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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 夜游

    张威偷偷溜进办公室,低声问前台妹纸:“林总在不在?”说话的时候伸出光溜溜的脑门往里面张望,林溪办公室大门紧闭。

    他最近请假很多,很怕和林溪打照面。

    前台妹纸低声说道:“林总去小南山看原料去了,出门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公司的收入还是平波时期拿到的线香订单,生产工艺复杂,其核心的香料“九艾”是九种古代的艾草品种,与现代艾草区别较大,需要一些生物科技公司专门培育,生产规模迟迟不能扩大。

    至于其他产品还没有打开销路,莫氏文化项目的运作模式很依赖莫问的名气。从平波回来以后,莫问还没有正式登台演出,出口转内销计划迟迟不能推进,让负责市场的张威十分头疼。

    前台妹纸低声问道:“亚男姐怎么样了?还有多久出院呢?”

    说起田亚男,张威有些心力交瘁。

    田亚男是当初包机上的空乘小姐姐,回到平波以后身体出了比较大的问题,失眠贫血厌食呕吐,偶尔还会昏倒,大部分时间待在医院里。

    张威知道以后对田亚男彻夜照顾,两人关系进展很快。

    他叹了口气:“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院啊,医生认为是脑部出现了病变,可无论怎么检查都找不到病灶。”

    前台妹纸也替他着急:“不是做过CT,确认不是肿瘤了吗?”

    张威摇了摇头:“罕见病,谁知道呢?”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林溪。

    前台妹纸刚想说些什么,见张威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指,瞟了一眼手机屏,连忙捂住嘴巴,噤若寒蝉。

    “什么?参加三中和七中的校庆?岂不是理工大学的校庆也有机会?好好好,林总请放心,我马上加班加点拿出方案,把演出团队整起来!”

    张威挂了电话,面带苦涩。

    前台妹纸低声说:“你不给林总说说?林总虽然严厉,可人是挺好的人,会体谅你的!”

    张威有些尴尬,摇了摇头。

    田亚男曾经在平波酒店勾搭莫问不是什么秘密,回来以后和他关系密切,林溪会怎么想他不好说。

    他曾经在平波做了多年的经纪人,各种各样的女艺人都带过,不想赌女人肚量,尤其是自家老板。

    其实林溪早就知道了,还私底下帮他调整了工作,希望能助他枯木逢春的感情一臂之力。

    ……

    《解元贴》与神秘气息7077到底有没有关联?

    李兰加那条线怎么安排?

    莫问分身乏术,要盯着湖畔人家的后续,要督促袁胖子盯着聂公庙的动静,要找怀孕菩萨的线索,还要准备百年校庆的表演!

    需要帮手,而且是能够应对“鬼神”的帮手,莫问只能在探灵圈子里放出了隐晦的消息。他不指望能够找到王道士这样的世外高人,更希望能找到可以信任的盟友,在这个诡异的世界里一起报团取暖。

    至于探灵社怎么个章程,怎么挑选成员,怎么做安全保障,他还没有头绪,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当莫问把鱼块和鸡胸肉洗干净,发现自己早就被林溪惯成了一个废人米虫。

    林溪不但负担了公司的运转,还莫问的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早中晚三顿营养餐,第二天的衣服鞋袜,还有必要的行程事项,一件件安排得明明白白。

    封裕莹趴在餐桌上,懒洋洋地吐槽:“我说莫问,你能不能别浪费食材了?”

    莫问重重把菜刀一顿:“我怎么就浪费食材了,还没开始做呢!”

    封裕莹非常不淑女地撇撇嘴:“看你菜都洗不好的样子,还是省省吧!”

    莫问也有些心烦:“要不你来?”

    封裕莹孩子气地瘫软在餐桌前:“才不!我要吃林溪姐做的晚餐!我都好些年没吃过了!”

