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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设伏

    西良,郑府。

    和光三十四年,有自称是卖古玩的人,前来拜访郑有财。

    来访之人,面方口阔,言行举止很是文雅,但似乎又暗藏心思,急于展示本领。

    郑有财只在心理思索,面上热情不改,把这个方脸男人领到大堂,屏退里边的下人后,各自落座,开始谈生意。

    方脸男人从随身携带的木盒中,掏出一块玉佩,呈给郑有财。

    “此是小人仿造的古玉,请郑大人过目。”他说。

    “这以假乱真的本事,真叫我涨见识了。”郑有财打量完玉佩后,面露几分笑意:“你用了什么法子?”

    “祖传的烤玉之法。”方脸男人笑道:“新玉器被烤得又灰又白后,就成了古玉啦,就算是行家,也很难分辨得清。”

    “想让我帮你卖?”郑有财啧了一声:“可这风险,也着实不小啊。”

    “大人。”方脸男人卖着笑脸:

    “小的只是个手艺人,只求混口饭吃。您瞧不上古玉的话,我这还有羊玉。”

    郑有财满意地笑了笑,对此人的态度很满意。

    只要吃到嘴里的利益足够多,郑有财也不怕冒点风险。

    而且,他近些年来,有很多商铺都被胡九抢走,身家大不如前,急需新的敛财手段。

    两人很快就谈拢了分成。

    此后,方脸男人定期将假玉交给郑有财。

    而郑有财心思很重,从来不在自己名下的店里卖假玉,只在那些充当暗子的小商铺里贩卖。不是心腹手下,还没资格参与假玉生意。

    靠这昧良心的生意,郑有财赚得盆满钵满,身家也愈来愈富贵,还纳了不少小妾。

    可谓是财色兼收。

    而人的贪欲,就像一个永远吃不饱的胃,吃了还想吃,越吃还越大。

    同时,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

    郑有财自以为有周陇撑腰,就算哪天事情败露了,找个人来替罪便是。

    某天,有个花枝招展的青裙妇人,带着一盒自制的假黄金,前来找郑有财谈生意。

    “这杀头的买卖,你也敢做?”郑有财将手里的金元宝,重重地敲在桌上。

    “老爷~”青裙妇人嗲声嗲气:“谁不知道您有本事,有您护着奴家,奴家哪会怕什么杀头,只怕帮老爷赚得不够多。”

    “家里人,嘴巴严吗?”郑有财问。

    “老爷放心,这种事,哪能跟外人讲。”妇人撩了下耳边秀发,显出几分风情来:“我家男人,远不如老爷有本事,但也能守口如瓶。”

    “而且,我在外边待多久,他都不会过问的。”

    青裙妇人说到这,纤手贴住了高耸的青山,玉面泛起春色,眼神愈发妩媚动人;花蕊般的红舌压在贝齿下,微微探出红唇,轻轻一舔,旋即卷了回去;如一朵任人采撷的娇花。

    郑有财两眼看得直勾勾的,还不由地咽了口唾沫。

    房梁之上,隐隐传来一声冷笑。

    ......

    ......

    和光三十五年,西良。

    刘心从青蛇原接走了刘老头,带他住进西良王城的一间小院。每月寄来的银两,足以让刘老头的晚年生活,过得小富小贵。

    刘心说,自己已经入赘到富商家,老是忙于生意,不能常来看望。

    刘老头只说,让刘心好好照顾自己。

    老人家为了排遣寂寞,养了好几只猫狗。

    后来,刘心送来俩孩子,请刘老头收留。

    俩孩子的命很苦,爹死于战场后,娘就改嫁到了别村。小女孩面黄肌瘦,怀里抱着的弟弟,尚在襁褓之中。

    那婴孩的清澈眼神,勾起了刘老头的回忆,叫他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一如往日,收下未来。

    因为孩子,就是未来。

    ......

    ......

