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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不虚此行的片场遭遇

    时隔四年,余韵再次来到剧组片场。

    七郎新作开机仪式,定于周一上午八点。据说这是特意选的良辰吉时。余韵凌晨四点才睡,三个小时后,被柳迎和李星白半哄半拽着出了门。在剧组派的车上囫囵睡了会,余韵到片场才稍稍清醒。

    开机仪式已经布置停当。台上长条供桌上放了猪头和鲜果等供品。一旁直立着一台盖着红布的摄影机,在闹哄哄的片场安静等待着。

    吉时到,仪式正式开始。主持人先介绍导演制片和主要演员,然后大家依次发言。重头戏是拜神,剧组一行人虔诚地烧香磕头。然后导演和制片共同为摄影机,掀起辟邪的红盖头,再分发象征鸿运当头的红包。最后剧组集体合影留念。

    这次开机仪式,请了不少媒体前来,为剧组造势。看来这部七郎新作还未上演就先热了。现场还有不少男女演员的粉丝,一边激动地呼叫着偶像的名字,一边频频按动快门。

    “这些粉丝好厉害,都追到片场来了,消息真灵通。”

    三个人远远站在角落里旁观。余韵胡乱扎着丸子头,套着一件灰色宽松长卫衣,缩头缩脑打着哈欠。

    “这是门生意,粉丝经济,你懂吗?”柳迎是圈内人士,深谙其道。

    余韵老实地摇摇头:“不懂。”随后,接着一个大哈欠。

    “我真的不懂也不感兴趣,你们硬拉我来干嘛。今天是我休假第一天,居然不让我舒舒服服睡觉。”余韵抱怨着。

    柳迎白了余韵一眼:“带你出来看帅哥,你还不满意。我们不是和你一样,昨晚一直嗨到今天临晨三点。待会儿我和星白还有工作。等下你自己先逛逛,那边有工作人员休息室,有吃有喝,你随便。”

    “我只想看貌美如花的男人,别的没兴趣。男主颜值一般般,穿着古装靴子,鞋跟目测有五厘米高,不怕摔?”余韵说起男色,打起点精神,“脱离了美颜和滤镜,没几个男演员真实相貌经得起考验。”

    “韵韵,你其实和你妈一样,都是见色起意的颜控晚期患者。”旁观者清,柳迎一言道破。

    “颜控也遗传?不过,谁不喜欢好看的帅哥啊。”余韵不服气地反驳。

    辛湄就不喜欢看其他男子,不管好不好看,辛湄眼里只有我一个。一旁安静的李星白,听着两个女子叽叽喳喳讨论男子的外貌,心里很不以为然。

    放着自己这个天门,乃至整个仙门第一美男子不欣赏,偏去注意那些歪瓜裂枣。看来是有必要让余韵,慢慢养成只围着自己转的习惯,就象辛湄那样。

    对自己越来越大的度量,李星白颇为满意。没办法,自家女人只能宠着,他算看出来了,余韵吃软不吃硬。刺猬和猫咪一样,只能撸顺毛。

    “我怎么会是刺猬,刺猬黑不溜秋这么难看,柳柳,你比喻也找个好看的小动物,行不行?”

    余韵郑重向柳迎提出抗议。

    “星白,你说她像不像刺猬。”柳迎找援兵。

    余韵眼神犀利,分明在警告李星白“你同意试试”。

    李星白柔情细语:“是最可爱的小猫咪。”

    余韵莞尔一笑,随着眼波流转,如春风迎面。向李星白轻拂而来,一时让他心神荡漾。心念道,如此勾人魂魄的笑颜,哪怕默念千百遍静心咒,也法安定内心澎拜的妄念。看来身陷魔都,心入情魔,实乃宿命也。

    开机仪式结束,柳迎带着李星白去剧组。

    柳迎人头真熟,一路走,一路都有人跟她打招呼,毕竟她的成名作,当年的确轰动一时。

    “柳大美女,什么时候我们再能合作啊!”这么亲近称呼柳迎的人,就知道交情匪浅。

    “薛哥,这是我跟你说的朋友李星白。任何打杂的活,他都可以。”柳迎岔开话题,先介绍李星白。

    李星白简单一身T恤牛仔,玉簪发髻,古今合璧,却毫无不伦不类的冲突感,反而显得个性和魅力卓然。

    “哇,帅哥,把我们男主角都比下去了”,副导演薛哥用手轻轻锤了下李星白的胸脯,“一身腱子肉,有力气。行,你把人放这儿,收工来找他。不过,今天有夜戏,估计收工要晚。”

