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有所不知
两人一进平津商会的大门，便听一声凄惨的嚎叫声传了出来。
他们赶忙冲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富商模样打扮的中年人瘫坐在地上，脚边散落了一堆的酒坛，明显都空了，只有他手里还捧着半坛子酒。
“啊——天杀的凶手啊。”
黄主事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捶胸顿足，把迟渊一个知情人都看得有些动容，心里不停地夸赞黄主事的演技。
“这是……这是怎么了？”陈文登一脸疑惑，“白天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因为整个平津商会人去楼空，连一个仆役都没有，一张桌椅也没剩下。
“我说我当不了主事，你非选我当。这下好了，商会没了，你也被贼人害死了。呜呜……”
陈文登紧走两步上前，正要扶起他，却听他突然大喊道：“我就是黄则仕！周温是我的兄长！是我的手足兄弟！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有本事都冲我来啊！”
陈文登被吓了一跳，迟渊不忍黄主事一人演独角戏，上前安抚道：“你们啊，就是太年轻，太冲动，才会得罪了贼人。唉……”
迟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他比在场的人都年长一样，令陈文登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还未请教？”黄主事拿衣袖抹了抹鼻涕，冲迟渊问道。
“迟渊，杨二公子麾下大都统。”
迟渊伸手指向一旁的陈文登，说：“这位想必黄主事已经见过了，他正是本城太守陈文登。陈太守可是个大好官呢，他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陈文登翻了个白眼，合着好话你在讲，事是我在办。
“不是为我，是为平津商会！”黄主事一脸正直：“我是实在不忍看着平津商会就这样没了啊。这些挨千刀的，一出点事全都跑了，我东家的尸体还没入土呢，他们全都卷了金细软投奔别的商会去了，一群叛徒。”
“这……”迟渊一脸为难的样子，“既然当初没签雇佣合同，如今人家要走咱也不能拦不是？再说了，这陈太守不还在这呢嘛？我就不信这偌大的平津商会还没法起死回生了！”
陈文登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可不敢在这待了。也不知道身边这个家伙是傻还是愣，半天一句正事还没聊到就把好处全许诺出去了。重点是承诺是他许的，事却摊到自己头上来了。
迟渊又是一把拉住陈文登的手，展开笑颜道：“不管怎么说，黄主事总得请我们进屋一叙吧，总不能大晚上的在外面站着不是？”
黄主事告了声歉，连忙将二人请进厅内。
可惜厅内空空荡荡，连一张桌椅都没留下，还不如院子待着敞亮。
可人都进门了哪里还有走的道理。陈文登无奈地摇摇头，安静地站在一边，愤愤地甩了几下胳膊。
迟渊笑着松开陈文登的手，大刀阔斧地在地上坐了下来，丝毫没有避讳。
“所以，黄主事可知周主事近日是得罪了什么人？”
黄主事擦了擦眼角，好似还没能从悲痛中走出来，他摇了摇头。
“不清楚，周主事一向深居简出。”
“你再好好想想，几个月前的也行。贼人会如此凶残，肯定是积怨已久。”
黄主事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道：“对了！两个月前周主事有个侄子被山匪绑走了，听说有被救回来，但受伤不轻，至今都没露面。可能周主事当时不是雇佣佣兵去赎人的，而是去抢回来的，兴许还把匪给剿了呢。”
“哦？那你可知他侄子是在何处被绑的？”
“好像……”黄主事拍着他那有点醉的脑袋，又想了好久，“好像是南离国那边，叫什么无……”
“无咎城？”
“对！是这个。”黄主事一脸愤愤道：“我也是碰巧听见周主事念起，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唉！”
“是了是了。”
迟渊一脸可惜地摇摇头，直把一旁的陈文登看得一头雾水。
“怎么好端端地就是了是了，是什么了？”
迟渊转头解释道：“陈太守有所不知，无咎城是南离国一个很特别的边城，离云水镇不过两百里。不设太守也不设都尉，只有一个城主府，却从未有人见过城主长什么模样。
'敬之则无咎'，这是无咎城的规矩。只要钱到位，做什么事都不会受到惩罚。所以那边鱼龙混杂，成了绑匪交易赎金的好去处。
