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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记(37)舞伴们

    在英姐跳了一周的舞以后,一天晚上,跳完舞关了音响,王老师转过身,拍拍手,大声说,伙伴们,伙伴们,我向大家宣布个事哈,大家站开一点,回头往后看——看到了伐,我们又增加了一名新成员,就是那位——英姐,哎,已经跟我们跳了一个星期了,有的已经认识了哈。英姐也住咱们小区,大家也都是邻居,回头我就把她拉进群里了——我们的队伍又壮大了,有很久没进新人了。

    跳舞的几个人纷纷扭过头看英姐,不知是谁还鼓起了掌,说,欢迎新伙伴,以后一起跳舞一起开心玩耍呀!

    和王老师并列第一排、也算领舞的刘老师说,也住咱们小区,是邻居啊,感觉没见过呢,几号楼啊?

    英姐自我介绍,我是今年新搬过来的,住九号楼。

    刘老师问的细,几单几号啊,没听说我们小区谁家卖房子啊。

    王老师推了她一把,看你,查户口的似的,谁家卖房子还跟你报备啊,再说了,谁说非得买个房子才能住这啊。

    刘老师这才不问了,英姐暗暗感激王老师。

    回家的路上,王老师特意和英姐一起走,有点抱歉地对英姐说,刘老师就那样,有点大舌头,爱问爱打听个事的,也没什么恶意,就是这个毛病——老妇女的好奇心。有时候我也嫌她烦,你不用介意啊,她是我的老同事了,人不坏,就这点臭毛病,没事。

    英姐笑笑,说,不介意,这有什么。

    英姐心里当然是介意的,她一向不喜欢这种东问西问的包打听。王老师自然也知道,所以才特意和英姐关照一声。不过,介意又怎么样,到处都有这样的人吧,敬而远之就好。

    每天在一起跳舞,慢慢地,舞蹈队的几个人英姐也大概都认识了。

    和王老师站在第一排跳舞的、喜欢查户口、打听事那个是刘老师,也是王老师的同事,是刚开始组队时就加入的,也算是元老了。王老师有事或外面有活动的时候——王老师也是老年大学舞蹈队的老师,一年会有几次演出活动或比赛什么的——刘老师就带队跳。

    刘老师高高的个子,瓜子脸,大眼睛,描很重的眼影,更显得眼睛幽深。她喜欢穿有一点民族风的衣服,中式掐腰花上衣,黑色绣花灯笼裤,头上一条宽宽的花绑带,打扮得十分俏丽。天气凉一点,就在肩上搭一条印花披肩,袅袅婷婷地走过来走过去,仿佛走在舞台上。

    大伙对王老师的态度有点矛盾,她不来感觉有点寂寞冷清,天天来呢,又有点烦她嘴碎,谁的事她都想关心一番。

    今天刘老师穿了身新衣服,飘飘欲仙的暗紫色阔腿裤和中式上衣,戴一根镶亮片的新发卡,灯光一照,闪闪发光。刘老师爱穿爱打扮,但是衣服的品质都不怎么好,只是穿个样子,穿个个性。亏她个子高,身材好,穿起来也还不显得太廉价。

    小吴对象性格随和,爱开玩笑,在女人队里不但不违和还有点如鱼得水。他看见刘老师款款走来,头上的发卡一闪一闪,故作姿态地一挡眼睛,这谁呀,这么晃眼。霍霍,原来是我们刘老师。瞧瞧我们刘老师这架势,简直模特一样,谁有这份漂亮,谁有这范儿!

    刘老师斜睨他一眼,掩饰着笑意,怎么,就许你们家小吴年轻漂亮,我们老太太就不能漂亮漂亮了。

    小吴对象说,能,能,您最漂亮。谁敢说您老,您多时尚多年轻啊,比我们家小吴看着还年轻呢。

    小吴有点不高兴,骂他,一边去,烦人!

    刘老师走过来,体贴地拍拍小吴的肩膀,说她,别生气,生气老得更快。我为什么显年轻,就是因为心态好,不爱生气。我们家老魏也老气我呢,可我就是不气,哼,每天我都高高兴兴的。

    小吴没吭声。等她走远了,撇撇嘴,心态好,以前你怎么不说心态好,这才消停了几天。

    小吴对象扯扯她的衣服,说什么呢你。

    英姐不了解内情,只当没听见。

    小吴两夫妻不是军工厂的职工,不过可以算是军工厂的家属——他们的父辈都在这里工作,所以他们也是这院里长大的,和王老师、刘老师她们都很熟。结婚成家以后才住到了外面,前两年小吴母亲去世了,老爹不会做饭,他们两口儿又住过来照顾老爹。后来小吴就加入了王老师的蝶之舞,每天晚上出来跳舞。小吴对象没事也经常过来看,看着看着就跟着跳起来,最后成了蝶之舞队伍里唯一的一名男同胞。小吴夫妻俩跳得中规中矩,说不上多好但也算不错,就是把跳舞当成锻炼健身,每天坚持跳,也跳了有两年多了。