    “星白很能吃苦耐劳,没问题。”柳迎推销着李星白,“他第一次进组,麻烦薛哥多照看,如果有事,打我手机。”

    薛哥爽快地答应了,柳迎又关照了李星白几句。然后去和驻组编剧碰面。

    今天开机第一天,一向神秘的编剧“大神”七郎约定前来探班,柳迎和同事要做好接待准备。

    李星白听副导演薛哥指挥,帮着搬运道具,一会儿就和大家混熟了。

    “今天重头戏改成雪宫啊,这些都要搬运过去。”薛哥按照导演要求,调度着工作安排。

    “怎么突然改了。”不满声四起,“雪宫本来排在两天后的,”

    “男主突感身体不适,先改拍女主的重头戏。”薛哥无奈解释,知道这样突然变化会加重工作量。但是,突发事件频出是剧组常态,因此大家发了几句牢骚,重新投入繁忙的工作中去。

    雪宫的布景非常壮丽,看得出这部剧的投资不小。

    白色和浅蓝色,两色基调将广阔的空间渲染得格外高洁出尘,犹如天上宫阙。很多工作人员在里面忙碌地摆放道具,安装威亚设备。

    一部仙侠剧威压设备是必不可少的,镜头里那些飘飘欲仙的飞行镜头,跌宕腾挪的打斗场面,都离不开演员吊着威亚的表演。

    李星白推着搬运车将相关道具运送到雪宫。远远就见着一个灰不溜秋的身影,躲在雪宫巨大柱子后面探头探脑。李星白一眼就认出,是余韵。这个家伙怎么混到雪宫来了。

    柳迎和李星白走后,余韵先去剧组工作人员休息室,混吃混喝塞了个饱。反正谁也不认识,余韵吃饱喝足后找个角落打了个盹。醒来无事,到处闲晃。正在拍戏的场地,她进不去,就去那些空置影棚,东瞧西看,倒也自得其乐。就这么,胡乱逛到了雪宫。

    余韵被雪宫的壮观惊艳了,没想到电视上的场景,在现实中这么恢弘。

    “全部新搭建的,都是钱哪。真下血本。”想什么都先联系到钱,余韵这个习惯很不好。

    不一会儿,雪宫涌进不少工作人员,各自忙碌着。余韵也不明白状况,继续参观之旅。直到,有人大声吼叫:“小心,快,快,躲开。”

    机器“嘎吱嘎吱”的不正常声音,在空荡荡的雪宫里回荡。威压升降设备有个撑脚没有固定好,机器顿时失去平衡,朝一边倾倒。而,余韵正站在这边。

    余韵脑子处于缺觉短路状态,抬头见机器当头压过来,她第一反应居然是抱着头下蹲,缩成一团。

    “跑呀,快跑。”在场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呼喊起来。

    李星白飞身跃起,一道漂亮的弧线下落,双手抱起余韵,脚尖点地,腾空而起,机器”哐当哐“砸地的巨响在身后轰然响起。李星白环抱着余韵,落地站稳,一气呵成。

    整个摄影棚静默了半分钟,而后响起了一阵掌声。

    “韵韵,你没事吧。”李星白低头,关心地问怀里的余韵。

    余韵如梦初醒般:“我,我没事,你呢?”

    车祸后,这还是余韵第一次主动关心自己。李星白笑了,好看得令人眩目。让余韵缺觉的大脑瞬间缺氧,说出来的话也颠三倒四:“你,能不能,别这样对我笑。”

    “为什么?”

    “我怕,我会喜欢上你。”

    “求之不得。”李星白笑得更好看了,”我等了很久,我早就爱上你了。“

    这么好看的笑容,这么好听的情话,让人怎么能抵挡得住。晕头转向间,余韵放弃抵抗,敞开心扉,让李星白长驱直入,霸占芳心。

    薛哥跑过来关切地查看两人情况,见一切无恙,脸上笑开了花:“小李,你真厉害,原来是练家子啊。不用威亚,一跳都能飞那么高。你打杂是大材小用。做替身吧,这可赚钱多了。”

    “替身演员会有危险吗?”余韵没等李星白开口,先担心地问。

    “他会功夫没问题。吊个威亚,还有一些打斗场面。我们这是仙侠剧,不是武侠剧,动作要求的重点是漂亮。小李刚才那一连串英雄救美的动作,帅极了。”

    薛哥心里实在感谢李星白,开机第一天片场出事故,那就麻烦大了。闹大了,整个剧组停拍都有可能。

    不就是摆个花架子,李星白心想这和仙门辛苦的修炼,差了十万八千里。

    “好”,李星白答应得干脆利落,转而安抚余韵:“别担心,就是个花架子。对我而言,轻松之极。”

    余韵见李星白成竹在胸,也就不言语。

    “余韵,李星白,你们在哪里?”

