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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今日宜出门

    如果老天与你开了玩笑,不要悲伤,试着接受它,问题总是能得到解决的。不论前世今生,陈彦尘始终遵循着这个道理,如果不能改变命运,就随着命运去找寻未来。

    黎明,蒙蒙亮的天空中还能看见零零散散几颗星星。对这个和谐平静的小石村而言,新的一天刚刚开始,大多的村民还沉浸在梦乡,而田间黄泥小路上陈彦尘已背着背篓向家走去。

    背篓里已经装满了各种药草,身上的麻衣沾着些土渍,胸口处被汗液浸出一块不规则的湿痕。

    “哟,彦尘啊,已经摘完药啦!哎呀!我今天又起晚喽,人老不中用啊!”临近家门,路边一个老人正一边呼吸吐纳天地灵气一边练着五禽戏,看到陈彦尘便停下来招呼一声,慈眉善目的,很是平易近人。村里老人大都如此,越是临近大限越相信善有善报,只不过大善难为,也就只能积些小善了。老人们也想益寿延年,虽然不能如修行者般长生,但多吸吸灵气强健强健身体能得一天算一天嘛,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所以黎明这种灵气最活跃的时候又怎能错过。

    “嗯。”少年青涩的面孔有几分疲态,对着老人轻轻点头就进门回家去了。

    老人摇头轻叹“多好的孩子啊,这么能吃苦,要能灵气入体肯定能成为修行者和老张家那臭小子一样进城中武府去,可惜啊。”

    陈彦尘自是不知老人为他的叹息,回到家里,作为村里唯一教书先生的父亲已经在准备今天的课程。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做事总是不慌不忙却又井井有条,不大的院子已经清扫过了,看不见一点昨夜刮风留下的痕迹。男人握着书卷,循着声响向门口看去,他穿着洗的发白的长衫,脊背挺的笔直,一身文人傲骨。

    见是自己儿子回来,这个处处透着儒雅的家伙咧嘴笑了起来,瞬间变成了一个憨厚的老农姿态,恐怕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回来啦?”

    “回来了。”

    简短一句问答,再无下文。一个是满腹经纶的文人,一个是一代圣帝转世,竟在这一刻不知该从何说起。

    害,男人这该死的默契。

    “儿子回来啦?”打破安静的声音是如此美妙,温婉的妇人自厨房走出,腰上还系着做饭用的围裙,看见陈彦尘之时,光洁的额头微微皱起“怎么又弄成这样,快去洗洗,别生病了。洗快一点,好了过来吃早饭了。这一天天的,总不叫人省心。……”

    “嗯”唠叨声中传出一声轻嗯,陈彦尘赶紧放下背篓跑回房去,脱下衣服擦拭身体。

    他也曾怀疑这两个生养他的人,怀疑这对善良的夫妻是幕后黑手的人,怀疑这两个宠爱儿子的父母知晓一切的真相。可这些怀疑都不了了之,他们太过善良,也太过爱他,这是他第一次接受来自父母的关爱。这两个可爱的家伙,让心被冰封而后一剑刺碎的陈彦尘重新感觉到了温暖,感受到了亲情。

    饭桌上,男人沉默不语,却总是轻轻将腌菜夹入陈彦尘粥碗中。女人则一边唠叨着不要在去摘药了,一边帮陈彦尘把药草碾碎,萃出汁液。这些年陈彦尘每天都泡药浴,喝药汤,他们已渐渐习惯,以为陈彦尘是看到古方想增强自己体质,好与他人相比不会太弱。

    正因如此,这两个善良的无可救药的人竟开始愧疚起来,觉得是他们没能让陈彦尘得到该有的公平。那个温柔的女人为此哭了一夜,第二天顶着红肿的双眼在陈彦尘回来之前就做好早饭,然后帮他把药研磨好,熬煮成带着桂香的汤药,十年如一日就这么过去,在这之前,她本是会睡到自然醒时的啊。而从不关心所谓武道修行的男人,也开始看起了与之相关的书籍,只为寻到能解经脉堵塞之法。如此的两人,陈彦尘又怎能不信任呢?

    可陈彦尘依旧冷淡,不愿在他们心中留下太深的印记,他终归是要离开的,他从不属于这里。凡人与修行者终归是两个世界,修行者一生太长,对所谓生离死别早已看淡,可对于凡人而言这却是世界最痛苦之事。所以他不愿,也不敢与他们有更深羁绊,怕自己道心难稳,怕他们心伤太深。

    陈彦尘泡在浴桶中,房外院子里有朗朗书声传来,真是令人羡慕的平凡。桶中药味四溢,但被浓郁桂香盖过,自是那位伟大母亲的杰作。这的确是有增强体质作用的药方,加些四季桂在其中倒也无不可。十年来不间断的药浴当然不止是为了能追上普通人,这是为了增强自己经脉,以防太过脆弱的经脉在强大力量下断裂粉碎。

    修行之人光有天赋是不够的,想要在修行界获得地位,立于群山之巅怎能不依靠机缘。作为一代圣帝的剑祖陈彦辰自是少不了机缘的,当年还未踏入修行路的陈彦辰便是在北岭山脉一位强者的墓中得到剑尊经和初始剑道的感悟方才走上属于自己的强者之路。除了功法和感悟,陈彦辰还在墓中得到圣液洗礼,从开脉三十二条的开脉初期,一夜开脉五十直接达到八十二条灵脉的开脉后期,甚至有九条灵脉成功圣化,连肉身灵魂也有可怕增长。

    如今陈彦尘需要的,就是这前世未吸收完的圣液。以其具备的能量足以冲开天生封闭的穴道和堵塞的经脉。不过那能量太强,就算是前世开起三十二条灵脉强化后的身体也难以承受,差点就经脉灵脉尽断,爆体而亡。前世无法承受未能完全吸收,后来修为够高了又不再需要了,所以方有剩余,就好像是命运早就为他准备好了一般,就等他随波逐流而来。

    也正因知晓那能量的可怕,陈彦尘一直凭借前世的感悟以剑意由内锤炼经脉肉身,又以药浴从外滋养,再辅以口服汤药,用了十年方才有所把握。

    十年光阴,大概便是为逆天重生而付的代价吧。陈彦尘脑袋枕在桶沿,望着天花板想着。

    “该离开了。”

    声音很轻,说不出是悲伤还是释然。

    今日的药浴格外的久……

    ……………………………………

    夜,有风,月明星稀。这个小村子就是这样,白天接近正午有点热,而早晚又很凉。那个温婉的女人很怕冷,总窝在男人怀里,蜷曲成一团。那个总斯斯文文的男人却是在这宁静的夜里,鼾声如雷。他们房间的门下,有着即将远行的不肖子从门缝塞进的一封告别信。

    陈彦尘已经走到了小石村外,回身看着这生活了十四年的村子,轻轻一叹,平淡的眼眸中,那通往灵魂的深处有光芒划过,一闪而逝。他转身走向远方,望向头顶星辰,嘴唇张开:

    “今日宜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