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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火光,障眼法

    门外再没有了声息,二东坐在烛灯下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清晨,旭日初升,他早早起身,简单的吃了一些粗食物,填了一下肚子,晃悠悠的向天中走去。

    街道上并没有什么不同,人不多,至少他走了一会,也没见到有什么熟悉的身影。

    “这些人,懈怠了,也不知道都在想些什么,太上都找屁股了,还不起来忙活,也不知道过些时日吃什么。”

    心中想着,他摇了摇头,不大一会,走进了天间忙碌。

    正午,残阳,似有火红云霞在西方升起。

    “二东,走了。”

    叔叔呼喊一声,两人一同向家中走去。

    “不是我说你,也老大不小了,不要去想那些没谱的事儿,老实的娶妻生子,比什么都好,整日幻想这城中,城中,莫不是真以为城中的生活有那么好?不过是想象的罢了。不要将那些你自己幻想中不存在的世界带入现实,成里,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叔叔说。

    “叔叔,记得有人说过,你是咱们这唯一进过内城的人,他们长得什么模样?是和书中一样,有三头六臂,人身兽首么?”

    叔叔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也未答复。

    到了家门,他又劝了一会二东,见二东毫无反应,无奈摇了摇头,走到门口处后,似想到什么,叮嘱道:“对了,这几天,无论谁来开门,都千万不要打开,那些东西又出来了,杀人作乱。”

    二东点了点头。

    夜间时,门外又有敲门声响,依旧是叔叔不断的哀嚎,话语与之前完全相同,二东依旧坐在灯下等待,手拿那柄桃木的斧子。

    生活,不断的重复,从每日的清晨开始,他的人生都会从来一次,直到在烛灯下睡去,这一天,方才结束。

    “执念么?想要入城的执念,或是……那门外的声响,并非来自鬼神?”杜林沉默。

    只是两天的观测,他已经大致明白了一切缘由。一直重复的,是二东的人生,也许他还活着,也许,他已经死了。

    若是活着,他可能陷入了一个循环的故事中,而这一天,便是他一切变化的开始,只是截留了一声中记忆最为深刻的一天,不断重复,也许是为避免一些东西,同样的,也有可能是因想要忘记一些什么,想要弥补一些什么。

    也许已经死了,这一切不过是执念所化,对于这一天,有着解不开的执念,或悔恨,或不解,或恐惧,或惊慌。可能是对城中世界的真实向往,想要去城中看一看那些老爷们真实的生活,也有可能是对于门外,那不断哀嚎声的一种悔恨,也许当时,那门外所站着的,真的并不是所谓鬼神。

    “也许活着,可这片世界死了,除了他,在没有任何的一个人,都是亡魂所化。也许死了,这世界只有他是魂魄所化。”杜林轻喃。

    这种感觉很奇异,虽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可对于这一切却如亲身经历的一般,感同身受。他能清晰察觉到二东的恐慌,二东的愤怒,他心中对于城中生活的向往,以及久久没有办法达成愿望的无奈。

    “无论你是活着,或者死了,我都会为你达成当年的心愿。去城中的世界看看,看一看这世界中是否真的存在如书中那般的人物,当黑夜来临之后,打开门,看一看那门外隐藏的,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神魔。”

    杜林轻喃间,意识似与这肉身融合的更加贴切,再次之前,他虽感同身受,却一直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观看,可在许下了愿望之后,能够清晰察觉,自己正慢慢的变成二东。似神识与肉身完美的融合,他轻轻抖了一下身子,又张了张嘴,一切的一切,无论表情,声音,动作,都与二东没有任何的差别。

    “这倒是最完美的替身之术。”杜林笑了一些:“这应该才是真正的转世重生吧?以旁观者的身份观察,终究是少了一种其力亲为的感悟,既然那血云给出的办法是百世转生,逃离此处,想来也应该是这种方式。就是不知,当时所见城中同时出现了无数个自我,是什么样的情况?莫非是在同一时间,同一个地点,转世成一百个各不相同的我?如此一来,又有什么?”