    小区里出了歹徒,封裕莹脸上又破相,赖在莫家不肯走,莫问也担心湖畔人家再生事端,就同意她留了下来。

    封裕莹自己单身,看不得林溪脱单,作妖的时候是给林溪看的,没有观众的时候,与莫问相处起来就自然多了。

    莫问松了一口气。

    要是封裕莹真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林溪可能会哭好久。

    天黑了,林溪还没有回来。

    公司里的人说她去小南山和原料供应商应酬去了,莫问犹豫了一下,解下围裙对封裕莹说道:“还是你来做饭吧,我去山里接她。”

    让客人做饭莫问没法说得理直气壮,可林溪迟迟不回家,让他心里放不下,拿上车钥匙就往外走。

    刚刚走到门口,看到林溪的车到了,隔着车窗就能看到她的脸色有些疲惫。

    莫问有些心疼,不顾林溪挣扎,将她从车上抱了下来。

    Kyo从车子里窜了出来,进屋去找跑步机。跟着林溪到处跑,它的运动量不怎么够。

    莫问低头用额头蹭了蹭林溪的额头:“你怎么了?我看你气色不太对啊!”

    自从王道士将青玉姬封印到了手镯里,莫问时时刻刻都在关注林溪的身体状况。

    林溪无法说出真相,又不知道该怎么对莫问解释,“放手!放手!小莹在看呢!”

    封裕莹在厨房探头探脑,林溪被她看得有些羞涩。

    “让她看!”

    莫问突然伸手将青玉手镯从林溪腕子上摘了下来。

    林溪目瞪口呆,没想到怎么都摘不下来的手镯居然被莫问轻轻松松摘了下来,一时间忘了挣扎。

    莫问将林溪打横抱起:“你今天身体虚,别带着这玩意儿!”

    他对厌胜之术的警惕由来已久。

    特殊嗅觉是不会骗人的,青玉姬的气息纠缠着青玉手镯,就像某种阴冷的气息缠绕着王道士的四象古钱一样,怎么看都不是什么好事。

    青玉姬近乎夺舍的举动把她差点吓出精神问题,交际应酬的时候突然替她做出决定,又突然将身体的主导权还给她,把她像玩偶一样摆弄。

    她回头左看右看,没有看到那个梦魇一样的青衣身影,一时控制不住情绪,抱着莫问的脖子哭了起来。

    “我差点就不是自己了!”

    当女人哭起来的时候,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哪怕是向来坚强的林溪。

    莫问抱着她将手镯摆到了祠堂供桌上,然后放到西厢房的床上,听她絮絮叨叨哭诉青玉姬的恶行。

    莫问安慰林溪:“我早就说过厌胜之术并不可靠!”

    想了想还是又补充了两句:“不过也不是全无效果。青玉姬第一次出现时千变万化非常凶残,要是全力以赴你坚持不到现在。王道士还是对她形成了某种程度的封印,你只受到某种程度的幻觉影响,你要振作一点,遭受精神方面的侵害,很看自己的心理调节能力,不要被邪祟牵着鼻子走!”

    山顶一夜让莫问有了不少感悟,作为旁观者更容易看出林溪的状态,她受到的影响远不如神秘气息7080“人脑核桃”,坚定自己的信念才是唯一的出路。

    “我不愿意你跟着王道士学东西,不是看不起他,而是旁门左道相比玄门正宗,缺少的就是锤炼心智的根基!你没有修行的经验,按照专业的说法就是道行不足根性有缺,容易滋生内魔外魔。”

    莫问小时候再不用心,也在棍棒之下学了二十年,根基打得很牢。在他看来林溪毫无基础,面对青玉姬的滋扰,连附身还是幻觉都分不清,实在不能跟着王道士走上邪路上去。

    可林溪早就瞒着他拜王道士为师!

    等封裕莹喊吃饭,林溪的情绪才慢慢稳定下来。

    饭桌上不好继续说厌胜之术的事情,莫问就和她们聊起了《解元贴》。

    对于千湖城历史上的知名字画,林溪当然有所了解,但所知与秋校长差不了多少,只是在平波的行程之中有了一定接触,没想到封裕莹知道不少小道消息。

    封裕莹得意地说道:“我跟你们说,《解元贴》一开始并不在聂家手上,而是在安训书斋发现的。”

    莫问非常惊讶:“安训书斋?不是以前理工大学的校长楼吗?现在早改成纪念馆了吧,怎么还会有如此重量级的发现?”

