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三章、乌耶铁蹄（十）
为了今日的野战，苏二五准备了许多，包括不少障眼法，因为他知道这些情报都会落入敌方主帅的耳中，必须扰乱视线才可。说到底，这始终都是他第一次野战，虽打过攻防战，但攻防战始终不同于野战，野战是最考究双方总指挥的综合能力的，而现在终于有一个机会让他试验自己的指挥能力了，但他的对方却是右贤王的部下乌耶达伐，一个常年身处军旅生涯的乌耶人。
即使他披上了安西王纪蕤的皮，他其实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未曾真正指挥过野战战争，他真的会是对方的对手吗？
苏二五不能说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却绝对是个聪明人，聪明不同于智慧，聪明是天生的，聪明人学东西往往很快就会上手，并且举一反三，他苏二五绝对就是这种人了，而已还是在多领域上有所天赋，这对于许多普通人来说大抵就是值得嫉妒的对象吧。
虽然不曾亲自实战过，但看过不少兵书加之天下第一名将纪邵亲自撰写的兵书，对于目前这局面，他已经想出了对付乌耶人的办法了，但理论归理论，在现实中却不一定正确。正因为如此，为了让自己的战术能够成功实施出来，他做了许多努力，除了障眼法外，他还派出了一支别的部队前去占领土山，就算不能占领也要干扰，绝对不能让乌耶人从高处窥探到己方阵列的整体布局。
现在，终于到了他努力的成果要经过验证的时刻了。
......
在北门城外排列着的位于中间那纷纷举着长矛宛如刺猬的阵列让旁人看了直觉得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对方已经做出了邀站的意思了，那自己要不要接受呢？乌耶达伐当然不会拒绝了，作为一个乌耶人，他十分厌倦长久的攻防战，如今对方终于主动送上门与自己进行一场野战，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
只是他也不会因为心中的激动而大意，连忙下令让部下们强迫着那些被圈养起来、已经饿死了不少的汉人们走在最前面，他早已厌倦这群吃白食的汉人了，然而他还是不得不利用他们试探敌方，于是对这些众人高声宣布道：“等战斗结束后，我们会让你们吃上一顿饱饭的！”他却是在心中暗笑着补充道，“在地狱里吃饱饭去吧。”
这些饿了许久、仿佛眼睛都散发出绿光的汉人们似乎被这一宣告弄得纷纷激灵清醒了起来，也不管对面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胞，也不待别人下达指令，他们竟然就争先恐后地往北门城门冲了过去，前仆后继，仿若恶鬼。
来了！
苏二五虽是总指挥，却并没有指挥中营，而是将这任务交予了原先的南门守将章荣乍，章荣乍是一个老将，身经百战，虽因垂垂老矣没有年轻时的冲劲和勇猛，却胜在够稳，也是因此，他将指挥中营的任务交给了章荣乍，而自己则指挥右翼的一千名骑兵，左翼也是一千名骑兵，他们的指挥则是安西王纪蕤的嫡长子纪杳。
苏二五选择纪杳并不是胡乱做的决定，纪杳不同于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他有着年轻人的冲劲和血气，也善于骑马，参加过作战，加之又是安西王纪蕤的世子，因此将这左翼指挥交予了他，因为接下来骑兵队要执行的任务需要一个勇猛的将领来指挥，而苏二五并不放心其他人。
对面的“饿鬼”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密密麻麻的阵线并不统一，他们前仆后继地拼命往这边奔来，沙尘纷纷洒洒地扬了起来，他们眼冒绿光，脸色狰狞，无论男女老少早已失去平时的理智，他们此刻就算要吃人苏二五也不觉得出奇。
尽管是同胞，但苏二五等人却不会留情，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章荣乍更加明白这个道理，为了不让自己指挥的中营，他必须稳住在这里，绝对不能后退一步，要让任何人都看见自己的旗帜！
在“饿鬼们”即将冲到近前时，中营第一列的士兵们便手执着一丈长的长矛往前捅去，啊的一声连绵起伏地响起，这些全身都武装起来的士兵们毫不留情地如同刺猬们扎着这些“饿鬼”，竟是霎时间就将他们从失去理智的状态中唤了过来，剧痛让首先受伤了的人们清醒了起来，他们满脸惊恐，连忙掉头转身跑了回去，这也就跟奔过来的人群撞了起来了，原本是对付敌方的“饿鬼们”反而自相冲撞了起来，本来就十分混乱的阵营反而更乱了。
被最前面掉头跑的人们影响到了，后面的人也以为前边出了什么事，连忙跟着转身跑了回去，后面的人继续跟着掉头......
