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４章：烟阴死士
完了。
无论叔叔是否想换继承人，他都完了！
刚才是赵檀及时相救，何易耳边隐隐传来他沉闷的声音，“疏散民众！营救烟阴护国！优先抢救天人！”
“少爷，您没事吧！？”赵檀的声音像闷在鼓里，但能看出来他已经在喊了。
意识到双方都短暂失聪，何易便摇了摇头。
他吃力地起身，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只得又闭上了眼睛，那些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撕心裂肺的哭嚎、竭尽全力的呼喊以及百姓逃窜的脚步，估计又会踩死不少人……
谁都知道，这场典礼是涣阳人策划的，然而机关算尽的涣阳人被暗算了，说出去有谁能信？事实证明，叔叔置身事外是明智的，可这样一来，何易便成了弃子！他甚至怀疑叔叔早就收到了情报……
何易心底冰凉，是烟花的问题？
可是他与副官明明反复进行过检查，幕后之人的势力只怕非同小可……
“护国大人！来人！来人！止血，快拿金疮药！”
“把北面空余的大帐用来收容灾民！”
十五道水柱喷射而出，这是先前便依照何易的嘱咐吸足了水的灭火水龙。
一群烟阴死士身着象征勇猛的青衣，十几把烟阴刀在火光下如银蛇般舞动。
“乌勒！乌勒！“烟阴人呼唤着他们的首领，不同于其他十几种读法，顿挫悲壮的语调正是“同生共死“之意的宣告。在烟阴险恶的山林中，生长的都是一群打仗不要命的家伙。
赵檀平举双手，用生疏的烟阴话，竭力试图跟死士们交涉。
何易的脑子乱作一团，烟花是何时被做了手脚？他如坠冰窟，如果刚才记得检查烟花，如果刚才早些看透那个老乞丐……今天究竟死了多少人？他要为多少家庭的破碎负责？
叔叔莫非早知如此，甚至这场爆炸也是他专为烟阴蛮子准备的？
不要想这些！
何易收摄心神，默想：我会为这场惨剧负责，会为死者落泪，但不是现在。
死士们正围着护国，为自己哼唱着安魂曲，他们双眼通红，发誓以自己的生命守卫护国的生命。赵檀走上前去，立刻被刀指住咽喉，“乌勒，乌勒！我们是要为护国大人止血！我们也是爆炸的受害者！”
何易看得出来，赵檀真的慌了。
这是好事，至少证明叔叔并非爆炸的幕后黑手——除非他已经把赵檀当成了弃子。
何易低吼一声：“穆勒哈，萨瓦里布！“
这是烟阴语中最高等级的宣誓之一，意思是“我以部族的荣耀发誓绝无谎言”，自幼被逼着学习的这门晦涩语言终于派上了用场。
果然，烟阴人纷纷转过头来。
“哈LS！？”一名死士大喝道。
这是在问他是谁，何易明白事情还有转机，继续用纯正的烟阴语向死士们说明情况。
靠前的几个死士半信半疑地嘟囔了几句烟阴话，在他们心中，涣阳人就代表着阴险狡诈，每当何易的口音为他争取到一丝信任，典型的涣阳人面孔又会在死士们心头加上一重警惕。
烈风阵阵，野火摇动。
死士们还在犹豫，何易心急如焚，每拖一刻，护国的生命就危险一分，倘若他真的失血而亡，烟阴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大军压境，必是一场生灵涂炭的灾难……
何易当机立断，抽出腰间配剑，数柄烟阴刀立刻指来。
“你在做什么！？阁君他——”副官绝望地嘶吼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何易将配剑掷在地上，剑身深入泥土，足见其锋利程度。
“穆勒哈，萨瓦里布！”
他高举双手，呼喊着那句誓言，一步步向死士们走去。
烟阴死士下意识出声喝止，但见对方手无寸铁，不禁犹豫起来，随着一遍遍口音纯正的誓言，有几名死士竟然退了一步。
何易咬咬牙，豁出性命继续向前走，他已经进入了死士的攻击范围，随时可能被斩成几截，仍能保持镇定，全依仗于叔叔自幼的严苛训练。
一把涣阳刀抵在胸前。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面目狰狞的死士，不能有任何心虚的表现，声音不能颤抖，眼神不能飘忽。
“穆勒哈，萨瓦里布！”
这声呐喊似乎动摇了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偏见，死士们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共识，分出一条道路，但手中利刃仍不见松懈。
何易冲赵檀使个眼神，他心领神会，大手一挥，三名身着青衣的安城卫立刻抢上，为护国止血包扎，他们也明白情势危急，稍有意外这些野蛮的死士就会立刻把他们撕成碎片。
