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婚事（三）
苏二五也没想到有关白日梦的消息竟是令自己如此动摇，但他也是个推崇理智对待问题的人，在崔赟带上他的随从离开后，他便尽力将自己心头上紊乱的情绪压制了下来。尽管尝试着拿起书本来看，但显而易见也难以入神，也只好走到院子里挥了一套剑舞，以此宣泄自己内心的不安和烦躁。
到了第二天后，他的院门再次被敲响了，只不过并非是崔赟，而是自称来自元通明派来的随从，那随从对他说道：“元大人请你去他那里一趟。”
元通明所住的地方自然不仅仅是属于他自己的房子，而是吴郡元氏的族长一家人所居住的宅子，吴郡元氏的土地不仅仅是在吴郡，就算是在吴郡之外也遍布很多，根本不必担心土地的问题。不论嫡出之外的，元通明有两个儿子，因而也分为长房和二房，大儿子唤作元晓苍，二儿子唤作元栾钟，他们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因而才有了长房和二房之差，大家族往往便是如此，更不必说的是除了嫡出还有更多的孩子，而除了本支外，还有分支族人，大家族的气派可想而知。
苏二五没法拒绝元通明派来的随从的要求，尽管也担心在自己离家期间崔赟找了上来，但他只能关好门随着那随从坐上马车去了，不久后就到了元家大宅，并在客堂见到了元通明。这也是自回到建康城后，苏二五首次见到元通明，后者不再是往常穿着盔甲出现在战场上的样子，而是着了一身轻灵洒然的便服，苏二五连忙上前作揖道：“大帅......”
元通明摆了摆手：“既然已经不是在沙场上，那就不必这个称呼老夫，便叫老夫元老吧。”
苏二五也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元老。”
元通明点了点头，请他落座后，抬起手捋了几下下巴上的些许斑白胡须，忽然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苏二五不知道元通明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但还是照实回答了：“父亲在上次北伐中牺牲了，家中还剩下一老母和妹妹。”
“孤儿寡母过着不容易吧。”元通明感慨道，随即他见到苏二五似是在斟酌着如何谨慎回答时，和善地笑道，“不必如此拘谨，有话直说便是。”
“晚辈惭愧，已经多年未曾回家探望过家人了，只有定时寄送钱物和书信。”
元通明点了点头，接着却是问出了一个更令苏二五大为惊奇的问题：“你该是还没成亲吧？有未婚妻吗？”
苏二五有些结巴地回道：“没、没有......”倒是不怪他此刻没有平时那般的镇定，实在是这个问题太过出乎意料了，加之上级对下级的那种无形中的压力，他隐约有点不安了起来。
终于，元通明说出了自己将苏二五叫来自己住宅的目的了：“老夫的次子尚有一个幼女没有订婚，今年十三岁，与你年纪也算匹配，你可有意愿与我元家结亲？”
苏二五一下子被这个建议给吓到了，明明他也不是没有跟某个世家之女亲密相处过，但面对陌生的世家之女反倒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可真是奇怪极了。
“我......”他刚想做出回答，却莫名想到了纪昕和姜容簃，假如他与一个陌生的姑娘联姻结亲了，她俩会怎样想，随即又想到了也即将与新帝成亲的白日梦，心里也禁不住生出了几分自嘲来，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她呢。
一直注意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将星神色的元通明自是也轻易觉察到了他的异常，也猜出了些什么，问道：“可是有心上人了？”
苏二五犹豫了一下，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但在点完头后又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元通明并没有立刻回应，他又捋了一会儿胡须后，冷不丁说道：“小苏，或许老夫的话于你这个年纪而言尚且不能接受，不过既然你不是一般的孩子，那或许老夫也该告诉你的。你该明白，你出身寒门，即使想要依靠战功往上爬也是十分艰难，尽管你确实有实力，但凭你的身份和出身绝对是不被容于进入高层的，可假如你与我吴郡元氏联姻，取了元氏之女，你也就算是进入了世家的圈子，被他们认作是同类人，你的前途也会轻松许多。”