    和光三十五年。

    自从先生要周寅以身作诱饵,到处闲逛,以此来吸引刺客后,周寅每天都过得提心吊胆,甚至又开始做那个噩梦。

    因为不知刺客,何时会来。

    纵使有先生贴身保护,硬甲功也已练至小成,但周寅就是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害怕。

    周寅想起先父曾说,掌权者要有主见,更要有自信,绝不能唯唯诺诺。

    而当周寅以真容示人后,却总是心发慌。有时甚至觉得,路上行人都在偷偷打量自己,要来杀自己的刺客,就藏在人堆里。

    我太没用了。周寅想。

    到了今日,刚刚离开商盟,来到连天城后,周寅还隐隐觉得,自己身后黏着数条视线,源头,好像是那家开在街角的茶水铺。

    出了城门,来到青蛇原后,涂辛突然说:“他们来了,做好准备。”

    周寅努力压下情绪,保持冷静,继而默念口诀,运转硬甲功。

    复行两里多地后,那梦魇般的嗖嗖声回来了,响在耳边,也响在心底。

    铮铮。

    寒峰清鸣,压过所有杂声。

    疾射而来的箭矢,于缭乱剑光间,断成两截。

    忽然,涂辛身后,射来数根紫黑色的毒针。

    眼看就要中招时,几道真气被涂辛逼出体外,如劲风般吹散开来,将毒针震飞出去。

    而后,涂辛两指夹着一柄小刀,猛地向后一甩。

    那个吹毒针的刺客,于数丈外被飞刀刺中,吃痛的闷哼一声,以至于没有察觉到,原本趴在刀面上的甲虫,已经爬到了他腰间的囊袋里。

    箭矢一轮又一轮的射来。

    于是涂辛继续挥剑,斩得满地都是断箭。

    随后,听得数人在四面八方叫喊。

    “杀!”

    “杀了他们,回去领赏。”

    “就一个能打的,好机会啊!”

    “剑使得再好,也打不过我们一群人。”

    “他这宝剑,早晚是我的,哈哈哈!”

    听到这些威胁话语,涂辛不惊不怒,反而露出一抹讥笑。

    涂辛把寒峰剑抛上天后,立刻扯下挂在腰间的小刀。

    真气裹着八柄小刀,令它们悬在涂辛胸前,又震得它们颤鸣不休。

    涂辛只是两手向外一拉,便叫八柄匕首排成一字。

    双手继而运转真气,再猛然向前一甩后,八柄小刀如闪电般射出。

    嗤嗤。

    快到发出破空响声。

    这些蒙面刺客,冲得很猛,但倒得也快,顷刻便被飞刀夺去了性命。

    恰在此时,寒峰剑落下,被涂辛握在手中。

    涂辛一个旋身,便转至后方,冷冷地看着冲杀过来的刺客。

    这群蒙面刺客,对上那副不掩杀意的眼神后,吓了个激灵,连忙急停,转身后,纷纷狂奔而逃。

    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涂辛的厉害后,哪还有上前拼杀的想法,还是保住小命最要紧。

    “大侠,饶了我吧。”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记仇啊。”

    “放我一条生路吧。”

    几个刺客,边喊边逃。

    瞧见他们的滑稽模样,周寅终于从恐惧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嘴角一抽,笑了几声,心中阴霾也消去大半。

    我究竟在担心什么?这些凡人,哪会是先生的对手!周寅想。

    涂辛抛出阿大,“周小子,跟它回洞府去。”

    而后,涂辛袖袍一抖,放出一只黄雀,跟着它前去追踪,试着找出幕后指使。

    当天晚上,西良,邱宅。

    邱宅的主人,名为邱附,是一个细眉细眼的中年人。

    他是陆峰的行军参谋,负责安排刺杀行动,并给刺客付酬劳。

    此时此刻,邱附正在烛光下写信,讲述情报的同时,也向陆峰索要请刺客的费用,又问陆峰,哪里能请到更强的刺客。

    这情报源于刺客,后又流经数人之手,才被邱附拿到。搞得如此隐秘,自然是为了遮掩身份,不想揽上谋害公子的罪名。

    邱附给刺客下命令、发酬劳,也同样由他人代劳,从不亲自出面。

    他自信地认为,没人能轻易找到自己。而且,这还是第一次刺杀。那周寅的侍卫再厉害,还能追到这里来不成?