死士们的刀尖逐渐垂下，他们的话声传入何易耳中。有的死士在为乌勒得救而欣喜，有的死士提醒大家保持警惕，但是更多的死士都在说：他怎么会帮助我们？他可是涣阳人啊！
“希望护国没事，否则阁君大人……”赵檀喃喃道。
何易厌恶得直欲作呕，心说：还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你的阁君大人？不如你去当他的侄子去吧！
他有意敲打副官，压低声音说道：“你跟随叔叔已久，竟还存着这种幼稚的心思——没有“希望”，也没有“否则”，这些都会妨碍思考，只需要去想如果护国死了，我们该做什么，如果没死，我们又该做什么！”
听了阁君大人的名头，赵檀略显不安，只嗫嚅地答应了一声。
“血止住了！”一名安城卫喊道。
“昆达布！”一名死士喊了一声，收刀入鞘，其他死士也纷纷收刀。
何易心中一松，看向赵檀，“带我去见那个乞丐。”
赵檀微微一愣，眼珠随即瞪得溜圆。
他平素里心高气傲，绝想不到有天会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常人暗算，栽在一个乞丐流氓的手里。这个老油条以为把何易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但其实何易也把他的秉性看了个通透。
典礼期间拘押的人员都在西面的墨绿色大帐中。百姓已经疏散，只剩下还没有抬走的伤员与死者。路上，何易开始解释原因，但赵檀只是越走越快，等到讲完，两个人已经飞奔起来。
血红与炭黑不断向后闪去，何易的听觉已经完全恢复，呻吟声、哭喊声不绝于耳，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终于到了大帐前，赵檀脚步不停，掀起帐帘直接冲入，“竟然没人留守！？”大帐里空空荡荡，安城卫想必都出去救灾了。
“人还在！”何易指着角落处。
赵檀扶起老乞丐来，他双眼紧闭，面色青灰，似乎被打晕了。
“我来用取念术！”
“可是……”
何易知道副官想说什么，就算不顾及业火焚身的代价，“兰罗那”又岂是随时都能出现的？他深吸一口气，“我有预感，会成功的。”
说罢，他用眉心贴向老乞丐的额头，脖颈忽然一凉，一把匕首横在喉头。
“打算用‘取念术’？你不怕‘业火焚身’吗，天人？”老乞丐的声音沙哑而阴沉，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在发出野兽似的光芒。
然而，当人是兽时，他比兽还坏。
无论叔叔是否想换继承人，他都完了！
刚才是赵檀及时相救，何易耳边隐隐传来他沉闷的声音，“疏散民众！营救烟阴护国！优先抢救天人！”
“少爷，您没事吧！？”赵檀的声音像闷在鼓里，但能看出来他已经在喊了。
意识到双方都短暂失聪，何易便摇了摇头。
他吃力地起身，一时间觉得天旋地转，只得又闭上了眼睛，那些细微的声音传入耳中，撕心裂肺的哭嚎、竭尽全力的呼喊以及百姓逃窜的脚步，估计又会踩死不少人……
谁都知道，这场典礼是涣阳人策划的，然而机关算尽的涣阳人被暗算了，说出去有谁能信？事实证明，叔叔置身事外是明智的，可这样一来，何易便成了弃子！他甚至怀疑叔叔早就收到了情报……
何易心底冰凉，是烟花的问题？
可是他与副官明明反复进行过检查，幕后之人的势力只怕非同小可……
“护国大人！来人！来人！止血，快拿金疮药！”
“把北面空余的大帐用来收容灾民！”
十五道水柱喷射而出，这是先前便依照何易的嘱咐吸足了水的灭火水龙。
一群烟阴死士身着象征勇猛的青衣，十几把烟阴刀在火光下如银蛇般舞动。
“乌勒！乌勒！“烟阴人呼唤着他们的首领，不同于其他十几种读法，顿挫悲壮的语调正是“同生共死“之意的宣告。在烟阴险恶的山林中，生长的都是一群打仗不要命的家伙。
赵檀平举双手，用生疏的烟阴话，竭力试图跟死士们交涉。
何易的脑子乱作一团，烟花是何时被做了手脚？他如坠冰窟，如果刚才记得检查烟花，如果刚才早些看透那个老乞丐……今天究竟死了多少人？他要为多少家庭的破碎负责？
叔叔莫非早知如此，甚至这场爆炸也是他专为烟阴蛮子准备的？
不要想这些！
何易收摄心神，默想：我会为这场惨剧负责，会为死者落泪，但不是现在。
死士们正围着护国，为自己哼唱着安魂曲，他们双眼通红，发誓以自己的生命守卫护国的生命。赵檀走上前去，立刻被刀指住咽喉，“乌勒，乌勒！我们是要为护国大人止血！我们也是爆炸的受害者！”
何易看得出来，赵檀真的慌了。
这是好事，至少证明叔叔并非爆炸的幕后黑手——除非他已经把赵檀当成了弃子。