    胡大姐,工厂老职工,早就退休了,是舞蹈队里年纪最大的一个,极其认真地热爱着跳舞。六十多岁的人了,记忆力还很惊人,学得快记得准,舞步节奏从来不错,只是做出来的动作一言难尽,像是另外一种什么别的运动,跟跳舞不搭界。胡大姐人老话少性格稳重,大家都很尊重她。

    王老师总是及时地在现场表扬她,说,哎呀胡大姐,您学得可真快,步子一是一二是二,清清楚楚,从来不错,我们都不如您啊。私下里对英姐说,胡大姐跳舞倒是从来不错,就是那个动作呀,哎,动不动就像举重似的。你呢英姐,动作倒是很漂亮,节奏也好,就是步子老错,要是参加比赛演出那可咋办?

    “跳舞像举重似的”把英姐笑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一个李姐李秀芝,王老师叫她秀芝,挺白净文静的一个人,话不多,很和善,看见英姐总是和气地一笑。李姐来是静静来,跳完舞也是悄悄地走。她好像和胡大姐不错,俩人经常一起来回。刘老师说她,厂长的夫人嘛,不爱和咱们说话。于是英姐知道了她原来是厂长夫人,心想,这个厂长夫人人倒是不错,和气,没有架子。

    刘老师说,厂子都不行了,厂长又怎么样,和谁摆架子,大家还不都一样。没人接茬。

    其实李姐可能只是不爱和刘老师说话,英姐看见她老和胡大姐说话,有时来早了,也和王老师说话,挺知心的样子。

    剩下的几个,年纪更轻一点,和英姐就不大有交集了。

    蝶之舞群里算上英姐现在共有十五个人,但是天天来跳的,基本上保持在十个人左右。另外的四五个,据说一个要练马甲线,去健身房撸铁扭了腰不能跳了,另一个是在家带孙子没功夫了,一个是搬到隔壁小区住不方便天天来了,还有一两个不知什么原因,从来没有露过面,英姐也不清楚。

    蝶之舞组建队伍有五年了,鼎盛时期,至少有三十人之多,之后也是进进出出,也历经了不少人事迭代,甚至是纷纷扰扰,最后留下了这么十几个人一直坚持了下来。说起这段往事,王老师也是有许多的感概:别看跳个舞,事也多着呢,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群里的规矩,谁不跳了,离开了,就自动退出,群主一般很少往出踢。这四五个人不怎么来但是也没退群,有的是初创时期加入的,有的是跟了很久的伙伴,虽然现在不怎么跳了,但自己不主动退,王老师自然也不好移出群去。何况,她们有时也来玩一玩,那时候,王老师会亲热地和她们打招呼,表示想念之情。并且找出以前的旧曲子,让她们站在前排领舞,自己主动站到侧边做陪衬。

    英姐还发现,队里隔一阵总有人带点零食之类的吃吃喝喝过来,给大伙尝尝。有小特产,小点心,也有水果蔬菜之类,还有自家做的烘焙面食等等,都是体积比较小,容易分食的东西。无论带来的是什么,大家品尝完了都会一致叫好,客气地夸赞一番。可能也是个小小的传统吧,一点小食品,作用却不小,能拉进感情,还能活跃气氛。

    英姐看在眼里,以后去超市、市场买菜时,也会留意一些适合饭后品尝分食的食物,买一些晚上带过去让大伙尝尝,照例客气一句,买菜看见的,顺便带一点大家尝尝看之类的。大伙就聚拢过来,每人吃一点,客气地夸一夸,仿佛感情又增进了一分。

    小小的蝶之舞,也是个小小的人情社会呢,怡情锻炼之余,英姐也需要学一点人情世故。就像王老师说的,你慢慢跳吧,不只是跳舞,里面的学问也多着呢。

    英姐相信。

    七、八两个月,是蝶之舞的空窗期,因为七月初,王老师和她的白马宋去威海避暑了,这一走通常就是一个多月、两个月时间,当然这也是新近两年的事。

    王老师离开以后,由刘老师继续带领大伙跳,刘老师的舞跳得也很好,身量又比王老师高挑,按说带队是相当可以的。但不知为什么,就是少了王老师的那种吸引力和凝聚力,大伙跟着她跳总是有点不在状态。

    开始几天人来的还算齐全,一周以后,人就开始不齐,渐渐的越来越少,大概两周以后就稀稀拉拉没几个人了,刘老师也号召不动,于是暑期的蝶之舞基本上就形同自动放假。一直到大伙呆到静极思动,才又逐渐聚到小广场,让刘老师拿出音响,说,脚痒痒了,跳几只止止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