    怎么回事?秋校长不是说《解元贴》不是在聂公庙发现的吗?

    林溪倒是知道了答案:“安训书斋曾经的主人是王安训女士,她捐出自己的家宅一手创建了安训大学堂,后来安训大学堂先更名为千湖大学堂,之后改为理工大学,依然追认她为第一任校长。在她的书斋发现《解元贴》一点也不奇怪啊。”

    见莫问还是有点迷糊,林溪补充了一句:“安训女士还有另一个身份,她是聂解元的结发妻子!”

    莫问有些错愕:“啊?我记得他们不是一个时代的人物啊!”

    封裕莹指着莫问说道:“不学无术了吧!聂解元壮年而逝,去世不过四十余岁,而安训先生高寿,创建大学堂的时候已经年近七十,还做了二十多年校长。书里介绍两人生平时差了半个世纪,你当然觉得他们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人物啊!”

    ……

    吃过晚饭,封裕莹拉着林溪去西厢房说悄悄话,把莫问当贼一样防备。

    莫问开车来到疗养院看王道士。

    王道士兴致不高:“你怎么来了?”

    他的摔伤略有好转,可气色肉眼可见地变差,无缘无故摔倒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莫问拖了一把椅子坐在王道士床边,诚恳地说道:“咱们相处了一段时间,有了不少情分,能不能说说你的目的?说出来我也好尽力而为。”

    王道士指着腿上的绷带有些萧索:“几天之前你说这话,我还会非常高兴,可现在有些晚了啊,我只怕命不久矣。”

    莫问没想到王道士如此灰心丧,连忙气劝说道:“摔伤没有伤到筋骨,医生说最多两周就能痊愈,又不会危及性命,别这么悲观啊!”

    “唉!孺子不可教也!”

    王道士看着莫问叹了口气:“我给你发的书你都白瞎了!飞魂煞最能够蚀骨抽髓,生机健旺时还好说,老夫可以用《阴阳炉心法》硬扛,一旦身衰体弱,自然命不久矣。”

    王道士很早之前就说过,他与莫问一样身中飞魂煞,也说过滥用与《阴阳炉心法》类似的手段导致了早衰,此时才吐露一些细节。

    莫问也曾用禁忌的方式使用《阴阳炉心法》,反噬之大超乎想象,长期下来的确可能未老先衰。

    只是莫问还有很大的疑问:“飞魂煞到底是什么?神煞到底是什么?太岁又是什么?你身上的隐患到底是什么?我怎么才能帮到你?”

    王道士摇了摇头:“你怎么还是这样刨根问底?我算是有点明白了,为什么你父亲什么都教不了你了!”

    莫问也只能苦笑:“我从小世界观就与众不同,或许我眼中的世界时时刻刻在变化吧!”

    莫问很坦诚,他自幼眼前的景象会随着呼吸产生变化,“什么是真实”早已经成了他最大的执念和魔障。

    王道士满是皱纹的眼皮努力睁开,似乎想要把莫问看清楚:“你觉得人死了能不能变成鬼?”

    莫问点了点头:“当然!”

    有川美咲的变化就在眼前,回魂一夜里头生双角,变成了莫问无法理解的存在。

    “屁!”

    王道士激动地坐直身体,重重拍打床板:“如果人死了就能变成鬼,世界上哪还有活人的立足之地!动动脑子!”

    莫问沉默片刻,说道:“道长,我不是来和您争论的,我是真心想向您请教。世界上很多诡异的东西无法用逻辑来解释,您的太岁神煞,星占密祉,都是智慧的结晶,我想学习一二。您既然说过法不轻传,那您要如何才能教我呢?”

    王道士眯着眼睛看了看莫问,说道:“扶我起来。”

    莫问把王道士扶下床,没想到脚一触地就脸色灰败。

    莫问吓了一跳:“有没有伤到?”

