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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

    清末,国之将亡,必有妖孽。

    时间在秋天,天气也是越来越凉了,已经到了深秋时节了。

    木叶尽脱,西风正紧,北雁南飞。

    故事发生在一座奇怪的庙里,

    为什么说他奇怪呢?

    就是庙里面供着漫天神佛,一个不剩。

    未时,按现在的时间来说,也就是下午两点左右,庙门外来了一个人,三十来岁不到四十,穿的衣服略显单薄。

    深秋时节一早一晚特别的凉,就是中午有太阳的时候稍微暖和一点。

    但从此人穿的衣服可以看的出来,他有点冷,双手交叉放在袖子里,耸着肩膀,哆哆嗦嗦的往前走,直奔庙门口走来。

    从他脚底上的鞋,你也可以看的出来,鞋子“张嘴”了。说明这个人不敢说家境贫寒吧,但至少此时他没钱。

    这个人是谁呢?

    书中暗表,此人姓马,名叫连生。家中行三,故有个外号叫“马三”

    这个马三住哪儿呢?

    早先也是在北平城的南城,现在住西直门外,你也许不信,那个年代,西直门外就等同于郊区,农村,甚至就是一片荒凉的野地。

    这就可以看出来他的日子过的并不怎么样。

    早年间的马三城里也是有房的,后来他就落魄了,主要是他有个爱好:好赌钱。

    各位看官,您记住一句话:久赌无胜家。万贯的家财都得让别人给弄走了。

    马连生就是如此,城里的房子全都卖了,卖完之后怎么办呢?

    西直门外还有一个小院子,有两三间的房子,是他父母在世的时候建的。都住在那儿了,你就是比睡在街边上的那些人,稍微强那么一点,最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了。

    那么他今天进城是要干嘛呢?

    自从他卖了房之后,城里已经是没有亲戚了,有两房远亲也不来往了。

    但是,他有两个好朋友,拜过子的好兄弟,大哥姓:贾,叫贾老大,二哥是落魄旗人,满族的姓是叫:“尼忙古”。后来改了汉姓,姓:鱼,叫鱼二。

    这鱼二住哪儿呢?住大罐胡同。

    这马三进城来,就是为了找他们两人,找他们干啥呢?

    天凉了呀!眼瞅着,这一入冬啊,钱就更难挣了。找他的两个哥哥啊,来借点钱呐!做点小买卖,稍微赚点钱,好过个年。要不然这冬天,马连生怕是挨不过去了。

    先去的是贾老大的家里,到那一瞧,就嫂子一个人在家。

    马连生站在门口,公公敬敬的朝里面喊道:“嫂子,大哥在家去吗?”

    嫂子说:“不在,去庙了,和庙祝喝茶下棋去了”。

    马三一听不在,这才掉头直奔庙门,抱着肩膀,哼哼唧唧,哆哆嗦嗦,顶着寒风,来到了庙门前。

    马三心里想的是,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拜过关二爷的,我们那是亲哥们一样的。

    没有多少,给个仨瓜俩枣的就能熬过这个冬天了。

    到了庙门口一瞧,庙门口有一个出家人,就是穿着打扮有些奇怪,身穿道袍,头戴僧帽,腰上别的拂尘,手上拿着扫把,最主要的是脖子上还挂着个十字架,整个一四不像啊。

    马三一瞧,没法叫啊,这个,叫道长吧,佛祖不乐意,叫高僧吧,上帝不同意。

    没办法,马三走上前去,拱手示意,“这位仙长,和您打听点事?”

    “您请问”四不像微微欠身道。

    “我到贵来找一个人”

    “不知道你要找的是?”

    “我大哥,贾老大,你就说他三弟来了,请他出来好好聊聊”。

    “那您进来吧”

    “我不进去,我在门口等着呢”

    “好嘞!”四不像跑进去了。

    五六分钟,贾老大出来了,留着山羊胡子。

    “老三来啦!”

    “哥哥!”

    “兄弟!”

