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转动发条的手
叶空趴在桌子上注视着张星引的侧脸。她眉头紧锁，腮帮子微微鼓起，涨红着脸，手里握着笔正不停地书写着什么。
这就是她认真起来的样子。
他总是觉得，小学四年级的张星引有些过于拼命了，特别是在她极其没天赋的事情上，比如英语。
“你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吧...你上个学期英语都98了...这还不够吗，98和100可都是优秀啊...”
张星引没理他，继续埋头做着手头的事情。
叶空知道，沉默是张星引爆发前的预兆，他只得低三下四地认错，然后，彻底闭嘴。
“Sorry.”
“你当然不知道。”
张星引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越是下意识说出的话往往越是发自内心。
漠然的一句回应让已经背过身的叶空站在原地咀嚼了好久，但最终还是摇摇头走掉了。
放学后，叶空嘴里叼着真知棒，坐在操场旁的秋千上，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张星引围着周长400m的跑道一圈接着一圈地跑下去。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粉色短袖，整个脸像是烤熟了的地瓜，红到发紫。
“22圈。我居然没数到睡过去。”
叶空一直很想问问张星引，在800m这个项目上，她一直是无可撼动的冠军，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但是，这种问题一直是张星引的雷点。
叶空记得，上次问出口的时候张星引直接当场暴走，崩溃到像是已经家破人亡了一般。
何止。
那种感觉更像是，家是他破的，人也是他杀的。
所以他不敢再多问。
---------------------------------------------
中国小姐姐把张星引领到了小木屋的门口。
“祝你能看到他的信...他为什么不直接对你说呢?”
红发女人拿胳膊怼了一下她。
“你都70多岁了。”
“是啊，我居然妄图揣摩年轻人的想法。”
中国小姐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祝你...活着回去。”
红发女人掐了掐张星引的肩膀，担忧地看着她。张星引本来没怎么害怕，但是现在她倒开始害怕了。
“你不要吓到人家...我祝你...一路顺风。”
张星引更害怕了，两手的虎口处开始酸痛，眼前的这两个女人实在太恐怖，张星引觉得她再呆下去，没等出发就要被吓死了。
张星引羞涩地和两人摆了摆手就上路了。
走了约摸二十分钟，就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城门。从城门就可以瞭望到远处的山，还是绿绿的，还没有远到发青，她目测小镇的规模应该也不是很大。
她在城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中国餐馆歇脚，点了一份牛肉面，开始仔细研究起两个公职人员给她的中文手册。虽然封皮上写着《暗世纪生存手册》，但内容却有足足五百多页，是本又厚又重的书，不输于牛津词典的分量。
“昂可寨尔帖。”
红发女人贴心地用红笔给她画了圈。
张星引翻到了昂可寨尔帖的那页。
昂可寨尔帖...目前的文化发展阶段类似于中国的商朝...是八只手的、手脚并用的蓝肤高级生物...平均身长近1.90米...食人...靠类似于嗅觉、触觉的感觉器官感知环境...故安全通过此地的方法是去便装商店买一瓶气味剂，穿着仿匍匐鞋...落脚点距人类聚居区中心730000公里...
靠触摸同伴的表皮凸起交流，故人类到达目的地的方式只有伪装好爬地而走，（若尝试与昂人交流会被当做食物吃掉，人类是他们珍视的食材，尤其是脑部和胸部）...
人类的合法保护区位于区南某熏肉店内。
张星引看到这里开始怀疑起人生。
叶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好像有那个大病。
他别是什么什么反社会人格障碍，临死之前玩了个大的。
血癌是血癌，又不是嘴巴有毛病，有什么话不能录个遗言...
他这是在干什么。
想到这里，张星引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你tm有病”
张星引掏出了手机给叶空的微信发了个消息。
但想想，他确实有病，她就在下面补充了一句。
“你tm神经病”
“唉”
她只好放下手机继续耐着性子看下去。
张星引合上了书，脑仁开始隐隐作痛，她扶着额头开始闭目养神。
这本书都可以改名叫做《人类的一万种死法》了。
被吃是真的很痛啊。
危机时刻要不要自裁？买一把小匕首？割喉也很痛啊，还不能马上死透，万一这时候他们开始烹饪...
