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箭在弦上
还好那婆子是个练家子，单脚点地，顺势将染香捞了起来。
顾远一回头，“怎么回事？”
“二叔，没事，别误了吉时。”明月怕迟则生变，催促道。
顾远朝人群中望了一眼，一个婆子背对着他，低着头。
顾远看她身形，像是顾老夫人院子里头的吴婆子。顾远心中暗气，此时不宜发作，心下悄悄记了一笔。
这边花轿敲敲打打的刚走，那边角门出的一顶小轿子也停稳了。
今日顾远大发赏钱，王府大小奴仆都去前厅领赏了，这二门内，连个人影都没有。
因为是丫鬟出嫁，有王妃允许，萧仲景又给守门的打点了银子，就只身背着新娘子上了花轿。
明月担心染香，送走了母亲，就带着采薇去了大将军府。
萧仲景骑着马，后边花轿的轿夫，脚下生风，一直到了最热闹的胡市，才换了马车。
这马车明黄色，一看就是皇族人用的。赶车人，一路鞭花乱舞，一直到了安乐公主的别院门前，才停下。
姜夫人到现在，也没有苏醒的意思，萧仲景就又背着她进了别院里。
里面的丫鬟婆子都已备好，赶紧将姜夫人安置到床上。
萧仲景亲手给姜夫人喂了解药，又打发身边的小厮给明月报平安。
*
明月的马车刚进了将军府，顾明意就顾盼神飞的过来给明月贺喜。
“恭喜姐姐，如今可真是我们将军府如假包换的嫡长女了，以后可就真是我的亲姐姐了！”
这绵中带刺的话，若是前世的明月听了，会去大闹喜堂了。可如今，她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是啊，我还以为妹妹的姨娘能扶正呢！可如今，妹妹这这庶女的名头是摘不掉了，可惜了！”
戳肺管子，谁不会。
明月说完，大笑着，带着采薇扬长而去。
顾明意气的跺脚，“贱人，我看你得意到几时！”
“姑娘，此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姨娘说了，今天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先乱。”明意的贴身丫鬟白露劝道。
“用你说，我不知道吗！还愣着干嘛，去喜堂，我倒要看看，这对贱人母女，被人看破身份，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吴婆子没成事，顾明意心下窝火，如今这姜明月也变的牙尖嘴利了，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白露不敢忤逆，诺诺的跟着顾明珠去了喜堂。
却说，喜堂那边拜完堂，新娘子就被送入了新房。按理说，新郎应该当着众人面揭开盖头，然后共饮合卺酒，结发成礼。
可人送到新房后，里面将军府的丫鬟都被赶了出来。
这来喝喜酒的女眷，都想见见，这传闻已久的新娘子。
可一个身材高大的婆子，就守在门外，任谁也不放进去。
明月到新房门口时，那方姨娘正表面劝，话里话外的拱火。
“那个婆子，我怎么没见过你。”方姨娘对着守门的婆子问道。
那婆子恍若未闻，看也没看一眼方姨娘。明月告诉过她，谁也不用理，守住门就是。
“新夫人的婢女，我竟看着眼生，竟不是之前的那个染香。”方姨娘看似自言自语，却让身边的贵妇们，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认识这新夫人啊？可知是哪家闺秀？”太常寺祭酒的庞夫人，最是喜欢搬弄口舌，探人私隐。
“她呀，她就是......”方姨娘面带轻蔑的说了一半。
“我竟不知，这正室过门，一个姨娘也能大放厥词。什么时候，二叔给了方姨娘你这么大的脸面？”明月未等方姨娘说完，就接过话头。
这话就有听头了，这些官眷都是正室，都是冲着大将军来的。
这京城贵妇圈子，正室跟正室交好，姨娘跟姨娘来往。