大溃散宛如雪崩般汹汹涌涌地滚动了起来！
乌耶达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最后也只得恨恨地骂了一声废物，在他心里，汉人大抵都是这般意志软弱、体质无能的废物吧。他知道那些“饿鬼”若是掉头往这边冲过来，会引起更大的骚动和影响，为了将恶况止住，他立即下令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部队往前冲去。
他本来就只带了一万人前来围城，两千人出外负责抢掠粮食财物，余下的八千人又分为两支分别堵在北门和西门，因此除了这三千人外，他身边只剩下一千人，且基本上都是自己的亲卫部队。
得令的三千名乌耶骑兵疾奔而去，若从上往下看，简直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利剑转眼间便刺入了浩浩荡荡的人群中，首先将“饿鬼们”冲开，打开一条直行而去的路线，接着路线越来越长，越来越宽......然后便是密密麻麻的长矛！
然而，还不待乌耶骑兵冲到近前，中营部队便纷纷收起了长矛，将一人高的铁盾放下挡在身前，这让紧紧盯着这边情况的乌耶达伐不由一愣，可他来不及想更多，两支部队便已经撞上了。
“一定要挡下来！”苏二五在内心无比强烈地呼叫着，因为他知道这是关键的第一步，如果不能将这些乌耶骑兵拦下来，那接下来的战术就不能实施出来了。
这些天的训练没有白费，或者说这挑选出来的五百人本来就是老兵，他们身经百战、经验熟练，且不畏死，正因为如此才能通过几天的急促训练就组织起来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有这个底子。他们是苏二五要实施的战术的关键，而他们果然也不辜负苏二五的期望。
在战马撞上身前铁盾的那一刻，他们没有后退，反倒是咬紧牙关、勇猛地顶了上去，原本宛如利剑般不可阻挡的乌耶骑兵就这样速度逐渐缓慢下来了......便在这时！最前面五列的士兵们连忙抽出长矛，往前捅去！
乌耶人身下的战马受了创伤而剧痛起来后，终于开始混乱起来了，尽管这些乌耶骑兵也想绕过去攻击这支中营部队的侧边，但笨重而不灵活的战车竟是发挥了作用，将这些乌耶骑兵根本冲不开侧边的防线，况且还有战车上的士兵们帮忙防守，以至于乌耶人们无计可施。
见乌耶骑兵被拦截下来后，苏二五知道机会终于过来了，他一言不发，一夹马腹便急速奔疾了出去，见到将领冲了出去的士兵们也纷纷一夹马腹匆匆跟了上去。
纪杳的动作比苏二五更快。
在战斗开始之前，纪杳便从他那里得知了其想法，也知道了行动的信号，那就是当这些士兵们抽出长矛反攻乌耶骑兵时，就到了他们出击的时候了。早已快忍不住的纪杳内心一阵欢呼，这一刻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立即夹住马腹俯下身子带着众位骑兵冲了出去。
......