“你得明白，像你这般天才自古以来层出不穷，不过更多的是倒在了阶层的阻碍上，无论你是否承认，与世家联姻的确是一个更好的途径，而你假若不愿屈服而非得坚持到底，也没什么，或许总有一天能成功，或许一直都在碰壁。老夫也不是在劝你放弃你的心上人，而是待你日后功成名就后，可以再娶你的心上人为侍妾也并非难事，老夫的孙女又不是什么公主，非得要你只能一夫一妻。当然，凭你现在的身份，老夫的孙女嫁了你在别人看来也是下嫁，但老夫相信你以后能凭自己的能力得到所有人的认同的，到那时候你能作为的事情自然也更多了。”
尽管心里有些抵触和难以接受，苏二五却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是啊，即使他再努力再有实力，也会碍于身份的缘故难以晋升，可假如取了吴郡元氏之女，他也会就此鱼跃龙门，说到底这段日子以来这么多人来巴结他，不正是因为他被视作是吴郡元氏之族长元通明的人吗？苏二五心情复杂，尽管心里隐隐有所挣扎，但理智却又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残酷。
元通明自是也看出了他的动摇，但没有再劝说下去，只是说道：“你也不必着急，你可以先回去想好，到时候若是想好了再来找老夫便是，元家的大门一直在向你敞开。”
“我......知道了。”
在回应了元通明的话后，苏二五便告辞离去了，在回程的路上他也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心情异常纠结，更是多了几分自嘲。他昨日还在为白日梦要嫁给新帝的事情而生出怨恨呢，今天却就被招揽嫁女了，而自己也是难以拒绝甚至十分心动，明明自己都没法做到的事情却还在埋怨别人做不到，他这是怎样卑劣的人啊！
然而他没有因为感情上的事情而决定放弃此事，此刻终究还是他的理智占了上风，让他认真考虑起此事来了。尽管他从没见过那位吴郡元氏之女，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更不必说是怎样的人了，但这都无所谓，关键在于在这门联姻背后的种种好处。这又不是入赘，而是迎娶，尽管可能在外人看来颇有些下嫁意味，但只要他娶了吴郡元氏之女，那他就能真正成功进入南朝楚国的高层领域了，甚至借此跃上更高的地位，乃至于成为下一个元通明......
说不定，他还能借助这个机会让苏家发迹，待数百年后，在世家中又多了一个苏家了。想及此处，他又不得不自嘲自己当年对世家豪族的怨恨了，明明自己以前是最憎恨世家豪族的，现在却反而要千方百计亲近对方，甚至成为人家的一份子，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他在叹息和惆怅中回到了自己家中。
两天后，他从崔赟那里得到了新的消息。
到了第二天后，他的院门再次被敲响了，只不过并非是崔赟，而是自称来自元通明派来的随从，那随从对他说道：“元大人请你去他那里一趟。”
元通明所住的地方自然不仅仅是属于他自己的房子，而是吴郡元氏的族长一家人所居住的宅子，吴郡元氏的土地不仅仅是在吴郡，就算是在吴郡之外也遍布很多，根本不必担心土地的问题。不论嫡出之外的，元通明有两个儿子，因而也分为长房和二房，大儿子唤作元晓苍，二儿子唤作元栾钟，他们自然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因而才有了长房和二房之差，大家族往往便是如此，更不必说的是除了嫡出还有更多的孩子，而除了本支外，还有分支族人，大家族的气派可想而知。
苏二五没法拒绝元通明派来的随从的要求，尽管也担心在自己离家期间崔赟找了上来，但他只能关好门随着那随从坐上马车去了，不久后就到了元家大宅，并在客堂见到了元通明。这也是自回到建康城后，苏二五首次见到元通明，后者不再是往常穿着盔甲出现在战场上的样子，而是着了一身轻灵洒然的便服，苏二五连忙上前作揖道：“大帅......”
