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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问心

    水幕消散了,惊雷炸响般的声音助陈彦尘回过神来。安静的湖水里,他停止下落,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翻身借着光亮往上看去。

    湖面波光粼粼,折射的光线点缀黑暗的湖底空间,入目是扭曲波动的深蓝,如梦似幻。

    宽剑在水中切割,极速下落,拖出来一条长长的水痕尾巴。那本就自湖水走出的镜中像完全融入进了这片环境里,它持剑而落,随着水层的波动才勾勒出透明人形运动轨迹。这是独属于它的保护色,简直如一滴水滴进海中。

    流星坠落的速度可达每秒七十二千米,我要用怎样的速度才能救赎自己?

    陈彦尘张开了怀抱,眼睁睁看着流星般的宽剑刺破肌肤、刺入心脏、刺穿胸膛。

    剧痛袭来,透明水人撞在身上的冰凉都被掩盖忽视。就像一朵小小浪花打在了身上,的确有些凉,但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这一剑插在陈彦尘身体里,没有所谓撕心裂肺的喊叫,一如当年那个自己认为最亲近之人将短剑插进自己胸口之时。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湖里的光暗了,或者说…陈彦尘的意识世界,暗了。砰砰的心跳驱散不了心口的寒意,他经历过死亡,真正的死亡,该叹声奈何一口饮尽往事心酸那种。所以,他更害怕死亡,比任何人都怕。

    悔恨的情绪涌上心头。他本不该这样的,太过冒险了,他要做的选择应该有十足把握才对。他需要绝对的冷静与安全,非常需要。事关生死,又怎能将结果交给不可控的容错率呢?

    可惜陈彦尘莫名的心血来潮,做出了一个不该是他做出的决定。狗屁的接受自己,简直蛊惑人心。

    陈彦尘开始心绪不宁了,都说人在死前会回溯一生,每一个瞬间都是你的遗憾。可属于陈彦尘的这一生实在太短了,也不知加上那个叫陈彦辰的家伙够不够来上一场不留遗憾的追忆。

    他站在断桥头回首,看到了遗憾,看见了痛苦。心中不断期望有神奇的力量带他跨越时空,回到当初。

    他会做出不同的选择,会更加尽力,去弥补所有的遗憾,改变人生的轨迹。

    如果说…

    可惜凡事最经不起如果说的推敲了,能得到的结果变化实在太广,最后却只剩下了不作为。

    你有着那一瞬间改变人生的理由,自然也就有之后不愿改变的理由。

    见到了那一悔不当初的瞬间,心中却早已期盼起了后面不肯忘却的时刻。就好像一个早已看过无数遍的故事,最精彩的情节依旧不愿错过。

    拥有两世记忆的陈彦尘遗憾后悔的事情多着呢!但更多的是那心中缭绕的不悔二字。

    一个个人,一桩桩事似涓涓细流划过陈彦尘心窝,那磨人的揪心感渐渐淡去,这怀旧的情绪甚至开始让陈彦尘感到一点点的温馨。

    直到…那张清纯耐看的熟悉小脸出现在心间。

    她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小刀,在陈彦尘心里搅动着。

    心痛!这是身体和精神双层面的反馈。

    自轮回开始,陈彦尘不止一次的想象过把陈彦曦剥离出自己的人生。他甚至有想过最后持短剑的是自己,而那柄短剑刺入的是她的心口。

    认识你,我很遗憾。信任你,我很后悔。

    后悔吗?虽然自己都不愿承认,但是陈彦尘用自己无数次的思维作为样本和证据,证明了如果真能回到过去,他的选择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即便明知会死在陈彦曦的手中,他还是在心里答出了一个不悔的答案。

    这一刻,他只觉得念头通达,精神意志无比亢奋。武者,一往无前。剑出当无悔,拳出当不回。

    无穷的灵气疯狂灌涌进体内,不知不觉间竟将第一百零三条灵脉给打通了。可惜陈彦尘还在奇妙状态之中,并未察觉这令人惊奇的一幕。才刚刚打通的灵脉竟是立马开始了圣化,成为了他的第十六条圣脉。

    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而且奇迹还在继续。

    陈彦尘体内的潜力随着他的精神而沸腾。很快的,他再度得到了突破。

    第一百零四条灵脉,开!

    几乎同时,圣辉自这条新脉里爆发出来,那与天地相亲的神圣气息充盈体内每个角落。第十七条圣脉,成!

    那似乎夹杂了圣意的灵气继续自主的冲撞下一条灵脉,不过这一次却是在进度过半之时戛然而止了。

    很多的遗憾瞬间,陈彦尘其实都有去想象过,问过自己。所以可以说在他的心中其实早就有答案了。

    唯独那一袭红衣,她在心上出现,避无可避之时,陈彦尘开始莫名的慌乱。

    关于她,他从不曾问过任何,也没有丝毫想象,总是在不断的逃避着。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么,就是莫名的害怕,不需要什么理由。

    此时再避不过去了,心里只剩下那英气的倾世容颜。陈彦尘不断拷问着自己内心深处,后悔吗?如果能重新来过…还要去靠近伤害她吗?

    这个叫做龙梦荨的傻丫头才是陈彦辰人生中最不肯忘却的精彩啊!他又怎么舍得放她离开自己的世界。

    可是最后的最后,伤害她的终究是自己,她的死,也与他有着最直接的关联。

    如果说陈彦曦的出现是心痛,那么龙梦荨的出现便是心酸。

    陈彦尘越发的痛苦,好像真的要死在这一剑下了。他的眼角,泪珠滑落。

    心中的英气红衣女孩儿似乎是发现了陈彦尘的痛苦纠结,她巧笑嫣然:

    “辰哥,我不后悔!”

    ……

    陈彦尘还插着古铜色宽剑的身躯猛地一颤,随着紧闭的平淡双眸缓缓张开,那宽剑竟是就那么消失了,似乎是融入了陈彦尘的体内一般。

    陈彦尘也不去管,好像早有预料。他站在了湖底,抬起脑袋也不知是冲谁呐喊:

    “我从不后悔与她相遇!但如果重新来过,我会躲起来,安安静静看着她就够了。是的,我后悔让她遇见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