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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少年陈彦辰

    今夜是十五,圆月当空。让这座本就是不夜城的繁华北境第一大城更加明亮如白昼。

    城里聚集了整个北境最多的修行者,对于他们而言人生其实只有两件事,一是修行,二是想办法让修行更快。在开辟气海脱离了凡人范畴后吃饭睡觉便不再是必要了,炼化了天地灵气自能维持身体机能。

    不过修行者也是人,自然也有着七情六欲,甚至有并无追求的修行者专门及时行乐,游戏人生。所以修行界也是有着专门为修行者提供食物和娱乐的酒楼、青楼……

    正因如此,在曦城这样的地方已是不分昼夜了,在这样月明的夜里更是比之白天更加热闹。

    不过陈彦尘是见不到这样的热闹了。他们一行三人只是去到了忙碌蛮兽猎人们的临时落脚地,真不怪罗峰抠搜啊,实在是城里酒楼可不是他一个普通人能住的起的,毕竟交易的货币都是灵核、灵晶这样的修行资源。城里,那是属于修行者的世界,普通人有这些东西当然也能去,只不过就是自讨没趣而已。

    而指望不了只有一身蛮力的侄儿,只能自己攒养老钱的罗峰自然是要更加精打细算的。不过他对于陈彦尘这个投缘的晚辈倒是大方,在这个落脚地的小客栈要了两个房间,他与侄儿一间,陈彦尘单独一间。

    这就是大小城市的明显区别了,同样是蛮兽猎人们的据点,在小镇只有猎人们自己简单围上的木珊栏。而在这里,却是精明商人专门为这些亡命之徒们建立的客栈,虽然需要分出自己玩命换来的辛苦钱,但也给了这些总徘徊于生死的人一丝温暖的安全感。对于猎人们来说,钱挣到了总是要花出去的嘛,这个算得上同行据点的客栈也不算贵还能安心的睡个好觉,何乐而不为呢?

    在那间花了罗峰八十金币的房间里,烛火摇曳。陈彦尘关好门窗安静坐在桌边,闭上眼睛不知在思考着什么。

    榆木所做的桌上,有着摆放整齐的文房四宝,这是他专门向店家交代要的,那时罗峰已经一边唠叨房间太贵,店家心太黑一边把气发在一旁无辜侄儿罗松的后脑勺上走进了房间。

    陈彦尘慢慢睁开眼睛,一脸追忆地提起身前蘸墨饱满的毛笔,在铺好的宣纸上描绘起来。

    他要循着记忆中满是好奇心的浪漫冒险主义乐观少年所走过的路程,回忆起那场不知是天意还是人为的机缘所在大概位置。这样就算山间景物有所变化,他也不至于找错方向。

    那个少年是一个孤儿。他被人抛弃在大雪纷飞的夜里,善良的男人捡到并收养了他。

    对于这个男人,他并没有什么映像,只知道是他救了自己,还给了自己名字——陈彦辰。自记事起,男人就已经不在了,陈彦辰只能依稀记得他躺在床上,粗糙的两只大手紧紧地包裹住自己的小手,几分颤抖的声音响起在耳边:“记住,要照顾好妹妹。”

    这是陈彦辰能记住的第一件事,很悲伤,不是么,但这就是现实。

    在那之后,男人的妻子,陈彦曦的母亲便离开了,两个孩子相依为命的生活也就此开始。陈彦辰也始终牢记着男人最后的叮嘱,用自己的一切去保护照顾自己这个不是血亲胜似血亲的妹妹。

    一开始,两人还能凭借家里剩下的积蓄勉强度日,但对于两个那么小的孩子,终究是入不敷出。陈彦辰抱着对神秘北岭山脉的好奇,还有蛮兽猎人们自由、快意生活的憧憬,最重要的是能让妹妹不再饿肚子,他在日夜不断的努力下开起二十条灵脉后就进入北岭山脉做起了蛮兽猎人。

    就这样,陈彦辰打猎蛮兽,陈彦曦采摘药草,他们终究是靠着自己的努力一起度过了最快乐的六年,或许也是他们人生中最好的六年。

    然后,一切在那一天后改变了。彼时,已开起三十二脉十六岁的陈彦辰意气风发,与几个经常一起打猎的朋友一起向被称为普通人极限的落华峰进发,想要看看真正的北岭山脉是怎样的,是否真是最低等级的蛮兽都有相当于灵脉中期的实力。想要来上一票大的兑换更多金币,所谓富贵险中求,何况十六七的少年,本就初生牛犊不怕虎,天下之大,何处去不得?