周主事雇佣佣兵去抢人，这无疑就是坏了无咎城的规矩，自然会被绑匪针对。所以这场命案极有可能是绑匪报复所为。”
黄主事在一旁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连连称是。
“就这么简单？”陈文登有点不可思议，“那商会呢？”
这话一问出口，他就觉察不对了。事情原委都这么明显了自己还看不出来？
果然，只听迟渊又道：“你看，陈太守又不懂了吧？既然是绑匪所为，那那些知道真相的伙计势必害怕被连累，自然要逃走。你可能又有所不知，无咎城那边的土匪凶着呢！
另外的那些个，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反正树倒猢狲散，东家也死了，接班的也没个准信，大家干脆一拍两散，投奔别家去了。反正在哪干活不是干活？”
陈文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就一个晚上的功夫，他一会是迟渊嘴里的好官，一会又成了什么都不懂的蠢官。
他的心里很是憋屈，打定主意就要走，却不想又被迟渊一把拽住坐了下来，差点摔了个脸朝天。
“你……”
迟渊按下陈文登的手，笑道：“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剩下的便是处理平津商会一事了。”
他转头看向黄主事，一脸正经道：“平津商会经营多年，如今人去楼空，我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想镇南将军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听到迟渊突然搬出杨湛来，陈文登被吓了一跳，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只听迟渊继续说道：“这样吧。今天由陈太守做个见证，我代表杨二公子给你一个准信。以后但凡经过杨家的防区，我们军队都会派人护送，这可以省了平津商会另请佣兵的费用。至于关税和货税什么的……”
迟渊看向了陈文登。
此时的他如何听不出来迟渊的意思，他怒极反笑，迎上迟渊的目光，一脸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干脆也一起免了吧！”
陈文登说完噌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迟渊也没再拦着，便见他大步往外走去，嘴里还骂了一句。
“顺便你让姓杨的把我也一起免了。老子明日就向朝廷递交辞呈，不干了！”
此时的他已然丢掉了他的文人涵养。
迟渊待陈文登远去后，默默起身关上房门，与黄主事一同来到了内室。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是的，内室里还有仅剩的一把椅子。
黄主事一脸憋屎的表情，看了那床榻一眼，终究还是没法坐下，只得站到了迟渊身边。
迟渊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发问，自顾自说道：“所以现在平津商会这个空壳是你做主了？”
黄主事点了点头，说：“如果今夜所说之事迟头领真能办到的话，不出两年，平津商会又是五大商会之首了。”
迟渊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突然莞尔一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学了杨仲麟的习惯。
他把手放在膝盖上，一脸正经地说道：“杨家好解决，杨仲麟早有插手商会的意思，只是商会一向铁板一块，水泼不进的。只要杨仲麟出面，你再上下打点让杨湛看见利益，他自然会准许。这世上没人会嫌钱多。”
“这是自然。”黄主事认可地点了点头。
“至于陈文登……”迟渊想了想，“我会找机会说服他。他骨子里还是效忠朝廷的，这一点值得我们去争取。”
“自然，自然。”
“另外有件私事我想请商会帮忙。”
“您大可吩咐，如果我办不到的话我会去请示东家。”
迟渊摆摆手：“倒不至于，只是一件小事。我想请商会以后倒腾货物的时候帮我留意我原先的队伍，他们对我很重要。”
黄主事眉毛一挑，笑了出来：“这就巧了，我还真知道他们在哪。”
“在哪里？”迟渊大喜。
“云水镇外，青牛寨。”
迟渊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秃子会把队伍拉到山上去。
“你可知队伍状况如何？”
“好的很。东家命人扮做土匪，时不时地接济下他们。”