    “哈哈哈!我可有日子没看见你啦!怎么样?最近还行吧!混的不错啊!你瞧瞧啊,反正大家伙儿瞧得出来,我听说这是发财了!哈哈哈。”一连串的问题,差点没把马三干蒙

    “大哥,您可真成啊!你看我现在混整啦!穿上零碎的绸子了。”马三苦笑着抖了抖手

    “哈哈,那个兄弟!兄弟唉!。咱们一个头磕在地上,跟亲哥们儿是一样的啊,说吧。有什么事儿,哥给你做主。”贾老大一看马三这个状态不对,赶忙补救道。

    “哎哟喂!我眼泪都快下来了啊!那个,大哥,我今天是来求你来了。”马三苦着脸愁声哀叹。

    “谁欺负你了。”

    “没人欺负我。”

    “谁得罪你啦!咱衙门口上有人,咱办他”

    “不,不!”

    “不是?”

    “不是!”

    “你看你这叫什么事儿啊!直说,没有哥哥办不了的事儿!”贾老大豪气干云,感觉像是喝多了。

    马三搭了搭手:”实在是罗锅上山-钱紧!”

    “大哥,我跟你说。我也知道。凡事告人难,跟谁说,也说不出去。咱们自己把握,你看你明白我的意思是吧,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哥哥!无多有少,您拆借给我点啊。我这甭管是卖点儿什么,我倒腾点儿什么,我得熬过这个冬天。”

    各位,世界上最难的事儿就是借钱。借钱难!那一个就是给你不给你吧。给你伤交情,为什么呢?你借你未必还得了,不管什么原因,可能是真的还不了,可能是就不打算还了,反正是伤交情。还有一种,就是我找你借钱,不给就说不给,俩人也伤交情。所以说借钱之前这个心理负担是特别重。

    “哦…”

    贾老大点点头。

    “你我二人,知己弟兄啊!亲哥们一样啊,不叫事儿。”

    “那我就谢谢哥哥了。”马三拱了拱手

    “看吧!”贾老大说完也拱了拱手。

    这俩字不是人话,借钱,借五千啊,借八千,借多少钱。

    好嘛!

    看吧!

    可把马连生气的够呛,又不能明说,自家兄弟啊。

    “您这个意思就是…这个…我…”马三挠挠头,一脸尴尬。

    贾老大摆摆手,摸了摸下巴上的山羊胡子说:“别急呀!仨瓜俩枣儿,三千五千两的银子,都不叫事儿。”

    马三眼前一亮,缩了缩身子,一脸谄媚的对贾老大道谢:“我谢谢您了。”

    贾老大叹了口气:“唉!老三,你在外头还放着债呢?对不对呀!你是没钱花,可别人还欠你的呢,你得先把帐要来之后再说。再有什么不够的,哥哥我补给你,那是咱哥俩的交情啊!你不能一上来一刀先划拉我呀!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三点点头,不好再说什么。

    怎么说呢,你看着几句话说的看似有理有据,其实是贾老大老奸巨猾。

    那么说真有人欠马连生的账?

    谁呢?

    就是这结拜的老二,鱼二爷。

    早些年的时候马连生赌钱啊,有时候手里还富裕,有那么一天,这哥仨碰到一块儿了。

    鱼老二缺钱,你想想,能不缺钱吗?老二是旗人,满清政府没下台之前,还有点补贴,现在是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唯一比马三好的就是,房子还在,祖产没卖掉,当然了也多大。

    找贾老大借钱,贾老大那个人,是吧!专业不借钱!一来二去的,就把气氛弄得很尴尬。马连生一瞧,这可不行,抓出一把散碎零钱,“二哥,拿着花去。”

    鱼二也没提,马三早给忘了,但是贾老大替他记得。

    “所以今天说这个事儿,咱们老二你先找他去,把他那儿账要过来,剩下不够的再和哥哥我说!对不对,好容易进趟城,赶紧找他去,天可不早了,你别等一会儿,出不了城门,知道吗?出不了城,你都没地儿住啊!就咱们家小屋小炕,是不是啊,住个大车店不也是要花钱吗?”

    马三一听这话赶忙就奔他二哥家,拐弯抹角,抹角拐弯,来到了大罐胡同。

    胡同口第一家就是,到门口一瞧,鱼老二呢,坐在门口台阶上,倚着门框。揣着手儿望天呢。

    两步路紧走到鱼二跟前,

    “二哥”

    马三倒是挺客气

    鱼二没啥反应,“哎,你来啦。家里都挺好的?”