    既是重来,他自然要去经历一般二东的一天,不同角度,不同眼睛,看到的必然是不同的问题,不同的场景,也许那其中就隐藏这一些之前忽略了的东西。

    只是可惜,在田垄中学着二东忙碌了一天,知道晚霞将近,也没有任何发现。

    “二东……”叔叔再次出现在田垄间,杜林学着二东的模样,回过头,和他打了一个招呼。

    真实虚假,占时无从分辨,有些事儿本就没有真假之分,且这其中原因复杂,黄泉道是那城中的世界,而在血云之中,他又坠入了这篇世界,见到了无数个同时存在的自己,难能如此轻易分辨?这黄泉道是真的,那片城池是假的,血海,烈日就是真的?如果是假的,谁又能够确定假的中便一定没有真的?

    “懂事儿了!”

    间杜林如此,叔叔揉了揉他的脑袋,又开始从夫了之前的话语,大多是劝解,关于城中,关于父母,关于娶妻。

    “我懂的,我懂得。”杜林说。

    “懂?”他口中发出一声质疑,狐疑看了眼杜林后:“我怎么感觉你小子今天有些古怪?”

    “我能有什么古怪?这些年一直在您眼皮子地下生活,您老想多了吧?”杜林笑着问。

    叔叔年纪不大,看模样应该不到四十,可辈分差距下,换上一声您老,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臭小子,胆肥了,还敢打趣老子。”叔叔笑着踢了杜林一脚,一路絮叨,只是一会的时间就走到杜林房门前。

    “对了,晚上小心一些,有什么声音千万不要开门,这些天,传的邪乎,听说这山里又开始闹鬼了。”和之前临别前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字句上有些细微出入,杜林点了点头:“恩,我记得,您也是。”

    “对了,叔叔,若是我这发生了什么危险,您会来么?”杜林问。

    “呵呵。”他笑了一声,只是面容略显僵硬:“傻小子,你父母走的早,这些年,我早已把你当成自己亲儿子对待,怎么会不来?”

    杜林点了点头,算是应是,叔叔转身离去。

    “我将二东的人生在这一天中整整重复了一遍,倒是没有见到有什么可疑的,看来,这一切的变故都应该是发生在今晚那鬼神敲门之间。”杜林皱眉想了想:“还是要多做一些准备。”

    半个时辰后。

    “呼……终于完成了。”

    半个时辰间,他在房屋中找到了一些笔墨纸砚,虽不似神明名贵货色,甚至相比当年在京都中是都是天差地别,可书写一些简单的符箓还是可以的。虽不具备太大神通,可应付一些不成道行的鬼神,应该足够了。

    坐在油灯前,眼见灯火跳跃,杜林默默等待。油灯边,倒是有几本简单的书籍,可杜林只是试探性的翻看了即便,就扔到了一旁,那书中所记述的文字并非他所熟识的,并不人的,一个个晦涩的很,看多了容易让人头晕眼花。至于那书中的图案,大多神魔妖鬼,不一而足,到更像是他在远古书籍中见过的一些关于精怪的记载,也不知真假。

    手中,拖着那柄桃木大斧,查看一幡,又轻轻点了一下,除了重了一些外,到没有其它差别。

    时间还早,杜林随意吃了一些吃食,有在房间中翻找一番后,坐在灯旁默默等候。

    又过了约一个多时辰。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谁啊?”杜林问。

    “是我,快开门。”

    声音像极了叔叔,杜林沉吟一下,将几丈符箓握在手中,手中拿着那桃木大斧,向前走了几部。说来奇怪,他渐渐发现,随着他脚步靠近大门,门后叩门的声音变得小了下去。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暂时并不开门。

    “叔叔?”杜林故作疑惑:“怎么这个世间?之前不是说了,到了晚上,就绝对不能开门么?”

    “快出来,傻孩子快出来,走水了!”

    “快!莫不是你在怀疑我也被鬼神驱动了?我走之前不就已经和你说过么?为了你,我一定回来。”叔叔说:“快出来,这房子,已经快被烧塌了!”

    杜林微微一怔,你是不久前和叔叔的对话,在之前中,并没有出现,完全是他临时异动问出的,却没想到此时门外的人能清晰的喊出,如此一来,岂不是说明了门外的人的确有可能真的是他的叔叔?

    很快的,他又联想到了另一个猜测,其中之一边说二东已经死了,而死亡之后,是否正因如此,才让他这般的难忘?叔叔明明已经前来,可却因不相信,导致最终身死当场?