这时轮到迟渊笑了，只是他笑得有点发苦。
“这也在你们东家的意料之中？”
“嘿嘿。”黄主事得意地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如果迟头领打算联系他们，可书信一封，由我代为转达。”
迟渊想了想，便跟黄主事讨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纸，里面为主的是队伍的发展和往后的一些计划。
黄主事并不感兴趣，待迟渊写完后将书信揣回怀中，说道：“明天我亲自走一趟。”
“最好还是今晚吧。”
“这么急？”
“嗯……迟则生变嘛。”
他们赶忙冲进去一看，只见一个富商模样打扮的中年人瘫坐在地上，脚边散落了一堆的酒坛，明显都空了，只有他手里还捧着半坛子酒。
“啊——天杀的凶手啊。”
黄主事坐在地上号啕大哭，捶胸顿足，把迟渊一个知情人都看得有些动容，心里不停地夸赞黄主事的演技。
“这是……这是怎么了？”陈文登一脸疑惑，“白天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可惜没人能回答他，因为整个平津商会人去楼空，连一个仆役都没有，一张桌椅也没剩下。
“我说我当不了主事，你非选我当。这下好了，商会没了，你也被贼人害死了。呜呜……”
陈文登紧走两步上前，正要扶起他，却听他突然大喊道：“我就是黄则仕！周温是我的兄长！是我的手足兄弟！你们这些挨千刀的有本事都冲我来啊！”
陈文登被吓了一跳，迟渊不忍黄主事一人演独角戏，上前安抚道：“你们啊，就是太年轻，太冲动，才会得罪了贼人。唉……”
迟渊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好像他比在场的人都年长一样，令陈文登不禁多看了他两眼。
“还未请教？”黄主事拿衣袖抹了抹鼻涕，冲迟渊问道。
“迟渊，杨二公子麾下大都统。”
迟渊伸手指向一旁的陈文登，说：“这位想必黄主事已经见过了，他正是本城太守陈文登。陈太守可是个大好官呢，他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
陈文登翻了个白眼，合着好话你在讲，事是我在办。
“不是为我，是为平津商会！”黄主事一脸正直：“我是实在不忍看着平津商会就这样没了啊。这些挨千刀的，一出点事全都跑了，我东家的尸体还没入土呢，他们全都卷了金细软投奔别的商会去了，一群叛徒。”
“这……”迟渊一脸为难的样子，“既然当初没签雇佣合同，如今人家要走咱也不能拦不是？再说了，这陈太守不还在这呢嘛？我就不信这偌大的平津商会还没法起死回生了！”
陈文登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可不敢在这待了。也不知道身边这个家伙是傻还是愣，半天一句正事还没聊到就把好处全许诺出去了。重点是承诺是他许的，事却摊到自己头上来了。
迟渊又是一把拉住陈文登的手，展开笑颜道：“不管怎么说，黄主事总得请我们进屋一叙吧，总不能大晚上的在外面站着不是？”
黄主事告了声歉，连忙将二人请进厅内。
可惜厅内空空荡荡，连一张桌椅都没留下，还不如院子待着敞亮。
可人都进门了哪里还有走的道理。陈文登无奈地摇摇头，安静地站在一边，愤愤地甩了几下胳膊。
迟渊笑着松开陈文登的手，大刀阔斧地在地上坐了下来，丝毫没有避讳。
“所以，黄主事可知周主事近日是得罪了什么人？”
黄主事擦了擦眼角，好似还没能从悲痛中走出来，他摇了摇头。
“不清楚，周主事一向深居简出。”
“你再好好想想，几个月前的也行。贼人会如此凶残，肯定是积怨已久。”
黄主事想了半天，突然一拍大腿道：“对了！两个月前周主事有个侄子被山匪绑走了，听说有被救回来，但受伤不轻，至今都没露面。可能周主事当时不是雇佣佣兵去赎人的，而是去抢回来的，兴许还把匪给剿了呢。”
“哦？那你可知他侄子是在何处被绑的？”
“好像……”黄主事拍着他那有点醉的脑袋，又想了好久，“好像是南离国那边，叫什么无……”
“无咎城？”
“对！是这个。”黄主事一脸愤愤道：“我也是碰巧听见周主事念起，当时也没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唉！”
“是了是了。”
迟渊一脸可惜地摇摇头，直把一旁的陈文登看得一头雾水。
“怎么好端端地就是了是了，是什么了？”
迟渊转头解释道：“陈太守有所不知，无咎城是南离国一个很特别的边城，离云水镇不过两百里。不设太守也不设都尉，只有一个城主府，却从未有人见过城主长什么模样。
'敬之则无咎'，这是无咎城的规矩。只要钱到位，做什么事都不会受到惩罚。所以那边鱼龙混杂，成了绑匪交易赎金的好去处。
