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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途中

    放牛,逗狗,溜大弯。

    在老家待到年初三,一家人收拾打算动身。

    张长河跟高芝兰得去上班,张起铭也记挂舞厅的生意。

    所以,大清早坐上提前一天约好的拖拉机。

    突突突的离开黄坡镇,同行的还有薛刚一家子。

    干娘和干爸两口子,明天也得上班了。

    倒是小舅一家,打算多呆两天。

    舅妈是老师,小舅又正好轮休,俩人假期长着呢!

    唯独高乐不咋开心,他还想着早点回去找表哥玩儿。

    听他说家里买了电视,还开了间舞厅。

    高乐心里跟猫爪一样痒痒,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舞厅里头到底啥样。

    好不容易有机会,让高盛一句话扼杀在摇篮里:“那都不是你关心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挥手告别,直到看不见高乐泪眼婆娑的身影。

    张起铭才哭笑不得的放下右臂,用手捏了捏发酸的胳膊:

    “我舅管的也太严了,哪有男娃像他这样管的。”

    “你舅看着大咧咧的,眼睛一瞪跟土匪似的。”

    “其实心里头比谁都细,就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宝贝吗?”

    高芝兰靠在车斗隔板上,身子摇晃的回了句。

    挨着她的干娘笑问道:“起铭,你那个舞厅开的顺利吗?”

    “顺利,干娘,改天你跟我干爸来玩儿。”

    张起铭说完又接了句:“爸,你也带着我妈来跳,在单位你不也跳吗?”

    “我哪会跳,都是别人跳,我就唱唱歌。”

    张长河连忙澄清,自己可没跟女的跳过舞。

    干娘白了张起铭一眼,心说‘这孩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这我能证明,长河哥在单位可从不跳舞,歌倒是唱的真好。”

    天生一副低沉的好嗓子,让张长河在单位里很吃得开。

    这时候集体活动特别多,大家又都重视荣誉。

    有什么唱歌比赛的时候,张长河肯定在名单上。

    拿到手的各种荣誉,算算也有十几个……

    有次省里总行举行的内部唱歌比赛,他还拿了全省三等奖。

    一等奖是总监理(行长),二等奖是省里的大秘。

    所以,他这个三等奖含金量懂得都懂。

    “害,也就是个业余爱好,随便唱唱。”张长河谦虚说道。

    呵~

    父皇还傲娇上了。

    张起铭想了想,说:“等舞厅赚钱了,我打算给配套卡拉ok。”

    “爸,到时候你就是皇冠大舞厅的首席歌手。”

    让他这么一调侃,张长河啼笑皆非,笑骂道:“滚蛋,还指望我给你打工呢?”

    “怎么能叫打工呢,我又不给工资。”张起铭理直气壮。

    给钱才叫打工,他这最多算是对资源的合理运用。

    高芝兰在一旁笑吟吟问:“那我呢?给你妈安排个什么活儿?”

    “……嗯,我妈管钱是把好手,肯定得让您管账啊!”

    一番话给高芝兰哄的笑个不停,干娘在旁打趣道:“你们家起铭这张嘴啊,死的都能说活了。”

    “活套点好,将来走进社会吃得开。”干爸符合说道。

    看见这‘一大家’其乐融融,一个人坐在车尾的薛刚满脸无语。

    我就是个来凑数的,是吧?

    你们才是一大家,要不我走,你们一家子好好过?!

    “呜呜~”怀里蠕动,小不点把脑袋伸出领口,好奇的向四周打量。

    像是发现已经离开‘家,’小不点伤感的仰头看向主人。

    张起铭揉了揉它的脑袋,好笑道:

    “行了,那可不是你妈,让你占几天便宜得了。”

    这几天小不点长大不少,有点尖瘦的脑袋也张开了。

    圆滚滚的,特别萌!

    这个小东西仗着自己个头大,成天霸占黑背的奶水不让其它小狗靠近。

    非得等它吃饱了,其它小狗才能来捡它剩下的。

    可人家才是黑背亲生的。

    也就是刚生了崽,脑子不清楚。

    才让你有机会混吃混喝,还真把自己当大哥了。

    干娘伸手摸了摸小不点,说:“这小东西像张开了,我记着你抱来的时候那个瘦的…”

    高芝兰点头说道:“可不是,我家黑背生了,它可没少蹭奶喝。”

    “是吗?还挺机灵的……”

    哐哐当当晃了一路,脑子都快晃迷糊的时候。

    拖拉机总算停了,两家人下了车,张长河上前给人师傅发了几支烟道谢。

    等目送师傅离开,他们这才往车站走:“兰姐,厂里最近是不是效益不好?”

    听李玲这么问,高芝兰反问道:“咋了,有人给你说啥了?”

    李玲摇头,道:“不是,就是最近国荣,老是唉声叹气的,问他咋回事也不说。”

    高芝兰沉默几秒,叹了口气道:“还不就是有人不作为,成天就知道作威作福。再这么折腾下去,好好的厂子……”

    张起铭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倒是薛刚听见拍了拍他:

    “诶,起铭儿,你说就没人管管吗?”

    没人管吗?

    还真不是,这时候有信仰的干部是多数。

    好人要比坏人多,当然不会没人管。

    可管得过来嘛…管不过来……

    不出意外,纺织厂还有8年的风光。

    8年后,厂里就会迎来改制,大批工人下岗。

    有人跳河,有人卖肉,有人选择顺应时代。

    加入浩浩荡荡的南下队伍,成为万千下海经商群体里最普通的一员。

    当时,张长河托关系给高芝兰办了内退,倒是没受什么波及。

    可发生在工友和邻居身上的悲剧,也让她跟着日渐消沉。

    很长一段时间里,高芝兰的脸上都不见笑容。

    后来,那个泼辣干练,英姿飒爽,刀子嘴豆腐心的急性子。

    变成只爱窝家看电视,沉默寡言的老太太。

    或许,从厂里退下来的那一刻。

    她的青春热血,所有的希望与梦想,都随着时代一起消亡。

    那种被时代抛弃的失落空虚,张起铭深有体会。

    因为他也亲身经历,如何从时代风口变的一文不值。

    哪怕成了土大款,也被人奚落讽刺,看你的眼神里充满瞧不起的嘲笑。

    张起铭又何尝会觉得甘心,怪只怪他浪费了最宝贵的几年。

    浑噩度日,等再清醒已经失去机会。

    他这个八零尾巴的大学生,也不再是从前的香饽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