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隐 禅修空城 第六十五章 帐篷里

    庄隐对弟古的印象的确是在罗萨那寺庙地坑里面的洞之后就变得情绪不稳定，可是庄隐实在想不到他的内心有如此的焦虑，以至于晚上一人趴着偷偷的说话，做梦或者想记录着什么东西。庄隐想拉开帐篷问弟古，问他到底为什么会这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生病了。可当庄隐轻轻地将帐篷的拉链又拉开了一些，他把手又缩了回来，因为在帐篷打开的时候，月光又透进了更多，刹那间帐篷里面的景象看得清楚了，以致于庄隐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弟古会有这样奇怪的举动并不是因为焦虑做梦，或者想记录着什么。庄隐静静在帐篷外站着，不去惊动弟古，静静地观察一下他下面的行为。

    庄隐就站在帐篷外面偷偷的看着帐篷里面的弟古，他尽量使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来，事实上弟古趴在那里，嘴里发出的声音也是极其低微，要不是这片古怪小林子如此寂静的话，连庄隐也不容易听见弟古趴在帐篷里喃喃自语，悉悉索索足有半个小时之久，而且维持原来趴着的姿势一动不动。庄隐越发觉得弟古这种行为不正常，他心中有些慌乱。那此刻他越不能惊动弟古，又过了15分钟就看到弟古趴在那里的身子移动了一下，他将身子躺直，然后静止了几秒钟，再然后弟古整个人伏在地上，后背弓了起来，那是一种蛇要移动时候的姿势，也像是最虔诚的宗教仪式，趴在那里，敬畏他所尊敬的神灵摆出的那种祭拜的姿势来。

    庄隐仍然站在帐篷外，一声不吭地看着帐篷里面低谷。帐篷里弟古弓起身子，扬起双手，上身也上扬，然后身躯一动的扭起来，接着又双手按在地上。庄隐看着弟古的这种举动感觉弟古真的像是在进行某种宗教仪式。弟古连续做着六七下这样的动作，继续发出那种喃喃悉悉嗦嗦的声音，但是庄隐仔细听根本听不懂弟古在说什么。弟古开始围着帐篷里面转圈圈，就这么在那里打转，身体一拱一拱的，像一条蛇，又像是虔诚的宗教仪式。

    庄隐现在和弟古之间的距离不到三米，弟古嘴里发出的声音极其轻微，听不出他在讲什么，可是庄隐也能感觉到弟古讲的是藏语，而且它的语音表达的情绪是他现在十分痛苦。弟古在帐篷里面就这样转圈，又过了15分钟左右，弟古弓着身子停了下来，他定定地拱着背，然后趴在地上。他此刻趴在地上，弓起身子的时候仍然是背对着庄隐，庄隐仍然看不到他的脸部。只看到他一直维持着这个弓起后背的奇特动作一动不动，像是蛇行进过程当中突然定在那里硬化。弟古低着头，眼光的角度来看，他是在观察自己的胸口。

    弟古就这样对自己的胸口又呆呆的看了半分钟。一个人为什么会对自己的胸口发生如此兴趣，真是古怪。但是看弟古不但看着自己的胸口，而且用一只手按自己的喉咙上。庄隐在这个角度才看到的事情，这只手不知道在喉咙上按了多久。那种稀稀疏疏低沉的声音还在发出，后有一下，这一下声音非常大，像是一种沉痛的呻吟声。这呻吟在黑夜里将庄隐吓了一跳。庄隐可以肯定弟古现在正遭遇极大的痛苦。如果不是身体有极大的痛苦，这种呻吟声不会如此的扭曲沉重。弟古现在到底有什么困难？庄隐想设法帮助他。可庄隐还是忍住没敢往帐篷里面钻，毕竟他想看个究竟弟古这个人到底心里埋藏着什么秘密。可就在这个时候弟古弓起身子的位置稍微有了变化，那是因为他痛苦扭曲的身体做某种移动，弟古疼痛的身子一歪，然后他那只卡在喉咙上的手又支撑在了地面，庄隐看到他那只手紧握着拳头，死死的顶在地面上，看起来像是地面才是他一个凶恶的敌人。就是这时，庄隐菊花一紧，因为他此刻才发现弟古的眼睛一直盯着胸口的位置，其实他看的不是他自己的胸口，而是以那角度低头往后看，以一种十分奇特的姿势，动作夸张地盯着正在帐篷外偷看的庄隐。原来弟古一直知道庄隐在窥视他，只是弟古也不动声色一直没有表露出来。

