:“一晃都一两个月不见了,我也早有拜会的意思,之前也曾邀请,只是监军事物繁忙,既然监军有请,这就去。”

    说着话,他拍了拍两人肩膀,张仲元收回长刀,看向张峰的双目依旧带着杀意,而张峰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转身返回。

    “呸,狗仗人势的东西。”

    “银样蜡枪头,一身花架子,若是在野外遇见,老子定让他求死不能。”

    “若不是侯爷放纵,单凭他到了北关之后的作为,早就莫名奇妙的消失了,哪荣得现在这样放肆。”

    “也不能那么说,谁让人有一个好祖宗。”

    争论声在杜江离去后在兵士间想起,他们大多脸露不屑,恨不能将张峰扒骨抽筋,可双目中,隐隐有一丝羡慕正不断酝酿。

    屠龙者终成恶龙,怒其不争,怨其不幸,嫉恨的由来更多的是对权利利益的羡慕和向往,都是凡俗之人,张峰身上有让他们向往的资本,得不到的,终会成为嫉妒。

    “住口,站好自己的岗。”

    张仲元皱了皱眉,看杜江和张峰消去的背影,对士兵们历喝一声后,转身返回府邸。

    对于张仲元,几人不敢反驳,脸上悻悻,返回原地。

    自当初踏入军营以来,张仲元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的能力,阴的阳的,明的暗的,无论身手或是其他,都得到了军中认可,这粗汉有时认可一个人很简单,有时又很困难,张仲元明显属于前者。

    ……

    “侯爷,咱们需要胜利,一场大胜!”

    一杯温茶,一盏热酒,方正手舞足蹈,面色略显潮红:“北国,野蛮之地,不知圣人,不懂兵法,这些年间一畏的索取,不懂感激今上圣恩,野蛮,野蛮。”

    “多年间,时不时南下,杀我族人,抢我粮草,将我大赵当成了自家的宅院,来去自如,无论陛下还是朝臣,都已经无法忍受,此番北国入侵,还请侯爷迎战雪耻。”

    酒,似喝的有些多了,他双眼略显迷离,口中的话,让人分不清真假,杜江笑着饮了一杯茶,也不回复。

    大赵的文人,就是这个德行,或者说不单单是大赵的文人,这是自孔二圣人开始遗留下的病态,挥斥方遒,指点江山,评论天下大势,无所不能,可那些话,听听也即罢了,谁若是真的当真,恐怕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对军阵,沙场足够了解,自认也不是什么蠢人,可若是和这些个文人拐弯抹角的谈论事儿,恐怕被人卖了还在帮人差钱。

    何况,军中的事儿,最简单,也最复杂,一场战争的成败,涉及许多,任何细微处的失误,都肯能会导致最终兵败山塌,单单只以人数论战争成败,史书中似乎仅有一人。

    “侯爷。”

    又饮了一杯酒,许是装疯卖傻下,没有得到杜江的任何承诺,方正面色一正:“此番北国入侵,不知侯爷打算如何应对?”

    放下茶盏,杜江心道一声‘来了’,沉思一下,将之前商讨缓缓说出:“当以防御为主,依托城墙,只需要坚持两月,待雪落之后,天寒地冻的野外,便是他们最大的敌人,到了那时,生杀皆在掌控中。”

    方正是监军,是赵皇和张启年派来共同监督北关军马的人,想要了解这些,十分正常,且军中的一些事儿,与文人的联络,和京都中朝廷的书信,都需要他亲自书写,杜江自然不会做出欺瞒的事儿。

    “防御?”

    方正听后,叹息一声,微微皱眉,对杜江摇了摇头:“不是我不信侯爷和北关将士,侯爷,您说实话,咱们真的能坚持到落雪之后?

    如今刚过下元,可这天气还暖和的很,我询问了一些在北关生活的老人,一时半会,恐怕北关不会降雪。以城墙兵马而论,要想守住北关,恐怕很难啊。”

    同样的话,不同的语境表述,便是不同的意义,杜江听出方正话中有话,联想到几个月来他的作为,心中有了大致的猜测,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那监军有什么办法?”

    能不能守住城墙,不是几句话便能讲清的,涉及许多,这些年间厮杀,没一次都心里没底,好在每一次都坚持到了胜利。

    “绝粮!”

    方正双目明亮,语气略显激动:“我想过了,北国入侵,二十万大军南下,其粮饷必然繁多,我们只需派出一小队人马,埋伏在北关之外,到战争相持,北国军马失去了锐气之后,突然杀出,绝了他们粮饷,恐怕几天之中,变成了咱们板上的肉!”

    一日思索的良策说出后,方正虽面色平静,可双目中,隐藏的尽是得意。

    “断粮?”

    “断粮!”

    杜江手中一顿,强忍着胸中升腾而起的怒意,看向方正的目光带着杀意。

    这些年间对文人的了解,他想过许多,却从没想过方正会想出如此阴损,无知,异想天开的办法。

    “监军可知北国粮饷为何?”

    “粮饷,自然是粮饷,还能有什么?”

    “那监军可知,北国粮饷藏在何处?”

    “这些,需要侯爷派人探查,只需要断了北国粮草,大事成矣。”方正洋洋得意。

    杜江摇了摇头,看着方正,叹息了一声,起身拍了拍衣衫:“监军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儿,我这就回去了,北国即将到来,军中还有许多的事儿需要一一处理,耽误不得。”

    说着话,转身,向外走去。

    “站住!”