    “听声音,对话,似的确是叔叔本人无异,否则即便是鬼神,也很少有听说能够看破人心思的存在。”

    “可是,前两夜间,我听到的话,显然并非如此。”

    心中想到前几页最后时间中叔叔说过的话,虽相信了门外那人的来历,可对于心思,依旧是难以猜测,更何况,这村子里的人都野蛮的很,至少这些年串门,从未听说过有人敲门请示的。山野村间,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夜不闭户虽不夸张,可也相差不多,邻里间来回的走动,多是推门而入,不似现在这般客气。

    在山林中,古老相传的规矩,哪怕是家中无人,落户的人家也是从不会上锁闭门,会以自己的家,为行走在山中的人提供一个遮风挡雨的场所。

    “房门并没有紧闭,叔叔若真的想要进入,为何不推门而入?若真如他说的一样,房子起了大火,他怎么还能这般敲门?”

    房门并不牢固,甚至十几岁孩子只需要轻轻用力都能够撞开,他敲了这么长时间的们,着实让人怀疑。

    “快啊!”

    叔叔大喊了一声间,门外,已经掀起一阵喧嚣。

    “快救火!快!”

    “二小子还在里面,快点,快点!”

    “这火这么大,怎么进去,老三,你不要命了?”

    杜林眼色一动,握紧了手中的斧子符箓,‘砰’的一脚揣在门旁:“叔叔,快走,我被压倒了!”

    大门‘砰’的一声巨响,叔叔一脸焦急的从门前进入,间杜林之后慌张向前,双手在他身上不断的拍打“快,快出去。”

    似他身上真的有火光一般,再做出托举重物的动作之后,搀扶着杜林不断向外跑去。

    “踏踏踏!”

    声响,格外的清晰。

    “出来了,快看,出来了。”

    “三小子,好样的!”

    门外,有人见两人平安走出,高声大叫。

    杜林被叔叔搀扶着,刚一走出,就觉得眼前一亮,院中一切,清晰可见。

    有十几老少,奔走间不断将一桶桶的清水向房屋中泼去,而就在他身后,刚刚完整的房屋中,已经燃起熊熊大火。

    火光冲天,‘咔咔’声中,有一股股热浪袭来。

    “哥,快擦擦身子,不然再过一会就就会起泡了。”

    二凤递来一条毛巾,杜林接过后,到了一声谢,抬手之间才发现自己身上尽是乌黑一片,衣袍上有一个又一个的大洞,甚至在大腿,衣袖上,已经泛起了几个水泡。

    “叔,和他们说一声吧,不要救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这房子也没什么拯救的价值了。”杜林说。

    叔叔点了点头,叹息一声,阻止了那些忙碌的人。

    单看房子,的确已经没有了什么抢救的价值,不单单门窗焚尽,便是棚顶大梁,也在大火中彻底的塌陷,救与不救,没有什么意义了。

    “二凤,你和叔怎么过来了?”杜林问。

    “还说呢?不单单是我和我爸,我们一家都过来了!”二凤瞥了杜林一眼,杜林在人群中看了一遍,果然见到了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壮汉大汉,女人和二凤相似,身子不高,年轻男人和叔叔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拔出来的一般。

    “吃过了晚饭,我爸就一直说自己心神不宁,终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一般,折腾了许久才睡去,可睡了一会,就猛然的醒了,将俺们拳叫起来了,说是大爷大娘给他托梦了,你有危险,一定要过来看看。你也知道,这些天,山里那东西闹的厉害,谁敢出门啊?俺们一个劲的劝,你叔都不听,甚至为此给了咱哥一个耳刮子。没招了,只能跟着出来看看,俺爹一直在前面跑,俺们就在后面追,可刚拐了一个弯,就听到俺爹叫了一声,之后,就见到你家这走水了!”二凤说。

    杜林点头,从二凤口中,倒是得到了一些看似无用,却又有一些用处的事儿,比如叔叔从回去之后,似就心神不宁,而之后,更是得到父母托梦,前来查看,且发现家中起火,似乎也是他第一个。

    他之前在房屋之中,并没有火光和炙热感,做不得假,而走出之后,此时眼前所见,又都像是真实,一时间无法分辨出那个是真,那个是假。

    一些幻阵,倒是可能达到眼前这等的效果,让人不分真假,可那些东西,都算的上是幻术,障眼法一类,若是没有破阵的要诀,步法,或口诀,阵眼一般的东西,想要破除,无比艰难,同时也是他一直没有接触过的。