昂人可以有意识地分泌剧毒，引发人类全身剧痛，最后肉体化作海绵状，活活疼死。
买把枪...?
贯穿脑壳的一瞬间会不会疼啊。
疼不疼不知道，至少死得能快一些。
“阿姨，暗世卖枪吗？”
“你成年了吗？”
“没。”
“那就别想了。”
“......”
也是，暗世纪有明文规定，穿越某地时不可携带除氧气瓶等生存必需品以外的其他不属于该地的物品。
看来他是真的相信我一定能活着走到熏肉店啊。
你干嘛老是对我这样迷之自信的啊。
张星引看着碗里的剩汤，舀了舀，香菜叶在棕黑色汤面上漂浮、散开，像是散落在夜空里的星星。
她定睛注视起汤面上的自己倒影，眼泪瞬间就模糊了视线。
诶？
张星引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样的旅程对于人类来说必定是九死一生，那叶空是如何到达熏肉店的？
这就是天才少年的魔力？
可贝爷都没这么神通广大吧...
什么鬼。
张星引舀动勺子的动作逐渐暴躁。
---------------------------------------------
“屠紫因托我告诉你，她喜欢你。”
眼前的女孩面带现代人嗑糖时的标准微笑，背过小手，昂首挺胸，明摆着在等一手的八卦。
“那她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
叶空冷冷地回应。
女孩的微笑瞬间垮了下来，眨了眨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似乎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没有为什么啊，因为我和她亲啊。”
叶空冷笑了一声。
“哦？贴身丫鬟那样亲吗。”
女孩瞬间黑了脸，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久。
“......你谁啊你，倒贴紫因都不够格！”
张星引在后面噗嗤地笑出了声，随即低下头努力憋笑，并没有看到女孩转过头瞪了她一眼。
等了半天，她还以为女孩能有什么重磅发言。
“那你可以滚了。”
今天的叶空像是吃了枪子一般咄咄逼人。
张星引的笑意瞬间消失。
叶空的语气强硬起来是真的很吓人，但无论她怎么对他发脾气、耍无赖，他都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发过脾气，所以她不曾看过他的这一面。
“想啥呢你。”
叶空在张星引的面前打了个响指。
张星引回过神来，来自现实的恐惧袭来，逐渐占据了她整个灵魂。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叶空，突然觉得脸颊有些不舒服。在抚摸到脸颊的一瞬间，暗藏在脑海里的记忆翻涌上泛，心跳牵动着神经，重重地在她的体内砸了下来。
“我想回家。”
张星引咕哝道。
“啥？...你说啥？”
张星引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自言自语了，连忙摇了摇头。
“我...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那...好吧。”
叶空不敢说话，乖乖地挪动起小碎步。
---------------------------------------------
“我要跟你离婚。”
全红斩钉截铁地对张泉友说。
张泉友一把抓过全红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摔在了墙面上。回过头却发现小星引正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家暴在这个家上演了无数遍，但这是他第一次被张星引抓到现行。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其中人类最难以忍受的情绪----羞愧和愤怒占了大头，酒精的作用让他无处发泄这两种情绪，随即走上前去给了自己3岁的女儿一巴掌。
“爸爸没教过你开门之前要敲门吗？！”
小星引扭身倒在了地上，就像是被保龄球撞倒的保龄球瓶。
小星引撅起小嘴，豆子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滚落了下来，红色的巴掌印从太阳穴一直延伸至下巴，覆盖了她左半张脸的绝大部分面积。
“张泉友！！！”
全红在后面痛苦地哀嚎。
张泉友转过身跪在了全红的面前。
“对不起，我...我去睡了，醒个酒。”
然后他起身，跑去抱起张星引哄了哄她，直到她睡着。
张泉友决心再也不喝酒。
全红原谅了他。
记忆渐渐飘远，张星引回过神来，看着夜空迈着小碎步逃离的背影。
这是她第一次翻到这个回忆。
或许她的焦虑在那个时代就埋下了。
叶空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对说出“滚”字...