今日的天气竟是有些良好，初阳渐渐升上天空，云层被拨开，阳光慢慢洒落在凉州城北门城外的大地上。
马渊站在北门城墙上，他还是负责北门防卫的将领，这些天来他的工作可以说是众将领中最重的一个，如今他站在城墙上，自然也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见了整个战场的布局。
他看见了，章荣乍指挥的中营排列在最明显的地方，全身都武装起来的老兵们左手持盾右手执矛，两侧排列着一乘乘战车，战车上各有三个人守卫。在中营后方左右两侧分别是左右翼，都是清一色的骑兵，以敌方的角度来看难以看见这些骑兵，因为都被中营部队和战车们挡住了。
当中营部队将三千米乌耶骑兵挡了下来的时候，令他惊讶的情况出现了，一直躲藏在中营部队后面的两支骑兵竟然几乎同时冲了出去，就像同时得了什么信号一般。
这两支骑兵都特意没有披戴上太重的甲胄，而是轻装甲胄，这更便于急速奔疾，在站在城墙上的他的视野中，这两支骑兵分别向左和向右绕了个圈子......直击乌耶人的后面！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是什么战术了，忍不住叫出了声来：“围歼！”
即使他披上了安西王纪蕤的皮，他其实才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少年，未曾真正指挥过野战战争，他真的会是对方的对手吗？
苏二五不能说是一个有智慧的人，却绝对是个聪明人，聪明不同于智慧，聪明是天生的，聪明人学东西往往很快就会上手，并且举一反三，他苏二五绝对就是这种人了，而已还是在多领域上有所天赋，这对于许多普通人来说大抵就是值得嫉妒的对象吧。
虽然不曾亲自实战过，但看过不少兵书加之天下第一名将纪邵亲自撰写的兵书，对于目前这局面，他已经想出了对付乌耶人的办法了，但理论归理论，在现实中却不一定正确。正因为如此，为了让自己的战术能够成功实施出来，他做了许多努力，除了障眼法外，他还派出了一支别的部队前去占领土山，就算不能占领也要干扰，绝对不能让乌耶人从高处窥探到己方阵列的整体布局。
现在，终于到了他努力的成果要经过验证的时刻了。
......
在北门城外排列着的位于中间那纷纷举着长矛宛如刺猬的阵列让旁人看了直觉得胆战心惊、毛骨悚然，对方已经做出了邀站的意思了，那自己要不要接受呢？乌耶达伐当然不会拒绝了，作为一个乌耶人，他十分厌倦长久的攻防战，如今对方终于主动送上门与自己进行一场野战，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
只是他也不会因为心中的激动而大意，连忙下令让部下们强迫着那些被圈养起来、已经饿死了不少的汉人们走在最前面，他早已厌倦这群吃白食的汉人了，然而他还是不得不利用他们试探敌方，于是对这些众人高声宣布道：“等战斗结束后，我们会让你们吃上一顿饱饭的！”他却是在心中暗笑着补充道，“在地狱里吃饱饭去吧。”
这些饿了许久、仿佛眼睛都散发出绿光的汉人们似乎被这一宣告弄得纷纷激灵清醒了起来，也不管对面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同胞，也不待别人下达指令，他们竟然就争先恐后地往北门城门冲了过去，前仆后继，仿若恶鬼。
来了！
苏二五虽是总指挥，却并没有指挥中营，而是将这任务交予了原先的南门守将章荣乍，章荣乍是一个老将，身经百战，虽因垂垂老矣没有年轻时的冲劲和勇猛，却胜在够稳，也是因此，他将指挥中营的任务交给了章荣乍，而自己则指挥右翼的一千名骑兵，左翼也是一千名骑兵，他们的指挥则是安西王纪蕤的嫡长子纪杳。
苏二五选择纪杳并不是胡乱做的决定，纪杳不同于那些身经百战的老将，他有着年轻人的冲劲和血气，也善于骑马，参加过作战，加之又是安西王纪蕤的世子，因此将这左翼指挥交予了他，因为接下来骑兵队要执行的任务需要一个勇猛的将领来指挥，而苏二五并不放心其他人。
对面的“饿鬼”们看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密密麻麻的阵线并不统一，他们前仆后继地拼命往这边奔来，沙尘纷纷洒洒地扬了起来，他们眼冒绿光，脸色狰狞，无论男女老少早已失去平时的理智，他们此刻就算要吃人苏二五也不觉得出奇。
尽管是同胞，但苏二五等人却不会留情，作为一个身经百战的老将，章荣乍更加明白这个道理，为了不让自己指挥的中营，他必须稳住在这里，绝对不能后退一步，要让任何人都看见自己的旗帜！
在“饿鬼们”即将冲到近前时，中营第一列的士兵们便手执着一丈长的长矛往前捅去，啊的一声连绵起伏地响起，这些全身都武装起来的士兵们毫不留情地如同刺猬们扎着这些“饿鬼”，竟是霎时间就将他们从失去理智的状态中唤了过来，剧痛让首先受伤了的人们清醒了起来，他们满脸惊恐，连忙掉头转身跑了回去，这也就跟奔过来的人群撞了起来了，原本是对付敌方的“饿鬼们”反而自相冲撞了起来，本来就十分混乱的阵营反而更乱了。
被最前面掉头跑的人们影响到了，后面的人也以为前边出了什么事，连忙跟着转身跑了回去，后面的人继续跟着掉头......