    庄隐看到了这种情形，心中不禁害怕，实在不知弟古在捣什么鬼。他在蛇动的时候，身子围着帐篷旋转着，有几次转得脸向着庄隐，由于距离和黑暗，庄隐也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不过从他蛇动膜拜的动作愈来愈痛苦的情形看来，似乎刚才庄隐的判断没错，弟古口中现在还悉悉索索着一种十分古怪的音调，那种音调听来倒有点像光光反复念的那句咒语。

    弟古此刻弓着身子钉在帐篷里连续悉悉索索又哼了十多分钟，接着他嘴里的声音停了下来。庄隐在帐篷外看到弟古静静的待那里弓着身子，之后他身体软了下来，趴回在地上，又开始发出了正常睡觉的声音。庄隐取出烟来，点着给自己抽上。当打火机点亮的时候，庄隐借着火光探到帐篷里面稍微看清了弟古现在脸上的表情，弟古趴在帐篷里面睡着了，现在看来十分平静，完全不像有刚才那种古怪的事情发生过。庄隐心中不由觉得奇怪，这弟古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这些藏民都会有这么奇怪的行为。深半夜的，又像是梦游，又或者是别地原因做出的古怪行动，感觉这未必像是藏民的传统。

    想到这里，庄隐又在帐篷外观察弟古大约15分钟，弟古没有什么后续行为，庄隐就没有再看下去，烟也抽完了，庄隐引回到篝火边坐下。静静的思考。庄隐在篝火边喝着小酒，没多久之后听到了帐篷拉开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庄隐看看时间，也到了弟古跟自己轮班的时候。庄隐在想弟古刚才也没有调闹钟起来的声音，他现在自己知道时间醒来了，那刚才的行为，他到底知不知道呢，他是在假装睡觉吗。既然弟古选择在帐篷里一个人的时候做这样古怪的动作，而且从刚才的举动看，他未必就不知道庄隐正在帐篷外看他。庄隐在篝火边看到弟古走过来，庄隐也没有什么异样举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喝酒。

    弟古在庄隐旁边坐了下来，然后开始烤火。庄隐递给弟古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一根抽，庄隐睡眼朦胧的样子，此时他跟弟古距离很近，可以清晰的看出弟古现在没有任何的异样，弟古身上那种发绿的颜色也消失不见了。抽完烟后弟古跟庄隐说：“那你休息了。这小林子真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睡觉挺舒服的。”

    庄隐一面答应着一面忍不住的看弟古，又往他的胸口看一眼。刚才庄隐看到他全神贯注地低头望着自己的胸口，当然庄隐也怀疑当时弟古看的是庄隐，而不是自己的胸口，可是当庄隐忍不住去观察弟古的胸口的时候，真奇怪，弟古似乎特地用手挡住他胸口的部位，似乎不想庄隐在看他那个位置。庄隐还是忍不住的看，一下子也没看出什么来，弟古把胸口的衣服紧了紧，然后扣上扣子，自言自语的说：“这小林子的夜晚真冷啊。”就这么短短几句的说话间，弟古已经把外套的拉链拉上呢。这拉链里面到底有什么呢？那时候弟古到底是在看庄隐还是真的在看他胸口的某个位置？

    这里也无法考究。庄隐打了一个哈欠，也紧了紧自己的外套，往帐篷里钻了进去。庄隐躺在刚才弟古躺过的地方，他就反复观察帐篷里有什么异样。观察片刻，庄隐发现帐篷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情况。他在帐篷里躺下睡觉，可是他根本睡不着，脑子里都是刚才的弟古古怪的行为。下来的时间当中，庄隐透过帐篷的拉链小缝隙看到弟古一直停留在篝火旁边。庄隐现在也睡不着了，他偷偷在帐篷里面观察弟古会不会又有什么奇怪的举动，可是弟古就呆呆的坐在篝火旁边，一点异动都没有。庄隐见弟古没有什么异状，他就睡着了，毕竟这一路很累，所以也需要休息。

    这一夜弟古也没有叫庄隐起来，轮班等到天亮，庄隐自己醒过来，弟古还呆呆地坐在篝火旁边，庄隐起床，把篝火生旺，做了简单早餐。此刻弟古看来还是完全没有异样，庄隐将事情放过一边，不再和弟古讲起他昨晚古怪的行为。

    庄隐和弟古吃完早餐，两人继续往水潭的方向前进。又过了一个山头，此所经过的路全是类似这古怪小林子的森林路段，树木都跟外面的不太一样，散发出古怪的气味，弟古不断地挥动着手里的刀在前面开路，庄隐跟在他后面。可是奇怪的是，弟古似乎好几次有什么话对庄隐说，但是却没有开口，庄隐也意识到弟古的古怪，现在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庄隐也不想过分刺激弟古，就这么俩人默默无声的一直在野林子里面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