这就是她认真起来的样子。
他总是觉得，小学四年级的张星引有些过于拼命了，特别是在她极其没天赋的事情上，比如英语。
“你也用不着这么拼命吧...你上个学期英语都98了...这还不够吗，98和100可都是优秀啊...”
张星引没理他，继续埋头做着手头的事情。
叶空知道，沉默是张星引爆发前的预兆，他只得低三下四地认错，然后，彻底闭嘴。
“Sorry.”
“你当然不知道。”
张星引漫不经心地回应道。
越是下意识说出的话往往越是发自内心。
漠然的一句回应让已经背过身的叶空站在原地咀嚼了好久，但最终还是摇摇头走掉了。
放学后，叶空嘴里叼着真知棒，坐在操场旁的秋千上，一脸生无可恋地看着张星引围着周长400m的跑道一圈接着一圈地跑下去。汗水已经浸湿了她的粉色短袖，整个脸像是烤熟了的地瓜，红到发紫。
“22圈。我居然没数到睡过去。”
叶空一直很想问问张星引，在800m这个项目上，她一直是无可撼动的冠军，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但是，这种问题一直是张星引的雷点。
叶空记得，上次问出口的时候张星引直接当场暴走，崩溃到像是已经家破人亡了一般。
何止。
那种感觉更像是，家是他破的，人也是他杀的。
所以他不敢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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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小姐姐把张星引领到了小木屋的门口。
“祝你能看到他的信...他为什么不直接对你说呢?”
红发女人拿胳膊怼了一下她。
“你都70多岁了。”
“是啊，我居然妄图揣摩年轻人的想法。”
中国小姐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祝你...活着回去。”
红发女人掐了掐张星引的肩膀，担忧地看着她。张星引本来没怎么害怕，但是现在她倒开始害怕了。
“你不要吓到人家...我祝你...一路顺风。”
张星引更害怕了，两手的虎口处开始酸痛，眼前的这两个女人实在太恐怖，张星引觉得她再呆下去，没等出发就要被吓死了。
张星引羞涩地和两人摆了摆手就上路了。
走了约摸二十分钟，就看到了一座小小的城门。从城门就可以瞭望到远处的山，还是绿绿的，还没有远到发青，她目测小镇的规模应该也不是很大。
她在城门附近随便找了一家中国餐馆歇脚，点了一份牛肉面，开始仔细研究起两个公职人员给她的中文手册。虽然封皮上写着《暗世纪生存手册》，但内容却有足足五百多页，是本又厚又重的书，不输于牛津词典的分量。
“昂可寨尔帖。”
红发女人贴心地用红笔给她画了圈。
张星引翻到了昂可寨尔帖的那页。
昂可寨尔帖...目前的文化发展阶段类似于中国的商朝...是八只手的、手脚并用的蓝肤高级生物...平均身长近1.90米...食人...靠类似于嗅觉、触觉的感觉器官感知环境...故安全通过此地的方法是去便装商店买一瓶气味剂，穿着仿匍匐鞋...落脚点距人类聚居区中心730000公里...
靠触摸同伴的表皮凸起交流，故人类到达目的地的方式只有伪装好爬地而走，（若尝试与昂人交流会被当做食物吃掉，人类是他们珍视的食材，尤其是脑部和胸部）...
人类的合法保护区位于区南某熏肉店内。
张星引看到这里开始怀疑起人生。
叶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好像有那个大病。
他别是什么什么反社会人格障碍，临死之前玩了个大的。
血癌是血癌，又不是嘴巴有毛病，有什么话不能录个遗言...
他这是在干什么。
想到这里，张星引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你tm有病”
张星引掏出了手机给叶空的微信发了个消息。
但想想，他确实有病，她就在下面补充了一句。
“你tm神经病”
“唉”
她只好放下手机继续耐着性子看下去。
张星引合上了书，脑仁开始隐隐作痛，她扶着额头开始闭目养神。
这本书都可以改名叫做《人类的一万种死法》了。
被吃是真的很痛啊。
危机时刻要不要自裁？买一把小匕首？割喉也很痛啊，还不能马上死透，万一这时候他们开始烹饪...
