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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对于从未体验过成功的十一而言,她从不知道,一切追求成功的道路,其实,如此之难。

    也许,这是十一第一次踏出自己的生活,开始真正寻找生活的意义。曾经的自己,只活在自己内心的苦难当中,迷茫,彷徨,自卑且无助。

    走出困境这条路,真的没有想象中的好走。

    心理老师开始让十一觉察到,自己的内心,就像一个破败的房屋,里面落满灰尘,甚至都没有屋顶,屋子里还有一个没有窗的小黑屋,里面住着十一所有的恐惧。

    十一穿着破旧的衣服,在满是灰尘的房间里,一个人无助地靠在一个破旧的沙发上。

    这个房子是两层的,并不大,一楼除了那张破旧的沙发以外,其余什么都没有,十一甚至都没去过二楼,也没十一开始试图打开小黑屋子的门,让里面的恐惧出去适当地散散步,他们似乎在十一的内心深处呆的太久了,十一甚至都不知道,被自己关在那里的都是什么,只是觉得很恐怖,且不敢看。

    无论怎么讲,小黑屋子的门已经被自己打开了,就是好事。

    但是,十一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依旧很颓废。

    十一闭上眼,开始修补自己破陋不堪的房子,先把屋顶给搭建好,首先,不能让它漏雨,然后,十一感受到自己已经精疲力尽……下一步,是要打扫房间。

    可是,空荡荡的房间里,十一不仅问自己,这里,是我的家吗?

    是的,在十一的内心世界里,她并没有归宿,父亲重男轻女,奶奶从小就骂她,妈妈也不能很好的给予自己心理上的支持,即便表面和谐,十一却从来没有一丝认同感,对自己的认同,以及对这个家的认同。

    十一看到,内心的那个自己,一只都是少年的模样,长相青涩,甚至有些骨干,身上一只穿着一件单薄破旧的白色裙子,此时,屋顶修好的女孩,家中甚至连那个仅有的沙发都没有了。

    她只能孤孤单单地坐在客厅中央,蜷缩着。

    好在,此刻的她,已经不在意那个小黑屋里有什么了,房间里的门也让自己修好了,至少,十一现在还不想让他们回来。

    即便家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关系,十一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呆一会。

    好几天,当十一感受内心的那个小女孩时,她依旧一动不动,一直,那样蜷缩在客厅的中间。

    十一并不想强迫心里的那个自己,十一静静感受着,她真的已经很疲倦了……

    其实,一个人整顿休息要不了多少时间,可就那一会,十一却从来都没给过自己,十一不知道,心里的这个女孩这些年都是怎么过的,但十一决定,从现在起,十一要对她好一些。

    不知从何时起,十一开始发现,心里的那个小女孩,开始清理自己的家了,虽然打扫的很慢,但是,小女孩似乎很轻松,拿着一个盆,一个抹布,从楼梯开始,一点点向下清扫。

    十一很奇怪,这个家并不大,一楼有一个小客厅,虽然什么都没有,但也不会很空旷。但是,自己却从来不肯上二楼,也许,女孩是在告诉自己,十一很少睡觉吧。

    没错,十一从小很少睡觉,每天在床上度过的日子也全是噩梦,看来,心里的十一,一直都很排斥睡觉,身上破烂的衣服,不仅是在暗示十一没人疼,更是在暗示,十一一直以来,都过的很辛苦吧。