    脸上还带着得意的笑意,可眼中的光芒恨不得杀了杜江,方正咬着牙,用阴冷的声音对杜江说:“侯爷莫不是看不起文人,还是说对我有什么意见?我逢陛下,张相命令前来,背后是大赵,是圣皇,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还请杜候直说。”

    方正提到了赵皇,杜江再不能遮掩,事实便如他说的一样,他的背后,是赵皇。心中叹息了一声,原想就此揭过,此时看来是不能了,只是可惜,这半年来百般隐忍,想要给自己,给北关留下了一个希望,现在,一切都蹦了,自那个绝粮的念想在方正心中升起的时候,半年的隐忍,希望,全都破灭了。

    原想在杜林归来后,他便选择一种战死沙场的方式将北关军权交与朝廷,以自己的身死,换取杜林杜青两人下半生的平安。可大半年来,前往蛇岛的船只迷航,错失了和杜林相逢的机会,几次派人,有都无法深入蛇岛,他只能隐忍,忍到杜林归来的那天,张启年为推行新法,在北关建府,本就是当初决议,在书信中提出赵皇欲要在北关设立监军之时,他犹豫一下,便没有拒绝,当初只想一死了之,如今看来,倒是冲动了。

    方正所为,他半年间刻意放纵,甚至有意无意的压制北关将领,军中闲言他怎能不知晓?他并不怨恨,那些选择,都是当初自己的决定,将所有错误怪在方正身上,不是他的作为,只是如今方正以赵皇,张启年,朝堂,大赵黎民为准,提出如此说法,让他不得不站出来。

    这些文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侃侃而谈,一无是处。

    “说?怎么说?”

    “监军入北关半年来,可曾经真正的了解过这里?了解过北国?”

    “怎么不了解?我入北关,日夜探查账目名册,这半年,不说北关,便是百里之外的北国,北关二府,都熟然于兄,人丁,山川,河流,时节,风俗,什么时候播种,什么时候收割,这些时间以来,一直未曾休息,莫非侯爷认为我这么长的时间都是在虚度光阴?”方正有些气急,脸色铁青,语气逼人。

    “播种,收割?”

    杜江笑了一下,看向他的目光,尽是嘲讽:“监军说着半年对周边山川河流了如指掌,民俗时节无所不知?那你可知道,北国行军,吃的是什么,喝的又是什么?”

    “自然是……”方正刚要说话,可见杜江嘲讽的目光,瞬间明悟答案不可能如他所想一般,他低头沉思片刻,心中却依旧没有任何答案,抬头便见杜江再次侃侃而谈:“不知道么?先生不是阅便了群书么?书中的,终究是假的啊。”

    杜江叹息一声,文人的通病,通过无限的修饰,弥补当初的懦弱和无知,又有后人查疑补漏,终将一篇篇虚假的事儿,变成了铁一般的事实,成为了圣人之言,不容更改。

    “是牛,是羊!”

    “怎么会?”方正惊呼一声,脸色变得瞬间煞白,牛羊之物,在大赵中价格昂贵,尤其牛,官府管控之下,更是不准任何人随意宰杀,哪怕此前知晓北国日常中使用的都是牛羊,可二十万大军出征,怎么可能不携带任何的粮草?

    “若是牛羊,需携带多少牛羊才能满足二十万大军几月需求,且那些牛羊吃……?!”

    话刚出口,他猛然醒悟,北关之外尽是荒野,那些牛羊……

    “草料,对,豆料,我并没有说错,人可以吃肉,可以喝奶,天气冰寒,牛羊可以宰杀之后存放,那马呢?那些战马,难道不需要消耗豆料?北国铁骑二十万,所携带战马,至少三十万以上,这么多的马匹,一天中所需要消耗的豆料也是惊人的,咱们只需要派兵前往,烧了他们的豆料,自然能与绝粮起到相同的效果。”方正越想越是坚定,说着话,他呼吸变得粗重,双目更是呈现猩红之色。

    “有用么?咱们……再守城啊!”

    看了眼略显癫狂的方正,杜江摇了摇头,甚至无力再去解释这其中的关系,转身走出。

    “有用的,有用的,怎么会没用?杜江,畏战,该死!”

    方正略显癫狂,杜江走出瞬间,他抬头,看向杜江的背影,尽是恨意。

    走出大门,张仲元带着十几侍卫正站在府门之外,见杜江走出,连忙行礼。

    “军中,大战当前,这些礼节就免了了。”

    杜江摆了摆手,想了一下对张仲元说:“这些天,在这里生活的还习惯么?”

    “还好,比兰州强了很多,不过一路奔波,母亲的身子略显疲惫。”

    “恩,很多年没见过老嫂子了,等过了这会,一定上门拜会。”武勋十八候当年亲如一家,杜江与张仲元父辈等人年龄相近,更是亲如兄弟,只是那些年京都风起云涌,已经多年未曾相见:“对了仲元,一会,再去通知几位将领一遍,自今日起,北关军,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擅动兵马。”

    “是!”

    应了一声是,张仲元若有所思,看了看身后的监军府,隐隐中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侯爷,这里……”

    “哈哈。”杜江大笑一声,拍了拍张仲元的肩膀:“方相公是陛下钦点的监军,不可冒犯,不过,北国入侵,少不得这里又要有探子出没,若你小子心忧监军安危,自愿在此守护安全,我也不会阻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