正室往往最看不上姨娘，如今方姨娘被当场戳穿身份，看着身边这突然变的异样的眼神，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奴婢是个姨娘不假，可也是府里人，如今是将军和夫人大喜的日子。奴婢也来沾沾喜气，哪里像大姑娘说这般了。”说完委屈的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哭什么？”
顾远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心中正是高兴之时。恨不得很身边人都咧嘴笑，哪里看的了掉泪的。
“将军，我……”方姨娘刚想说，沙子迷了眼睛。
可明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二叔，方姨娘看来了新夫人，心中酸涩，正在这委屈呢！您还不赶紧安慰安慰这朵娇花！”
明月这番冷嘲热讽，可是别有深意了，你是宠妾还是宠妻？
“将军，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方姨娘没想到，几日没见，这明月的嘴皮子竟然如此犀利。这还是那个自己挑拨两句，就跟自己母亲翻脸的大姑娘吗？
“滚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夫人让你起来，你再起来！”顾远阴着脸，向方姨娘吼道。
方姨娘，何时吃过这样的训斥，又当着这多女眷的面。
可此时，哭也不能哭，辩解也辩解不得。只得眼泪和血吞，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顾远训斥了方姨娘，又对那些女眷一抱拳。
“今日顾某大婚，感谢各位夫人捧场，只可惜，我这夫人脸皮薄，最怕别人闹洞房。今日，就不给各位夫人一一引荐了，府中已备好了薄酒，还请各位移步花厅。”
众人虽都想先睹这将军夫人的风采，可人大将军都说话了，她们也不敢多留，都跟着丫鬟去了花厅喝喜酒。
顾远又转头对着明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将你母亲欺负了去。你进去陪陪她吧。跟她说，我送走了宾客，就会过来。”
明月鼻子“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新房。
里面的染香听见脚步声，赶紧调整好坐姿。
“染香姐姐，是我。”
听见明月的声音，染香拿下盖头，“姑娘，您来了，我还以为……”
明月笑了笑，“你以为我二叔来了。放心吧，今日宾客盈门，听说几位皇子都来了，不到天黑，他是到不了这里的。”
“谢天谢地，那就好。”染香肩膀一下塌了下来，松了口气。
明月安抚了染香，这才打量了一下这个新房。看来自己这个二叔对母亲，还是费了很多心思的。
屋内，贴着烫金喜字，龙凤烛有小孩胳膊粗，上面的龙凤纹样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内造之物。
拔步床是黄花梨的，上面挂着的红色幔帐是鲛纱做的，轻薄似雾。花瓶陈设，无一不贵重，无一不雅致。
东墙正中挂了一副送子观音像，明月看着这个画像，十分不喜。
又转头看了一眼染香，此时的染香也用眼神仔细扫着室内之物，眼中写满了两个字，“满足”。
她对染香的反应很满意，相信染香，就算为了自己，也会不遗余力的。
此时新房外，有人争吵，明月听声音，是卫嬷嬷。赶紧让那婆子放了卫嬷嬷进来。
那婆子是让刘安临时找的，原来在镖局打杂的，人高马大，有股子力气，又懂几招功夫。就高价买了回来，告诉她，今天新房除了她，谁也不能放进去。
卫嬷嬷进了新房，看到了明月，又看了看染香。
卫嬷嬷焦急的问道：“姑娘，这怎么是染香，夫人呢？”
明月长话短说，道出了原委。