元通明摆了摆手：“既然已经不是在沙场上，那就不必这个称呼老夫，便叫老夫元老吧。”
苏二五也顺着他的话应了一声：“元老。”
元通明点了点头，请他落座后，抬起手捋了几下下巴上的些许斑白胡须，忽然问道：“你家中还有什么人吗？”
苏二五不知道元通明为什么会有此一问，但还是照实回答了：“父亲在上次北伐中牺牲了，家中还剩下一老母和妹妹。”
“孤儿寡母过着不容易吧。”元通明感慨道，随即他见到苏二五似是在斟酌着如何谨慎回答时，和善地笑道，“不必如此拘谨，有话直说便是。”
“晚辈惭愧，已经多年未曾回家探望过家人了，只有定时寄送钱物和书信。”
元通明点了点头，接着却是问出了一个更令苏二五大为惊奇的问题：“你该是还没成亲吧？有未婚妻吗？”
苏二五有些结巴地回道：“没、没有......”倒是不怪他此刻没有平时那般的镇定，实在是这个问题太过出乎意料了，加之上级对下级的那种无形中的压力，他隐约有点不安了起来。
终于，元通明说出了自己将苏二五叫来自己住宅的目的了：“老夫的次子尚有一个幼女没有订婚，今年十三岁，与你年纪也算匹配，你可有意愿与我元家结亲？”
苏二五一下子被这个建议给吓到了，明明他也不是没有跟某个世家之女亲密相处过，但面对陌生的世家之女反倒是觉得自己配不上对方，可真是奇怪极了。
“我......”他刚想做出回答，却莫名想到了纪昕和姜容簃，假如他与一个陌生的姑娘联姻结亲了，她俩会怎样想，随即又想到了也即将与新帝成亲的白日梦，心里也禁不住生出了几分自嘲来，暗道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她呢。
一直注意着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将星神色的元通明自是也轻易觉察到了他的异常，也猜出了些什么，问道：“可是有心上人了？”
苏二五犹豫了一下，有些艰难地点了点头，但在点完头后又觉得一下子轻松了起来。
元通明并没有立刻回应，他又捋了一会儿胡须后，冷不丁说道：“小苏，或许老夫的话于你这个年纪而言尚且不能接受，不过既然你不是一般的孩子，那或许老夫也该告诉你的。你该明白，你出身寒门，即使想要依靠战功往上爬也是十分艰难，尽管你确实有实力，但凭你的身份和出身绝对是不被容于进入高层的，可假如你与我吴郡元氏联姻，取了元氏之女，你也就算是进入了世家的圈子，被他们认作是同类人，你的前途也会轻松许多。”
“你得明白，像你这般天才自古以来层出不穷，不过更多的是倒在了阶层的阻碍上，无论你是否承认，与世家联姻的确是一个更好的途径，而你假若不愿屈服而非得坚持到底，也没什么，或许总有一天能成功，或许一直都在碰壁。老夫也不是在劝你放弃你的心上人，而是待你日后功成名就后，可以再娶你的心上人为侍妾也并非难事，老夫的孙女又不是什么公主，非得要你只能一夫一妻。当然，凭你现在的身份，老夫的孙女嫁了你在别人看来也是下嫁，但老夫相信你以后能凭自己的能力得到所有人的认同的，到那时候你能作为的事情自然也更多了。”
尽管心里有些抵触和难以接受，苏二五却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是啊，即使他再努力再有实力，也会碍于身份的缘故难以晋升，可假如取了吴郡元氏之女，他也会就此鱼跃龙门，说到底这段日子以来这么多人来巴结他，不正是因为他被视作是吴郡元氏之族长元通明的人吗？苏二五心情复杂，尽管心里隐隐有所挣扎，但理智却又让他不得不接受现实的残酷。
元通明自是也看出了他的动摇，但没有再劝说下去，只是说道：“你也不必着急，你可以先回去想好，到时候若是想好了再来找老夫便是，元家的大门一直在向你敞开。”
“我......知道了。”
在回应了元通明的话后，苏二五便告辞离去了，在回程的路上他也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心情异常纠结，更是多了几分自嘲。他昨日还在为白日梦要嫁给新帝的事情而生出怨恨呢，今天却就被招揽嫁女了，而自己也是难以拒绝甚至十分心动，明明自己都没法做到的事情却还在埋怨别人做不到，他这是怎样卑劣的人啊！
然而他没有因为感情上的事情而决定放弃此事，此刻终究还是他的理智占了上风，让他认真考虑起此事来了。尽管他从没见过那位吴郡元氏之女，也不知道对方长什么样子，更不必说是怎样的人了，但这都无所谓，关键在于在这门联姻背后的种种好处。这又不是入赘，而是迎娶，尽管可能在外人看来颇有些下嫁意味，但只要他娶了吴郡元氏之女，那他就能真正成功进入南朝楚国的高层领域了，甚至借此跃上更高的地位，乃至于成为下一个元通明......
说不定，他还能借助这个机会让苏家发迹，待数百年后，在世家中又多了一个苏家了。想及此处，他又不得不自嘲自己当年对世家豪族的怨恨了，明明自己以前是最憎恨世家豪族的，现在却反而要千方百计亲近对方，甚至成为人家的一份子，这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笑的事情吗？
他在叹息和惆怅中回到了自己家中。
两天后，他从崔赟那里得到了新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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