何易低吼一声：“穆勒哈，萨瓦里布！“
这是烟阴语中最高等级的宣誓之一，意思是“我以部族的荣耀发誓绝无谎言”，自幼被逼着学习的这门晦涩语言终于派上了用场。
果然，烟阴人纷纷转过头来。
“哈LS！？”一名死士大喝道。
这是在问他是谁，何易明白事情还有转机，继续用纯正的烟阴语向死士们说明情况。
靠前的几个死士半信半疑地嘟囔了几句烟阴话，在他们心中，涣阳人就代表着阴险狡诈，每当何易的口音为他争取到一丝信任，典型的涣阳人面孔又会在死士们心头加上一重警惕。
烈风阵阵，野火摇动。
死士们还在犹豫，何易心急如焚，每拖一刻，护国的生命就危险一分，倘若他真的失血而亡，烟阴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大军压境，必是一场生灵涂炭的灾难……
何易当机立断，抽出腰间配剑，数柄烟阴刀立刻指来。
“你在做什么！？阁君他——”副官绝望地嘶吼着，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何易将配剑掷在地上，剑身深入泥土，足见其锋利程度。
“穆勒哈，萨瓦里布！”
他高举双手，呼喊着那句誓言，一步步向死士们走去。
烟阴死士下意识出声喝止，但见对方手无寸铁，不禁犹豫起来，随着一遍遍口音纯正的誓言，有几名死士竟然退了一步。
何易咬咬牙，豁出性命继续向前走，他已经进入了死士的攻击范围，随时可能被斩成几截，仍能保持镇定，全依仗于叔叔自幼的严苛训练。
一把涣阳刀抵在胸前。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着面目狰狞的死士，不能有任何心虚的表现，声音不能颤抖，眼神不能飘忽。
“穆勒哈，萨瓦里布！”
这声呐喊似乎动摇了长久以来根深蒂固的偏见，死士们对视一眼，似乎达成了共识，分出一条道路，但手中利刃仍不见松懈。
何易冲赵檀使个眼神，他心领神会，大手一挥，三名身着青衣的安城卫立刻抢上，为护国止血包扎，他们也明白情势危急，稍有意外这些野蛮的死士就会立刻把他们撕成碎片。
死士们的刀尖逐渐垂下，他们的话声传入何易耳中。有的死士在为乌勒得救而欣喜，有的死士提醒大家保持警惕，但是更多的死士都在说：他怎么会帮助我们？他可是涣阳人啊！
“希望护国没事，否则阁君大人……”赵檀喃喃道。
何易厌恶得直欲作呕，心说：还都自身难保了，还惦记你的阁君大人？不如你去当他的侄子去吧！
他有意敲打副官，压低声音说道：“你跟随叔叔已久，竟还存着这种幼稚的心思——没有“希望”，也没有“否则”，这些都会妨碍思考，只需要去想如果护国死了，我们该做什么，如果没死，我们又该做什么！”
听了阁君大人的名头，赵檀略显不安，只嗫嚅地答应了一声。
“血止住了！”一名安城卫喊道。
“昆达布！”一名死士喊了一声，收刀入鞘，其他死士也纷纷收刀。
何易心中一松，看向赵檀，“带我去见那个乞丐。”
赵檀微微一愣，眼珠随即瞪得溜圆。
他平素里心高气傲，绝想不到有天会阴沟里翻船，被一个常人暗算，栽在一个乞丐流氓的手里。这个老油条以为把何易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但其实何易也把他的秉性看了个通透。
典礼期间拘押的人员都在西面的墨绿色大帐中。百姓已经疏散，只剩下还没有抬走的伤员与死者。路上，何易开始解释原因，但赵檀只是越走越快，等到讲完，两个人已经飞奔起来。
血红与炭黑不断向后闪去，何易的听觉已经完全恢复，呻吟声、哭喊声不绝于耳，人间地狱不过如此。
终于到了大帐前，赵檀脚步不停，掀起帐帘直接冲入，“竟然没人留守！？”大帐里空空荡荡，安城卫想必都出去救灾了。
“人还在！”何易指着角落处。
赵檀扶起老乞丐来，他双眼紧闭，面色青灰，似乎被打晕了。
“我来用取念术！”
“可是……”
何易知道副官想说什么，就算不顾及业火焚身的代价，“兰罗那”又岂是随时都能出现的？他深吸一口气，“我有预感，会成功的。”
说罢，他用眉心贴向老乞丐的额头，脖颈忽然一凉，一把匕首横在喉头。
“打算用‘取念术’？你不怕‘业火焚身’吗，天人？”老乞丐的声音沙哑而阴沉，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在发出野兽似的光芒。
然而，当人是兽时，他比兽还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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