卫嬷嬷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拍着膝盖说：“您可闯大祸了！老夫人和大将军不会饶了您的！”
“如今箭在弦上，已无退路，如今唯有背水一战。嬷嬷勿怕，我既然敢做，就有十足的把握。”
明月对瞒着卫嬷嬷有些心虚，可卫嬷嬷对母亲言听计从，她说出实情，很难相信她会对母亲保密。
卫嬷嬷原来一直以为明月想通了，还劝慰夫人，没想到姑娘在这等着呢。
今早接亲时候，她就觉得不对，怎么来了一个面生的婆子。
可事到如今，竟真如明月所说，木已成舟，她又能如何？
顾远一回头，“怎么回事？”
“二叔，没事，别误了吉时。”明月怕迟则生变，催促道。
顾远朝人群中望了一眼，一个婆子背对着他，低着头。
顾远看她身形，像是顾老夫人院子里头的吴婆子。顾远心中暗气，此时不宜发作，心下悄悄记了一笔。
这边花轿敲敲打打的刚走，那边角门出的一顶小轿子也停稳了。
今日顾远大发赏钱，王府大小奴仆都去前厅领赏了，这二门内，连个人影都没有。
因为是丫鬟出嫁，有王妃允许，萧仲景又给守门的打点了银子，就只身背着新娘子上了花轿。
明月担心染香，送走了母亲，就带着采薇去了大将军府。
萧仲景骑着马，后边花轿的轿夫，脚下生风，一直到了最热闹的胡市，才换了马车。
这马车明黄色，一看就是皇族人用的。赶车人，一路鞭花乱舞，一直到了安乐公主的别院门前，才停下。
姜夫人到现在，也没有苏醒的意思，萧仲景就又背着她进了别院里。
里面的丫鬟婆子都已备好，赶紧将姜夫人安置到床上。
萧仲景亲手给姜夫人喂了解药，又打发身边的小厮给明月报平安。
*
明月的马车刚进了将军府，顾明意就顾盼神飞的过来给明月贺喜。
“恭喜姐姐，如今可真是我们将军府如假包换的嫡长女了，以后可就真是我的亲姐姐了！”
这绵中带刺的话，若是前世的明月听了，会去大闹喜堂了。可如今，她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是啊，我还以为妹妹的姨娘能扶正呢！可如今，妹妹这这庶女的名头是摘不掉了，可惜了！”
戳肺管子，谁不会。
明月说完，大笑着，带着采薇扬长而去。
顾明意气的跺脚，“贱人，我看你得意到几时！”
“姑娘，此时不是发脾气的时候，姨娘说了，今天无论如何，我们不能先乱。”明意的贴身丫鬟白露劝道。
“用你说，我不知道吗！还愣着干嘛，去喜堂，我倒要看看，这对贱人母女，被人看破身份，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吴婆子没成事，顾明意心下窝火，如今这姜明月也变的牙尖嘴利了，让她如何咽的下这口气。
白露不敢忤逆，诺诺的跟着顾明珠去了喜堂。
却说，喜堂那边拜完堂，新娘子就被送入了新房。按理说，新郎应该当着众人面揭开盖头，然后共饮合卺酒，结发成礼。
可人送到新房后，里面将军府的丫鬟都被赶了出来。
这来喝喜酒的女眷，都想见见，这传闻已久的新娘子。
可一个身材高大的婆子，就守在门外，任谁也不放进去。
明月到新房门口时，那方姨娘正表面劝，话里话外的拱火。
“那个婆子，我怎么没见过你。”方姨娘对着守门的婆子问道。
那婆子恍若未闻，看也没看一眼方姨娘。明月告诉过她，谁也不用理，守住门就是。
“新夫人的婢女，我竟看着眼生，竟不是之前的那个染香。”方姨娘看似自言自语，却让身边的贵妇们，听了个一清二楚。
“你认识这新夫人啊？可知是哪家闺秀？”太常寺祭酒的庞夫人，最是喜欢搬弄口舌，探人私隐。
“她呀，她就是......”方姨娘面带轻蔑的说了一半。
“我竟不知，这正室过门，一个姨娘也能大放厥词。什么时候，二叔给了方姨娘你这么大的脸面？”明月未等方姨娘说完，就接过话头。
这话就有听头了，这些官眷都是正室，都是冲着大将军来的。
这京城贵妇圈子，正室跟正室交好，姨娘跟姨娘来往。