    王道士恨恨拍了拍腿:“唉,不是伤的事情,是老道寿数已到!走吧,开车带我走走。”

    ……

    绕着墨湖而行,夜游船上的客人散了场,三三两两靠在岸边观赏风景,莫问只能开车慢行。

    王道士坐在副驾上,拿着罗盘指引莫问在夜色之中穿梭,沿途经过的地点“阴气”越来越重,莫问渐渐闻到了“死寂”的气息。

    一路上王道士尽心尽力地为莫问演示如何用罗盘来推演《星占密祉》,如何用罗盘来寻找煞气,莫问知道他这次没有藏私。

    经过一个偏僻的公交站台,位于墨湖靠近城郊的一侧,出于景区和市区之间的位置。

    一段极为浓烈的阴寒之气,围绕着公交站台。莫问没有闻出神秘气息的味道,只是感觉比周围的温度要低一些。

    按照风水上的说法,周围三座土丘形成了特殊的地形地势,也许是某种“穴眼”之类的地点。

    “停车!”

    莫问连忙将车停在路边的车位上。

    “煞气相冲惹是非,看样子你也有所发现,”王道士看了看罗盘,掏出一张纸钱:“你坐到对面公交站台的凳子上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坐好不要动,想办法把这张纸钱用出去。”

    莫问依言照办。

    习惯了天蝎座的报警音,习惯了天蝎座的辅助,莫问一时间难以适应,好一会才用鼻子捕捉到细微的气息变化。

    稀稀拉拉有一些骑车的行人路过,都是锻炼身体的普通人。

    莫问经过仔细分辨,终于发现了些许异常。

    大部分人气息不变,少部分人身上“冷”了微不可查的一点点,还有个别人反而“旺”了一些。

    手机响了,发消息的人是路对面的王道士:“坐山八煞,命数不同,运势也各不相同,看明白了吗?”

    莫问抬起头,正好看到王道士隔着马路指了指手中的罗盘,随即关掉了车上的灯,让汽车融入了夜色。

    “老道的法门,以太岁加上天干地支代表天时,以山川走势加五行八卦代表地利,以遁甲奇门来讲人事,而神煞则是其中的‘变数’。变数有好有坏,因人而异!”

    王道士倾囊相授,鼻端嗅到的特殊气味让莫问陷入了深深的忧虑。

    他身上诡异的气息若隐若现,与罗盘的变化形成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关联!

    王道士有三种占卜手段,罗盘、算卦和四象灵钱,在莫问看来都透着一些诡异。都说占卜是求神问卜,用在王道士身上恰如其分,他自认为是用罗盘推演,事实上却是与未知的存在进行精神层面的交流!

    “到底是你算出来的结果,还是你信奉的存在算出来的?”

    佽垣纯身上有式神,莫问可以坦然接受,可王道士身上有一个相似的鬼神,为何让他寝食难安呢?

    天色越来越晚,站台上来了七八个人,他们都在等末班车,其中还有两个老人。

    莫问想要站起来给老人让座,暗处似乎传来王道士冷冷的目光,在其他人异样的目光里挪了挪位置,和两个老人挤在一条长凳上如坐针毡。

    山顶一夜让莫问有了不少收获,他发现自己能够通过气息一定程度上分辨别人的情绪变化。

    “煞气相冲惹是非,人心鬼蜮恶滋味!”

    “这叫坐山八煞!”

    王道士果然是行家,一下就抓到了某些无法用语言描述的关键,让莫问亲身体验感悟。

    触类旁通之下,他也多多少少体会到神秘气味7080“人脑核桃”的某些手段,绝非当初那样无迹可寻。

    等车的人心中开始滋生不满情绪,在阴寒之气中渐渐积郁,有人开始说些怪话。他们的怒气并不仅仅针对莫问,大声吐槽公交公司的夜班车问题,吐槽生活的压力,吐槽家庭的纷争,发泄心中的情绪。

    当莫问意识到人群中暴躁易怒的倾向,立刻提高了警惕。

    “不正常!”

    他察觉到了某种若有若无的恶意,仔细搜索又找不到来路。

    “有事情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