    马三搓了搓脸说“这个,二哥,我找您来,那个……您记得不记得,几年前您跟我手里拿过点儿钱呢?”

    “记得啊,有这事!”

    “你看兄弟我现在混的快没饭吃了。没别的,你要是富裕的话,您给兄弟吧!”

    鱼二一听这话,站起身来:“让我还钱也不难。我家有二亩蒿子园。但等到蒿子长成了树。片成木板做成了船。苏杭二州游上个几千年。游到钉糟木头烂,钉子挂在路边,挂上羊毛,擀成了毡。把毡子卖了钱,我再把你的账还。”

    “去你舅舅姥爷的,二爷,您这是玩儿人呐!不还钱就说不还钱。拐着弯儿骂人,不应该呀!哥哥啊。哥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您可好,我大老远来一趟,我住西直门外,现在门外头,我来了你也不给口水喝,也不问我渴不渴,饿不饿,就坐在门口说着不是人说的话。”马三一脸的不忿。

    “你要愿意进屋,你就去吧。”

    马三进门一瞧,吓马三一跳,嚯!得有100来人。

    “这都干嘛的?”

    “唉!要账来的。”

    “怎么不让上屋里去?”

    “屋里还有50来人呢。”

    “要照您这么说,这事儿就没办法了?”马三心理憋着火呢

    “他们是外人。你是我兄弟,你明天早点儿来。”

    “早点儿来,你给我钱?”

    “早点儿来,上屋里等着。好歹有个座儿呢,是不是啊?”鱼二爷还是不急不慢的。

    “哎哟嘿,哥哥你这个性子,你是真行,难道说你就不着急吗?这日子怎么过呀?”

    这句话说完了。鱼二爷,这脸抬起来,眼珠子一翻

    “着急管什么用啊!兄弟,你急不急?”

    “哥哥,我都替你急的慌,怎么办呢?这事儿。”

    “你要是真想要钱的话,明天五更天,你就来。哥哥叫你干点儿活儿,帮个忙,我欠你的钱翻倍给你。”

    去不去呢,那就去呗,是不是,马三点点头。

    “但是有要求,第一胆子要大,第二嘴要严。能做到吗?”鱼二随后说

    “那有什么做不到的事?我都混成这样了,我也没什么可在乎的,何况哥哥叫我去。那就明儿早上起来,一开城门我就来,好不好?我上哪儿找您?”

    “你到双塔胡同,东口进左手第二家。那大院儿你上那儿找我去,咱们那儿见面好不好?”

    “行嘞,哥哥啊,那您就跟他们先玩儿吧,我先走了啊。”

    这儿走出城。

    一出了西直门,城门就关上。天可就擦黑了,这会儿凉啊。缩着脖子,脑袋上也没得帽子,小风一下来。还挺难受,一路小跑儿。

    这个西直门外,不像现在似的大马路,当年没有大路,有条小道。旁边都是一排排杂树。走着走着,猛然间。路边的树上挂着一个死人。

    穿的衣服还挺干净。头上戴个帽子。

    “瞧瞧!穿这身儿衣裳吗?”

    马三自嘲的笑道

    “比我这事儿还好,你还有个帽子。我连帽子都没有。”

    正说着呢,马三垫着脚儿。给这个死人头上的帽子就摘下来,自己戴起来了。

    “一路好走啊!下辈子托生个好人家啊?”马三戴着这个死鬼的帽子接着往家走

    也没多远,再往前走个十来分钟就到家了,路边根本就没有人家,就这么孤零零的一个小院子,院子里边有那么两间小房子。

    马三进屋,把门关上。喝点开水。凑活着吃完了,天就黑了,点着蜡放桌子。想着今天的事,脸上阴晴不定,最后叹了一口气,拉过被子来,睡觉,明天还要早起呢。

    得到夜里十一点多了。也就是子时。

    就在马三迷迷糊糊的快要睡着。似睡非睡的时候,听院子里有人说话。

    “把帽子给我。”

    就这一句话,声音不是很高。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