正室往往最看不上姨娘，如今方姨娘被当场戳穿身份，看着身边这突然变的异样的眼神，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的。
“奴婢是个姨娘不假，可也是府里人，如今是将军和夫人大喜的日子。奴婢也来沾沾喜气，哪里像大姑娘说这般了。”说完委屈的拿帕子压了压眼角。
“哭什么？”
顾远多年夙愿一朝得偿，心中正是高兴之时。恨不得很身边人都咧嘴笑，哪里看的了掉泪的。
“将军，我……”方姨娘刚想说，沙子迷了眼睛。
可明月怎会放过这个机会，“二叔，方姨娘看来了新夫人，心中酸涩，正在这委屈呢！您还不赶紧安慰安慰这朵娇花！”
明月这番冷嘲热讽，可是别有深意了，你是宠妾还是宠妻？
“将军，奴婢没有，奴婢只是……”方姨娘没想到，几日没见，这明月的嘴皮子竟然如此犀利。这还是那个自己挑拨两句，就跟自己母亲翻脸的大姑娘吗？
“滚去祠堂跪着，什么时候夫人让你起来，你再起来！”顾远阴着脸，向方姨娘吼道。
方姨娘，何时吃过这样的训斥，又当着这多女眷的面。
可此时，哭也不能哭，辩解也辩解不得。只得眼泪和血吞，唯唯诺诺的退了下去。
顾远训斥了方姨娘，又对那些女眷一抱拳。
“今日顾某大婚，感谢各位夫人捧场，只可惜，我这夫人脸皮薄，最怕别人闹洞房。今日，就不给各位夫人一一引荐了，府中已备好了薄酒，还请各位移步花厅。”
众人虽都想先睹这将军夫人的风采，可人大将军都说话了，她们也不敢多留，都跟着丫鬟去了花厅喝喜酒。
顾远又转头对着明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让人将你母亲欺负了去。你进去陪陪她吧。跟她说，我送走了宾客，就会过来。”
明月鼻子“哼”了一声，转身进了新房。
里面的染香听见脚步声，赶紧调整好坐姿。
“染香姐姐，是我。”
听见明月的声音，染香拿下盖头，“姑娘，您来了，我还以为……”
明月笑了笑，“你以为我二叔来了。放心吧，今日宾客盈门，听说几位皇子都来了，不到天黑，他是到不了这里的。”
“谢天谢地，那就好。”染香肩膀一下塌了下来，松了口气。
明月安抚了染香，这才打量了一下这个新房。看来自己这个二叔对母亲，还是费了很多心思的。
屋内，贴着烫金喜字，龙凤烛有小孩胳膊粗，上面的龙凤纹样栩栩如生，一看就是内造之物。
拔步床是黄花梨的，上面挂着的红色幔帐是鲛纱做的，轻薄似雾。花瓶陈设，无一不贵重，无一不雅致。
东墙正中挂了一副送子观音像，明月看着这个画像，十分不喜。
又转头看了一眼染香，此时的染香也用眼神仔细扫着室内之物，眼中写满了两个字，“满足”。
她对染香的反应很满意，相信染香，就算为了自己，也会不遗余力的。
此时新房外，有人争吵，明月听声音，是卫嬷嬷。赶紧让那婆子放了卫嬷嬷进来。
那婆子是让刘安临时找的，原来在镖局打杂的，人高马大，有股子力气，又懂几招功夫。就高价买了回来，告诉她，今天新房除了她，谁也不能放进去。
卫嬷嬷进了新房，看到了明月，又看了看染香。
卫嬷嬷焦急的问道：“姑娘，这怎么是染香，夫人呢？”
明月长话短说，道出了原委。
卫嬷嬷听完，倒吸了一口凉气，手拍着膝盖说：“您可闯大祸了！老夫人和大将军不会饶了您的！”
“如今箭在弦上，已无退路，如今唯有背水一战。嬷嬷勿怕，我既然敢做，就有十足的把握。”
明月对瞒着卫嬷嬷有些心虚，可卫嬷嬷对母亲言听计从，她说出实情，很难相信她会对母亲保密。
卫嬷嬷原来一直以为明月想通了，还劝慰夫人，没想到姑娘在这等着呢。
今早接亲时候，她就觉得不对，怎么来了一个面生的婆子。
可事到如今，竟真如明月所说，木已成舟，她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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