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来着何人——信

    李言蜀道难，其险万重山。

    杜言病树春，其苦翻云山。

    关山亦有泪，落魄亦有胆。

    光乱沉浮事，深渊雾不散。

    大水底悲压，天玄风冷断。

    心坚仍无力，奔飞无翅伴。

    涣散天日暗，步步是劫难。

    剜心百日苦，砥砺为国战。

    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

    田红作的诗句越来越多，也不见他感到厌烦。有一天，朱珍问他：“你怎么老作一些奇怪的诗句？”田红说：“我感觉诗句能表达一些不一样的情感，我从一些诗句里，仿佛能感受到一个民族的希望和力量。”田红关于民族的思考，是在田民出生那天开始的。田红29岁那年，田民19岁了，已经上大二了。田红平时脑子光顾着想诗句了，把这个表弟差点忘干净。没成想，田民19岁时，大学要求学生暑假做义工，田民选择到田红家乡来教小孩。田红的村子，总共只有5个小孩。田民一个正青春的大好青年，肩上挂着个“人民有信仰，民族有希望，国家有力量”的条幅，进了村，被送知青的车撂下，再也没有得到任何指示精神。还是田红听到消息，去村口接的田民，不然人生地不熟的田民哪都不敢去。

    田民在田红家的客厅里，就把学堂搞起来了。田红看着一个大学生五个小孩的阵仗，想起了自己高中时报补习班的场景。田红想：“这哪是请知识青年来支教啊，这是让傻小子们进村受苦，一个人教五个人，还不够以前校外补习班的人多呢。”田民却保持随遇而安的心境，尽心尽力的给孩子们讲：“李白的《蜀道难》……杜甫说：‘病树春……’山险峻……杜甫苦涩……”田民讲的内容很好，可惜田民是大舌头，又不会说四川的乡音，几个孩子，没听几句课，就开始坐不住了，吵着闹着要田民课间休息，带他们做游戏。得亏田红在房子里看着，把几个熊孩子镇住了，不然几个孩子估计赶拉着田民追狗撵鸡。

    时间总是留不住，田民在村子里，教了半个月了。他从最初的信心满满，变得郁郁寡欢。田红知道田民成年了，就动不动准备些酒菜，等田民完成了教学任务，拉他喝几杯。田民一开始拒绝喝酒，半个月后动不动要对着瓶子吹。田红都看在眼里，他明白，田民对这里没有归属感，即使有自己这个亲戚在，19岁的田民也很难找到家的感觉，田民应该是想回家了。可是，田民做的事情，关系到田民的政治理想。田红没有理想，却很欣赏有理想的人，他每天没什么能帮田民的地方，倒不是田红的文化水平给小屁孩们讲不了课，主要是田红顾及田民的自尊心。田民为了给孩子们讲明白李白和杜甫，把大舌音越说越离谱，孩子们能听到的话是：“离伯伯的《熟的南瓜》……都督说:‘病了’……”就这样，田民每天费尽口舌教几个孩子学习，几个孩子每天上完课回家跟他们家长学大舌头。孩子们的家长多少能认字，听了孩子们每天回家胡说八道的东西，觉得田民这家伙误人子弟，竟然不让孩子跟田民学习了。田民在村子里，被要求待一百天，这才过了十五天，他就有点待不下去了，田红也不知道这对田民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就给田民买了回库尔勒的机票。

    田江听说田民的支教任务遇到巨大挫折，无法继续，担心田红在学校“知青下乡”活动中的政治评价不合格，无法顺利毕业。在库尔勒机场接到田民后，带着田民在库尔勒有名的饭店连着消费了十一天，又买了几身帅气的衣服。然后，田江对田民说：“国家要求大学生下乡，并不是非得要求你们做出什么成绩，只是希望你们能在乡下，体会体会劳动人民的艰辛。熟悉熟悉祖国的大好河山。你老师给我打过电话，说只要你回乡下待够100天，就在你的评价册里打优秀，毕竟，你这孩子大舌头的毛病，不是你原意有的，我们都理解。再说，你田红哥哥罩着你，村里没人会挤兑你的。”之后，田民听他爸爸的话，又从库尔勒飞到了四川。

    田红听说小兄弟调整好心态，回来了，替田民的勇气感到骄傲，当天组织几个朋友，一起陪田民喝了一局。田民没办法发挥自己的文化优势，给孩子们教书，就在田红的带领下，每天下地干活。田民的体型偏瘦，抡起镐子来，少了些气势，经常被旁边干活的大姐批评。田红平日里，自己都不敢惹这些骂起人来没完没了的大姐，田民受欺负了，也就只能自己忍着气了。大姐们的嘴，那叫一个碎呀，把田民这孩子气得总想装病不去干活。田红在部队待过，哪能不懂田民的小心思，田红平时不爱说话，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劝不好田民，就把自己在部队新兵连期间的事给田民讲。田民在听到田红在部队时的经历后，觉得自己目前的生活无比幸福，竟然跟着田红，把自家的地耕完后，又把大姐们耕不完的地耕了些，大姐们受了实惠，就闭上了嘴。

    田红在部队的故事，到底有什么魔力，作家3MzoOv.不得而知，但是作家收到了田红的诗句：“关山亦有泪，落魄亦有胆……剜心百日苦，砥砺为国战。”作家3MzoOv.在田红29岁那年，比18岁认识田红时又对田红刮目相看了些。每个有信仰的人，都能让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