    若屋子里一切都是真的,当他走出了这房门之后,眼前所见一切虚假,那么最可能引起一切变化的,就是依旧在忙碌的叔叔,因为这一切都因他而起。

    而若屋子里一切都是虚假的,哪怕恐怕在当日,自己这句身体的主人,的确因为心中的惧怕,而放弃了唯一的生机,以至失去了性命。

    “对了,你们到了多久了?”杜林问。

    “傻了?还能多久,不是一到就马上就你了么?和傻子一样,也不知道在里面都想些什么,这么大的火,居然睡得和猪一样。”二凤白了白眼。

    杜林想要问的是,他们从发现了异像,到现在一共用了多少的时间,以此推断一些心中的印证,这些话,却又不好明说,否则让人心寒,如此被二凤误会,他笑了下,也不做解释。

    “二东,来。”

    叔叔将杜林唤走,二凤瞥了瞥嘴:“白痴,若不是你耽搁了时间,这房子怎么都不会烧成了这个模样。”说着话,脸上露出一丝心疼。

    “虽然房子救不回来了,可礼节不能废了,咱们是知恩图报的人,你挨个先谢过一下,到了明天,咱们自然当一一上门拜谢。”

    说着话,将杜林引到人群中,一一介绍。

    “这是你张大伯,你父亲的好友,关系很好,铁打的兄弟。”

    “这是你刘二叔,是你母亲同乡,当年对你们家多有关照。”

    “这是你庄叔……”

    杜林总觉得哪里有些古怪,可又说不上来,这些人的面向,脸生的很,他记忆中从未见过。最初只是以为自己变成了二东之后,失去了一些相应的记忆,忘记了关于这些人的一切,在介绍间,对每个人都在不断的躬身行礼。

    无论真假,这些人冒着危险前来救援,都值得这一礼节。

    可随着叔叔介绍的继续,他的脸上渐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直到最后明悟之时,在介绍间也只是点头行礼。

    “没礼貌!”

    叔叔见杜林如此,有些不悦:“不说他们是你的长辈,都与你父母有莫大的情谊,单是冒着得罪鬼神的危险前来,就值得你一记大礼,怎么?你不甘心?”

    杜林带着古怪的笑意看了眼叔叔,又看了眼场中诸人,火光中,那些人脸上露出山民间淳朴的笑意,似有些羞涩,努力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我很好奇。”杜林笑着看向叔叔。

    “恩?”他疑惑一下:“好奇什么?”

    “我自幼生活在这里,对这里的一切,还有什么是不熟悉的么?为何这村子里的邻居,还需要叔叔介绍?”杜林问。

    叔叔脸色一变,而那写露出羞涩笑意的男女表情突然间的顿住。

    “是叔叔你知道我忘记了这里的一切?”杜林毫不理会诸人反应,手掌在身上摸了一下,还好,那些之前所画的符箓依旧存在:“还是说,这里的人,我父母的好用,本就应当是我不认得的人?”

    “你在怀疑我?”叔叔问。

    气氛有些清冷,火光中,丝丝阴寒的气息却在不断蔓延,‘咔’一根房木猛然传出一声巨响,响声中,有火星四溅。

    “不是。”杜林笑着摇了摇头,叔叔面上的表情又变得和善了一些,却又听到杜林说:“我是在质疑你。”

    质疑,怀疑,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呼呼……”

    火光攒动,不断跳跃,似气浪,似水波,吱吱声中,诸人全都看向了叔侄两人。

    二凤想要上前,大强手臂一伸,挡住了她的路,轻轻的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乱动之后,脚下不动声色的退后了几步,勉强与几人拉出更远的距离,同时,也和自己的母亲靠的更近了。

    “噗!”

    倒塌的房门上,有一张符纸缓缓升起,在升起间,快速引燃,那些红黑色符文在引燃之间向四周扩散,只是眨眼间,就彻底的消失不见。而就在他消失之后,那些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去,只是一会,再不存在。

    “假的?!”

    二凤惊呼一声,场中,有一个老妪向她看来,咧嘴一笑。嘴巴中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牙齿,笑动间,脸上表情说不出的生硬,略显诡异。

    她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和母亲,大强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慌。

    “看来……她们也并不知情。”

    杜林摇了摇头,突然一笑:“真以为,就这么吃定我了?我的叔叔,不知道这些人花费了什么样的代价?居然能让你下这等的狠手?这一切谋划,恐怕早就开始了吧?什么辟邪的符文,招魂引鬼吧?

    我一无财物,二无其他,正想不明白为什么能让你们煞费苦心,活着说,所谓的鬼神,不过是你们之间的一场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