周主事雇佣佣兵去抢人，这无疑就是坏了无咎城的规矩，自然会被绑匪针对。所以这场命案极有可能是绑匪报复所为。”
黄主事在一旁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连连称是。
“就这么简单？”陈文登有点不可思议，“那商会呢？”
这话一问出口，他就觉察不对了。事情原委都这么明显了自己还看不出来？
果然，只听迟渊又道：“你看，陈太守又不懂了吧？既然是绑匪所为，那那些知道真相的伙计势必害怕被连累，自然要逃走。你可能又有所不知，无咎城那边的土匪凶着呢！
另外的那些个，或许知道或许不知道，反正树倒猢狲散，东家也死了，接班的也没个准信，大家干脆一拍两散，投奔别家去了。反正在哪干活不是干活？”
陈文登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就一个晚上的功夫，他一会是迟渊嘴里的好官，一会又成了什么都不懂的蠢官。
他的心里很是憋屈，打定主意就要走，却不想又被迟渊一把拽住坐了下来，差点摔了个脸朝天。
“你……”
迟渊按下陈文登的手，笑道：“既然事情已经明了，那剩下的便是处理平津商会一事了。”
他转头看向黄主事，一脸正经道：“平津商会经营多年，如今人去楼空，我等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想镇南将军应该也是这个意思。”
听到迟渊突然搬出杨湛来，陈文登被吓了一跳，心中顿时不安起来。
只听迟渊继续说道：“这样吧。今天由陈太守做个见证，我代表杨二公子给你一个准信。以后但凡经过杨家的防区，我们军队都会派人护送，这可以省了平津商会另请佣兵的费用。至于关税和货税什么的……”
迟渊看向了陈文登。
此时的他如何听不出来迟渊的意思，他怒极反笑，迎上迟渊的目光，一脸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干脆也一起免了吧！”
陈文登说完噌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迟渊也没再拦着，便见他大步往外走去，嘴里还骂了一句。
“顺便你让姓杨的把我也一起免了。老子明日就向朝廷递交辞呈，不干了！”
此时的他已然丢掉了他的文人涵养。
迟渊待陈文登远去后，默默起身关上房门，与黄主事一同来到了内室。
他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是的，内室里还有仅剩的一把椅子。
黄主事一脸憋屎的表情，看了那床榻一眼，终究还是没法坐下，只得站到了迟渊身边。
迟渊有点奇怪，但也没有发问，自顾自说道：“所以现在平津商会这个空壳是你做主了？”
黄主事点了点头，说：“如果今夜所说之事迟头领真能办到的话，不出两年，平津商会又是五大商会之首了。”
迟渊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突然莞尔一笑，也不知自己怎么就学了杨仲麟的习惯。
他把手放在膝盖上，一脸正经地说道：“杨家好解决，杨仲麟早有插手商会的意思，只是商会一向铁板一块，水泼不进的。只要杨仲麟出面，你再上下打点让杨湛看见利益，他自然会准许。这世上没人会嫌钱多。”
“这是自然。”黄主事认可地点了点头。
“至于陈文登……”迟渊想了想，“我会找机会说服他。他骨子里还是效忠朝廷的，这一点值得我们去争取。”
“自然，自然。”
“另外有件私事我想请商会帮忙。”
“您大可吩咐，如果我办不到的话我会去请示东家。”
迟渊摆摆手：“倒不至于，只是一件小事。我想请商会以后倒腾货物的时候帮我留意我原先的队伍，他们对我很重要。”
黄主事眉毛一挑，笑了出来：“这就巧了，我还真知道他们在哪。”
“在哪里？”迟渊大喜。
“云水镇外，青牛寨。”
迟渊一愣，倒是没有想到秃子会把队伍拉到山上去。
“你可知队伍状况如何？”
“好的很。东家命人扮做土匪，时不时地接济下他们。”
这时轮到迟渊笑了，只是他笑得有点发苦。
“这也在你们东家的意料之中？”
“嘿嘿。”黄主事得意地笑了几声，然后说道：“如果迟头领打算联系他们，可书信一封，由我代为转达。”
迟渊想了想，便跟黄主事讨来纸笔，洋洋洒洒写了两大张纸，里面为主的是队伍的发展和往后的一些计划。
黄主事并不感兴趣，待迟渊写完后将书信揣回怀中，说道：“明天我亲自走一趟。”
“最好还是今晚吧。”
“这么急？”
“嗯……迟则生变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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