    大概是天意使然吧,满怀着浪漫的少年们还没来得及欣赏这新鲜的风景,就被四级蛮兽火穷奇给撕裂了美梦。

    从年少轻狂的跃跃欲试,到落荒而逃只在那只三人高穷奇的一爪之间。实力的绝对差距让人生不出丝毫战意。

    陈彦辰眼眸中光芒闪动,举起一旁被拍断的断树,大喝一声从后面直接砸到了那可怕怪物的屁股,断树瞬间再断成两节,火穷奇一声怪叫,转身锁定疯狂往山上跑去的陈彦辰,口中火焰喷出,猛的扑追上去。

    为给伙伴创造逃跑机会,吸引仇恨的陈彦辰忍受着背部的灼烧感在山间狂奔着,他没想那么许多的后果,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如此壮烈的场景简直浪漫极了。

    浪漫的少年与绝望和死亡赛跑着,双方距离越发接近,少年却不知道终点在何方。前方,无路可走,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似潘多拉魔盒般出现眼前,洞口很是隐秘,若非陈彦辰刚好跑到这里绝对无法发现。不曾做出任何思考的少年一头扎入其中。

    这一刻,误入了迷途,前路依旧,却不见路途风景,怎知仙雾迷眼,已是最好,哪里是迷途,分明已至仙境。

    好像是灵魂的指引,在这渐渐开阔的山洞中,陈彦辰循着内心的冲动按着一条曲折路线前进,黑暗之中,浑然忘我,不知不觉间竟是落入了水中。

    磅礴强大的能量疯狂涌入体内,主动的寻找开辟一条条灵脉,甚至诞生出一道强大圣意冲击着每一条灵脉。像是兽潮于身体中奔涌,十二经脉不断颤抖,好像随时都会断裂一般。一个个窍穴中都有血液往外浸出。疼痛!无尽的疼痛,难以言说的疼痛!

    这种感觉就像是马上就会爆体、经脉尽断而亡,陈彦辰只感觉自己比先前被火穷奇追杀时还要接近死亡。自认为玩世不恭,什么都不怕的少年还是害怕了,他强行控制自己离开那恐怖的状态,停止对那可怕能量的吸收。

    陈彦辰身体自小潭一跃而起,意识恢复清明,周围一切豁然开朗,墙上竟有着夜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明。

    身后是一汪水潭,明黄色的液体散发着神圣威严。前方是一个小案,上面有一个灵位牌,写着“恩师剑尊者之灵位”。灵位牌左右两边各有一道卷轴,分别为《剑尊经》和《初始剑道》。小案后方,一个漆黑的棺木静静放在那里,棺木是开着的,而里面居然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陈彦辰才不在意这些东西,他只是看着眼前小案上的卷轴,嘴角逐渐上扬,而后慢慢咧开,一发不可收拾,浑然忘却了身体上的疼痛。

    这可是自己的气运啊,大难不死,还得了如此机缘,有这么强大的气运,未来一定是能做那强大的修行者!如此,自己和妹妹一定可以过的很好的,再也不必担心能否吃饱的问题了。尚还年少的陈彦辰感受到自己提升的力量,细细数了数体内开启的灵脉,开始憧憬未来的美好生活。

    至于那头凶猛的蛮兽火穷奇,力量暴增的少年已经完全不怕了,正好试一试自己如今的实力到了哪一步。

    被惊喜充斥大脑,忙着回家向妹妹报喜的少年在灵位牌前跪下拜了三拜。小心将两个卷轴揣入怀里,绕过神圣的水潭往回走去。

    跟随着内心的悸动,眼中的光芒为他在黑暗中找寻到与来时相同的曲折路。那是他生来就具备的与剑意剑道的共鸣。

    这些都是后来的猜测了,此时的少年只觉得这是一场奇妙的冒险,自己只需遵循心中的方向。他憧憬着自己不曾达到的未知新领域,觉得人生是如此浪漫与美好。

    前方,黑暗被火光点亮,看不见的剑气纵横着,又把火光熄灭,视线再度黑暗,可锐利之感依旧,仿佛有剑悬于颈边。

    陈彦辰惊住了,瞳孔放大,呼吸急促,背上冷汗直冒,感到一阵后怕。在那一瞬火光间,他看见火穷奇那赤色的庞大身躯横倒在地,被分断成了八截,而那点燃的火光,是它流出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