    算了,楼上干不干净,长什么样子,十一也真的不好奇,楼下的空地,对于十一而言,也已经够了。

    十一从二楼的楼梯擦到一楼的客厅,屋子里只有地面,十一只用了半天的时间,就让家里焕然一新。

    小十一的精神面貌也似乎好了不少,脸上,少了一丝疲倦。

    第二天,小十一给自己置办了一些家具,心里的家是白色的,但十一弄了一个木制的电视柜和一个白色的沙发,没错,这就够了。

    小十一这天看着白的发亮的电视柜,很开心。

    一楼电视柜的上面,还有一些能摆放绿植的置物台,小十一在上面放上了两盆绿植。

    一楼的屋顶特别高,从棚顶到置物台,还有一整面大大的玻璃,这让整个房间显得特别阳光。

    一楼客厅旁还有一面大大的落地窗。

    小十一安静地躺在沙发上,是的,十一现在心情相对比较放松。

    但十一能感受到内心世界的自己的时间很少,小十一不是无时无刻就会出现,她需要极其心静时才能感受到。

    十一努力地在和现实世界里的一切做着斗争。

    她知道现在的自己,内心世界的感受和现实世界连接的太过紧密,现实一直以来可能都没有十一自己的想象来的痛苦,但是十一却长时间沉浸在那样的苦痛中,童年的伤痛十一更是没有办法解脱,那种痛苦,十一无处诉说。

    没有人能懂,更没有人能给予很好的理解和安慰。

    但十一一直清醒地告诉自己,我病了,我真的病了,生活其实很美好,只是自己暂时感受不到而已,我需要别人帮助我,并且,我需要找到问题的根源,并且,一步步地解决它。

    虽然十一的心情一天比一天糟糕,但是十一的态度却也非常坚决,十一一直认为,这是一个绝好改变自己的时机。

    十一一直觉得,无论自己经历过多么失败的感情,从中,自己一定能获得一定的收获,从而让自己成长。

    首先,十一就不认为自己在一段感情中是自信的,其次,十一也觉得自己并没有和一个人建立很好的亲密关系的能力。

    在这段感情中,十一一直是卑微的,且一直没有过自信。

    起初的美好,完全依赖于康康对自己的包容和肯定,在这里,十一并不认为,她是一个精神独立的人。

    十一并不想否定自己,她要把眼光放到当下,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此时此刻的十一,是焦虑的,她在电话的这边,哭诉着自己失败的人生,语速很快,甚至,电话那头的咨询师甚至的插不上话,她一直静静地听着十一把话讲完,适时地引导着十一当下的感受,一点一点地帮十一捋清脑海中杂乱的思绪,当然,这条路是漫长的,但十一并不知道这条路自己要走多远,但十一往下走的决心非常坚定!

    这点坚定,支撑着十一努力地向前走着。

    十一每天都和自己焦灼的内心斗争着,只有和咨询师谈话的时候,才能收获一点平静,才能感受到小十一的存在。

    突然有一天,十一进入了内心里,她发现,自己家的院子长出了一棵参天大树,阳光透过树的缝隙,照进自己的房子,不仅温暖,也很有生机。

    小十一站在客厅的中央,透过电视柜上面的玻璃,看着照进来的阳光,十一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温暖。

    那束光,像极了初中时期,那天早上的那缕阳光,但是,这次的阳光,却比小时候的要明亮太多。

    十一仿佛看到了希望。

    挂掉电话,十一轻轻地松了口气,是真的要好了吗?

    十一感受着心里的阳光,那棵大树,给了自己太多的安全感和希望,它似乎是十一生命的象征。

    但和以往一样,内心的小十一,渐渐地,又隐藏在自己的内心,找不到了。

    心理老师建议十一可以适当做一些冥想。

    十一执行力很强,并且马上进入状态,开始冥想。

    从开始冥想的那天起,十一似乎想着了魔一般,连续两天从早到晚的冥想,十一崩溃了……冥想让十一感受到了内心深层的抑郁,并且,情绪开始变得极度焦躁不安。

    十一连续两天不停地监控自己的抑郁值,但不出意外的是,十一的抑郁值只高不下,不停攀升的抑郁值,让十一开始进入崩溃的边缘。

    十一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强迫思维很严重,从小到大,她一直把自己的限度拉到最大,最后让自己像一个绷紧的皮筋,随时有断掉的危险,十一的人生,从来都没有弹性,她永远在消耗着自己,自己的精力,自己的体力,十一太累了,但她早就透支了自己的所有,她在努力地硬撑,她也从不向生活低头,她是自己心目中的战士,但是,那些鲜血淋漓的伤痛,十一早已麻木。