大溃散宛如雪崩般汹汹涌涌地滚动了起来！
乌耶达伐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最后也只得恨恨地骂了一声废物，在他心里，汉人大抵都是这般意志软弱、体质无能的废物吧。他知道那些“饿鬼”若是掉头往这边冲过来，会引起更大的骚动和影响，为了将恶况止住，他立即下令一支三千人的骑兵部队往前冲去。
他本来就只带了一万人前来围城，两千人出外负责抢掠粮食财物，余下的八千人又分为两支分别堵在北门和西门，因此除了这三千人外，他身边只剩下一千人，且基本上都是自己的亲卫部队。
得令的三千名乌耶骑兵疾奔而去，若从上往下看，简直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利剑转眼间便刺入了浩浩荡荡的人群中，首先将“饿鬼们”冲开，打开一条直行而去的路线，接着路线越来越长，越来越宽......然后便是密密麻麻的长矛！
然而，还不待乌耶骑兵冲到近前，中营部队便纷纷收起了长矛，将一人高的铁盾放下挡在身前，这让紧紧盯着这边情况的乌耶达伐不由一愣，可他来不及想更多，两支部队便已经撞上了。
“一定要挡下来！”苏二五在内心无比强烈地呼叫着，因为他知道这是关键的第一步，如果不能将这些乌耶骑兵拦下来，那接下来的战术就不能实施出来了。
这些天的训练没有白费，或者说这挑选出来的五百人本来就是老兵，他们身经百战、经验熟练，且不畏死，正因为如此才能通过几天的急促训练就组织起来了，因为他们本身就有这个底子。他们是苏二五要实施的战术的关键，而他们果然也不辜负苏二五的期望。
在战马撞上身前铁盾的那一刻，他们没有后退，反倒是咬紧牙关、勇猛地顶了上去，原本宛如利剑般不可阻挡的乌耶骑兵就这样速度逐渐缓慢下来了......便在这时！最前面五列的士兵们连忙抽出长矛，往前捅去！
乌耶人身下的战马受了创伤而剧痛起来后，终于开始混乱起来了，尽管这些乌耶骑兵也想绕过去攻击这支中营部队的侧边，但笨重而不灵活的战车竟是发挥了作用，将这些乌耶骑兵根本冲不开侧边的防线，况且还有战车上的士兵们帮忙防守，以至于乌耶人们无计可施。
见乌耶骑兵被拦截下来后，苏二五知道机会终于过来了，他一言不发，一夹马腹便急速奔疾了出去，见到将领冲了出去的士兵们也纷纷一夹马腹匆匆跟了上去。
纪杳的动作比苏二五更快。
在战斗开始之前，纪杳便从他那里得知了其想法，也知道了行动的信号，那就是当这些士兵们抽出长矛反攻乌耶骑兵时，就到了他们出击的时候了。早已快忍不住的纪杳内心一阵欢呼，这一刻全身血液都沸腾了起来，他立即夹住马腹俯下身子带着众位骑兵冲了出去。
......
今日的天气竟是有些良好，初阳渐渐升上天空，云层被拨开，阳光慢慢洒落在凉州城北门城外的大地上。
马渊站在北门城墙上，他还是负责北门防卫的将领，这些天来他的工作可以说是众将领中最重的一个，如今他站在城墙上，自然也以居高临下的姿势看见了整个战场的布局。
他看见了，章荣乍指挥的中营排列在最明显的地方，全身都武装起来的老兵们左手持盾右手执矛，两侧排列着一乘乘战车，战车上各有三个人守卫。在中营后方左右两侧分别是左右翼，都是清一色的骑兵，以敌方的角度来看难以看见这些骑兵，因为都被中营部队和战车们挡住了。
当中营部队将三千米乌耶骑兵挡了下来的时候，令他惊讶的情况出现了，一直躲藏在中营部队后面的两支骑兵竟然几乎同时冲了出去，就像同时得了什么信号一般。
这两支骑兵都特意没有披戴上太重的甲胄，而是轻装甲胄，这更便于急速奔疾，在站在城墙上的他的视野中，这两支骑兵分别向左和向右绕了个圈子......直击乌耶人的后面！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这是什么战术了，忍不住叫出了声来：“围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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