昂人可以有意识地分泌剧毒，引发人类全身剧痛，最后肉体化作海绵状，活活疼死。
买把枪...?
贯穿脑壳的一瞬间会不会疼啊。
疼不疼不知道，至少死得能快一些。
“阿姨，暗世卖枪吗？”
“你成年了吗？”
“没。”
“那就别想了。”
“......”
也是，暗世纪有明文规定，穿越某地时不可携带除氧气瓶等生存必需品以外的其他不属于该地的物品。
看来他是真的相信我一定能活着走到熏肉店啊。
你干嘛老是对我这样迷之自信的啊。
张星引看着碗里的剩汤，舀了舀，香菜叶在棕黑色汤面上漂浮、散开，像是散落在夜空里的星星。
她定睛注视起汤面上的自己倒影，眼泪瞬间就模糊了视线。
诶？
张星引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这样的旅程对于人类来说必定是九死一生，那叶空是如何到达熏肉店的？
这就是天才少年的魔力？
可贝爷都没这么神通广大吧...
什么鬼。
张星引舀动勺子的动作逐渐暴躁。
---------------------------------------------
“屠紫因托我告诉你，她喜欢你。”
眼前的女孩面带现代人嗑糖时的标准微笑，背过小手，昂首挺胸，明摆着在等一手的八卦。
“那她为什么不亲自告诉我？”
叶空冷冷地回应。
女孩的微笑瞬间垮了下来，眨了眨眼睛，半天没反应过来，似乎是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
“没有为什么啊，因为我和她亲啊。”
叶空冷笑了一声。
“哦？贴身丫鬟那样亲吗。”
女孩瞬间黑了脸，站在原地反应了好久。
“......你谁啊你，倒贴紫因都不够格！”
张星引在后面噗嗤地笑出了声，随即低下头努力憋笑，并没有看到女孩转过头瞪了她一眼。
等了半天，她还以为女孩能有什么重磅发言。
“那你可以滚了。”
今天的叶空像是吃了枪子一般咄咄逼人。
张星引的笑意瞬间消失。
叶空的语气强硬起来是真的很吓人，但无论她怎么对他发脾气、耍无赖，他都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发过脾气，所以她不曾看过他的这一面。
“想啥呢你。”
叶空在张星引的面前打了个响指。
张星引回过神来，来自现实的恐惧袭来，逐渐占据了她整个灵魂。她面无表情地看向叶空，突然觉得脸颊有些不舒服。在抚摸到脸颊的一瞬间，暗藏在脑海里的记忆翻涌上泛，心跳牵动着神经，重重地在她的体内砸了下来。
“我想回家。”
张星引咕哝道。
“啥？...你说啥？”
张星引意识到自己又开始自言自语了，连忙摇了摇头。
“我...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那...好吧。”
叶空不敢说话，乖乖地挪动起小碎步。
---------------------------------------------
“我要跟你离婚。”
全红斩钉截铁地对张泉友说。
张泉友一把抓过全红的头发，把她的脑袋摔在了墙面上。回过头却发现小星引正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
家暴在这个家上演了无数遍，但这是他第一次被张星引抓到现行。
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其中人类最难以忍受的情绪----羞愧和愤怒占了大头，酒精的作用让他无处发泄这两种情绪，随即走上前去给了自己3岁的女儿一巴掌。
“爸爸没教过你开门之前要敲门吗？！”
小星引扭身倒在了地上，就像是被保龄球撞倒的保龄球瓶。
小星引撅起小嘴，豆子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滚落了下来，红色的巴掌印从太阳穴一直延伸至下巴，覆盖了她左半张脸的绝大部分面积。
“张泉友！！！”
全红在后面痛苦地哀嚎。
张泉友转过身跪在了全红的面前。
“对不起，我...我去睡了，醒个酒。”
然后他起身，跑去抱起张星引哄了哄她，直到她睡着。
张泉友决心再也不喝酒。
全红原谅了他。
记忆渐渐飘远，张星引回过神来，看着夜空迈着小碎步逃离的背影。
这是她第一次翻到这个回忆。
或许她的焦虑在那个时代就埋下了。
叶空会不会有一天也会对说出“滚”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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