    但这一次,十一却感受到自己的鲜血从伤口里喷涌而出,那种火山爆发式的喷涌,让十一无力再去堵住伤口。

    十一像疯了一样去顶撞周围的所有她能看得见的人,她压抑的太久了,而此刻,她根本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小云说十一最近像更年期。没人注意到十一眼角想流下的泪水,她想求救,她在心中呐喊,却没有人能听见。

    十一知道,现在的自己的状态,没有人能明白,更不可能会有人理解,她崩溃、绝望,她再次想到自杀,然而,这一次,她快速地打消了这个念头,十一承诺过自己,要么死,要么,好好活着。

    初中的那天夜里,十一做过挣扎,而最终,十一选择和生活搏一搏,她相信第二天的朝阳是希望,她也相信,这个世界,并不是她看到的样子。

    十一尽量一个人独处,此刻的她,就像一只受了伤的狼,一个人呆在山洞,静静地舔舐自己的伤口。

    这样绝望的日子,持续了两天,却意料之外地在第三天,十一冲出来了。

    在这么多年的战斗中,十一早已有了对抗抑郁的耐受力,两天的爆发,足以压垮十一的意志,但是,十一也顽强地冲了过来,重新出发。

    也许,每一场磨难,都是老天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但是,前提是,你得拼尽全力地扎根,不能一次次地被生活打垮,或许有一天,你会触底反弹,但你一定要等,那个过程很煎熬,因为,你永远不知道,老天,到底会给你怎样的底。也许,在你未清醒之前,老天不会让的双脚完全踏足平地。

    十一依旧不能自如地感受内心的小十一,但在现实世界中,十一却体会到难得的清净,以前的自己,每天都有大量的对话和自己的内心讲,现在,十一终于可以清净地完完全全地一个人呆一会了。

    十一想让这样清净的日子保持的时间长一点,人生路漫漫,十一依旧能感觉到自己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解决,也有很多事还没有做。

    只过了一天,十一便开始心慌。这种慌乱,确是十一从未有过的情感体验,十一说不出为什么,明明已经平静的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感受到慌乱?

    十一越来越害怕。

    十一向咨询师讲着现在不安的心情,她不能接受,也难以平复。咨询师在电话的另一头却笑了。

    她告诉十一,这二十多年里,十一的内心,就像坐过山车一样,突然之间,这个快速运行的过山车突然停止了,这种不适感,十一真的需要适应一些时间。

    十一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过山车的画面,是啊,这么多年,自己的内心,从未停止过奔跑,而且,心情起起伏伏,而且,大多数时间,十一都不能控制自己的内心,那种起伏,早已让十一适应,却在停止的这一刻,晕眩、呕吐,十一渐渐能理解自己的内心,也渐渐能接受自己的心情了。

    挂断电话,十一来到了自己的内心,她找到了小十一,此时的小十一,正蜷缩在房间的一个角落里。

    十一蹲下来,心疼地看着她,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拥抱自己,看着满是伤痕且内心充满恐惧的自己,十一只想和她说一声:对不起……未来的日子里,十一依旧对自己什么时候能好这件事心存疑虑,却也没了之前的那份急切,她开始意识到,这是一场旅程,而那栋房子里,却也有好多东西需要自己探索。

    比如:从小黑屋里出去的东西什么时候能回来?他们都是什么?回来之后十一要怎样面对?那栋房子里还有什么?外面的庭院是什么样子的?十一都一无所知。

    平静了一些时日,十一也渐渐增加回家的频率了,现在奶奶已经不在了,家里只有爸爸和妈妈,妈妈有时会劝十一搬回家住,十一也想在房子到期之后,重新回归家庭。

    毕竟,那是十一一直以来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