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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社交牛逼症

    风口往哪儿吹,是人民心中最关切的问题。

    10年风雨飘摇,使人们对上层建筑的信任,在一点一滴间崩塌。

    想要重塑这份信任并不容易。

    但至少已经在做,将偏离的列车拉回正确轨道。

    不会再重蹈覆辙,让它在错误的轨道上渐行渐远。

    张起铭要做的就是乘风而起,青云直上。

    这边正用擀面杖和糖水,院儿里传来薛刚的问候:“干爸。”

    “嗯,这是干啥呢?”

    张长河站在铁皮桶旁,伸头往里瞅。

    和面的铁盆里,冰霜渐渐在模子内成型,下面插着的木棍跟扳平的形状很是明显。

    张长河皱了皱眉,问:“这是做冰棒呢?”

    “嗯,干爸,我俩打算做冰棒拿去广场卖。”

    薛刚小心翼翼点着头,生怕惹得他不快。

    “胡闹。”

    果然,张长河的脸立马沉了:“你俩上完学,那是要到厂里上班的,做什么冰棒?”

    张长河这辈子都在体制内工作,娶了媳妇儿也是捧铁饭碗的。

    身边这些相熟的朋友,全都是捧公家饭碗的。

    在他看来,能吃上公家饭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待遇。

    什么做买卖,下海经商。

    那都是没办法,吃不上这碗饭的人为了活路,不得已才去做的。

    要能进厂,谁还提心吊胆跑去做买卖啊!

    不怪他这么想,时代的局限和环境塑造了他的思想与三观。

    不仅是他一个这么想,就连做买卖赚到钱的唐万朝都是一样。

    现在,要是有人跟他说能进厂。

    他指不定也得犹豫一二。

    那些个后来赚到钱的老板,为啥还要花大价钱给家里头安排到厂里。

    哪怕挂靠也成,不就是为了吃上这份‘安稳’饭嘛!

    国人骨子里是怕的,只求个安稳。

    多年的动乱加深这种思想,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稳’字。

    今儿你能赚几百、几千的,明儿呢?往后呢?!

    天天都能这么赚,赔了呢!

    倒不如踏踏实实在工厂上班,每个月领着固定工资,吃穿不愁,房子分配,多好的事儿啊!

    所以,一听见这俩小子倒腾做买卖,张长河气儿不打一处来。

    “爸。”

    张起铭拉开门,端着勾兑好的糖水盆出来了。

    “这是啥?”

    张长河冷着脸,语气不善。

    要是放在从前,张起铭这会儿腿肚子都得打哆嗦。

    在家老妈收拾他更多,他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可在心里头,张起铭还是怕当爹的多一些。

    明知他不会咋样,可那双眼珠子睁大一瞪,浑身都打摆子。

    血脉压制,恐怖如斯!

    不过,死过一次后的张起铭,心态和从前截然不同。

    再次见到嘴硬心软,操劳半生不得闲的父亲。

    张起铭想要改变两人父子间的关系……

    别误会,爹还是爹,崽还是崽。

    这可不兴乱改,腿真得折。

    他就是不想再像前世一样,两父子间的交流永远像清水一样寡淡无味。

    “吃了吗?”

    “嗯。”

    “早点睡,注意身体。”

    “好。”

    “照顾好自己,开车慢点。”

    “走吧!”

    “回吧!”

    “去吧!”

    “家里都好,没事。”

    除了这些简短的问候,不善表达情感的两人再无交流。

    待在一起的气氛,总是严肃、深沉且压抑的。

    重活一回,张起铭不想再让历史重演。

    “糖水,爸你别急,等我跟你慢慢说。”

    张起铭把盆儿交给薛刚,从冻好的盆里取出一个冰棒。

    抬头伸手送到父亲嘴边,张起铭咧嘴笑道:“爸你尝尝。”

    这超过往日亲密界线的举动,让张长河很是不适,本能的就想出言呵斥。

    可看到儿子灿烂的笑容,他又把这种男人羞涩带来的怒火压住了。

    “我自己来。”

    伸手要夺过冰棒,张起铭往后一闪躲了过去。

    在张长河跟薛刚诧愕的注视下,上去一把搂住父亲的胳膊,把冰棒送到他唇齿间。

    “张嘴,你儿子的手艺绝了。”

    张长河本能的张嘴,咬了那么一口。

    嘎嘣,脆透的冰棒碎裂落入口中,淡淡的甜味儿在口腔内满溢。

    心底却有股从未体验过的甜,疯狂的向外涌现。

    那感觉像是在心底打了一口甜泉。

    泉水‘咕噜噜’的往外流淌,侵入五脏,在六腑间散开。

    直至填满每一寸细胞,令人迷醉感动。

    “怎么样?是不是特甜,好不好吃?”

    张起铭歪着头,咧嘴傻笑的样儿。

    分明就是个等待父亲夸赞的孩子,将这份期待与幼稚表现的淋漓尽致。

    张长河脑子里闹出的是‘甜什么甜,这得放多少糖,你个臭小子知不知道糖有多贵?’

    嘴里说的却是“啊,好像是挺甜的。”

    这辈子除了小时候,张长河都忘了冰棒是啥味儿了。

    这么大人,再像个孩子一样嗦冰棒。

    像什么样?!

    可今天,这冰棒吃的他回味无穷,还想再来一口。

    仿佛看穿他外表的倔强,张起铭又把冰棒往前一递。

    “没尝出来,那再尝一口,啊~”

    哄孩子的语气,让张长河神经麻木。

    嘴巴不听使唤的自己就张开了,嘎嘣~

    冰碴落在嘴里,让精神为之一振。

    人也清醒过来。

    麻了。

    这是在干什么?

    含着冰碴,张长河恼羞成怒的呵斥道:“滚蛋,再敢浪费糖等着挨收拾吧你。”

    说完不等回话,甩开膀子上的手夺路而逃。

    眼睁睁看着这些发生的薛刚,人都傻了。

    不是,刚才干爸是害羞了?!

    再看张起铭,拿着剩下的半截冰棒‘嘎嘣’咬着。

    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薛刚默默举起大拇指:“草,起铭儿,你牛大发了。”

    敢调戏当爹的,起铭儿是真牛大发了。

    放在20年后,薛刚肯定得夸一句‘社交牛逼症。’

    可在这会儿,除了一句‘牛大发了。’

    他也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还行吧!”

    张起铭吊儿郎当的吃完冰棒,把棍往水盆里一丢。

    回头这些木棍,用开水一烫还得接着用。

    别嫌!

    他这卫生条件,比外头讲究多了。

    “怎么样,多少了?”

    夸也夸了,也给老爹打了个样儿,让他先适应适应新的相处方式。

    张起铭开始关心自己的‘大生意,’累一天总得有点收获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