    突然,烛台上的蜡烛灭了。

    哪来的风啊?邱附觉得奇怪。

    他站起身,从怀里摸出火折子,拔盖后用力一甩后,火焰就从它里面冒出来。

    用它点亮蜡烛后,邱附忽觉眼前一花,隐约看见一张金狐面具,同时脖子一冷,垂眸下看,竟有一柄长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前。

    邱附滞了一下:“我跟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来杀我?”

    “还给我装糊涂?”涂辛冷笑:

    “我想杀的人,倒不是你,而是你的主子,陆峰。”

    “我跟副将大人,都清白得很。”邱附义正言辞。

    “我还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涂辛摇摇头:“看来,我也只好,杀光你全家三十四口人了。”

    “你......你枉为侠士,竟用这等卑鄙手段!”邱附面色大变。

    “胡某从未自诩侠士,而且,这手段怎能算作卑鄙?”涂辛说到这,双眼一眯,眼神声音皆是冰寒彻骨:“谋害公子性命,本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这......胡大人,有何吩咐?”邱附额冒虚汗。

    涂辛问他们对于刺杀周寅有何计划。

    邱附和盘托出,不敢有丝毫隐瞒。

    于是涂辛道:“你以后,就以戴罪之身,为公子效力。你与陆峰的往来书信,皆要交给我。日后若能铲除佞臣陆峰,便可功过相抵。但你现在,仍要尽心安排刺杀行动,切不可让陆峰瞧出破绽。”

    “小人哪还敢安排什么......”邱附低眉顺眼。

    “若我死在刺客手里。”涂辛打断道:“也怨不得你。”

    这也太狂了!

    但他似乎,真有这样的本事。

    不如就依了他的意思,这样我两边都有退路!只要能保全我一家性命,认谁做主子都一样。

    邱附心想。

    “小人,全听您吩咐。”邱附拱手说。

    “你接着写信。”涂辛收剑入鞘,视线移到案台上。

    邱附写完信,又抄了一份,连同陆峰的书信一起交给涂辛。

    随后,涂辛翻窗而走,融进夜色之中。

    ......

    ......

    自此之后,周寅遭遇连续刺杀,但皆被狐侠客保下性命。

    甚至有几回,还在众目睽睽下,展开死斗。

    于是,狐侠客之名,越传越响。

    他的英姿,迷住了不少姑娘。

    高超的武艺,护主的忠心,特殊的打扮,也叫人们津津乐道。

    以至于到后来,还掀起了一股模仿狐侠客打扮的风潮。许家裁缝铺也因此出了名,生意兴隆,客似云来。

    周寅的心情也经历了许多变化,从惊惧,到愤怒,到冷淡,最后只剩下麻木。

    涂辛看到周寅的胆子变大以后,就不再让他去冒险。而是带着幻化成周寅的傀儡,四处招摇,以期刺客前来动手。

    为了把戏做足,涂辛有时还会佯装受伤,好叫刺客们不那么绝望。

    今日,涂辛披着染血的白袍,回到洞府。

    “您受伤了?”周寅急问。

    “不是我的。”涂辛嘴角勾笑:“是我用兽血特制的。”

    周寅松口了气,嘴里小声嘀咕:“先生真喜欢骗人。”

    “算算次数,也该够了。”涂辛正经道:“按计划,你该去书院了。说不定,还能把终身大事也定下来。”

    他说的‘次数’,指的是被刺杀的次数。

    “既是终身大事,那必须慎重,等我当上大王后,再娶妻也不迟。”

    周寅淡淡道,随后卷起一本书,自顾翻看。

    好像书中自有颜如玉一般。

    “看看这姑娘,如何?”涂辛从储物袋取出画像,抛给周寅。

    周寅将画卷展开一看,赞道:“是个美人。”

    “出身也很好,是姚家的五小姐。我听姚国丈说,他有送五小姐进书院的打算。”涂辛补充道。

    “我知道了。”周寅故作淡定:“但此事也急不来,见了面,才知合不合适。”

    涂辛噢了一声,没有再劝。

    心里则暗想。

    这小子,莫不是到了叛逆的年纪?

    不过也好,越来越有主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