    柳迎惊慌失措的声音和人影,一起闯进雪宫。她刚在剧组微信工作群中,看到雪宫威亚设备倾倒的照片。照片里赫然出现余韵和李星白身影。

    ”柳柳,我们在这儿。”余韵朝着柳迎方向挥手。

    柳迎气喘吁吁奔到两人面前:“你们两个,都没事吧。”

    “我们都好。”李星白的手搂着余韵,一直没放下来过。

    “好,好,我吓死了,阿弥陀佛,”柳迎手抚胸口喘着气,“韵韵,我们去拜拜菩萨吧,不久之前车祸,现在又是突发事故。太倒霉了。”

    “我怎么觉得,天上突然掉下个李星白,可能是上天垂怜,赐予我的特别礼物呢。”说着,余韵一双如水秋波带着桃花,飘向李星白,两人相视甜笑,整个雪宫似乎都蒙上柔美的粉红色。

    余韵的话让柳迎瞠目结舌。似乎有什么重大事件发生了,柳迎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打转,最后落到李星白搂着余韵的手上。

    “你们,你们……”

    “我向李星白表白了。”余韵落落大方说出谜底。

    毫无扭捏作态,光明正大地表达爱意,余韵的坦荡荡,让李星白爱得更加入骨几分。

    柳迎简直被这一惊一喜上下集的剧本,闹出心脏病来了:“你们,让我定定神,我今天缺觉,脑子很不灵光。”

    “我喜欢韵韵,从到魔都第一天,看到她第一眼起。我穿越天门,跨过千年万年前来见她,这是上天安排,命中注定。”

    李星白和余韵两人的目光调了蜜糖,纠缠着难舍难分。

    听到李星白的淡然表述,感性的柳迎眼泪差点落下来。跨越千年,穿越时空的爱恋,这就是现成的一部剧本。

    这也就是为什么柳迎编造理由,要搬到余韵家里居住的真实原因。只是没想到,现实剧情会展开得如此之快。

    薛哥又过来叫李星白去试装:“小李,去试下装,等下正好拍摄男主的几个飞行场面。”

    “韵韵,你跟着柳迎去。”李星白特别嘱咐,担心余韵独自瞎逛再出什么意外。

    柳迎也正有此意,点头附和:“对,跟我一起去见大神七郎,等下她就到剧组了。星白,你工作完打电话给我们。等你一起回家。”

    余韵跟着柳迎,李星白跟着薛哥,两路人在雪宫分手。

    编剧大神七郎,真是个神秘人物。一直专注于幕后码字。个性怪异,深居简出。喜欢古典文学,喜欢使用繁体字。只愿意和编辑保持电话联络,合作的前五年居然从未见过面。

    传言持才侍傲大神,患有严重社交恐惧症。所以随着名声鹊起,七郎在渐渐被神话了。谁有幸能和七郎见一面,成为无上的荣光。

    直到近一年,七郎才偶尔在江湖上露个面,比如自己大作今天开机首日。因为这是部巨资投入的S+级大制作,出于商业合作礼仪的需要,七郎不得不亲自到剧组探班,以示对各方的尊重。但特意挑了晚上六点,媒体粉丝大多散去的空档,悄悄来到剧组。

    柳迎带着余韵,和同事在剧组门口恭迎七郎。余韵见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带着墨镜和口罩,将面孔捂得严严实实,从奔驰保姆车中下来。

    “七郎老师,先去拜会下导演,制片人,主要演员。然后和投资方会议讨论剧本,可能资方会提出新的修改要求。”柳迎和同事已将探班环节接洽妥当,“已经通知保安室在六点前,将所有媒体粉丝清场,并且通知全体剧组员工不得私自拍照,您也不和任何人拍合照。您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七郎点点头,嗓音轻柔隔着口罩说话,有些闷声闷气:“已定稿的剧本不能改,这个是我的原则。投资方肯定打算给他们推荐的演员加戏。我的剧本不能有飞页。”

    “是,这个我们已经向投资方传达过您的想法。但是估计他们不死心,等下会议还会再次提出。我先向您做个报备。”柳迎解释细节。

    七郎又点点头,留意到柳迎身后几步远的余韵,惊诧地问:“新,哦,她,是新来的?”

    “七郎老师,她是我最好的闺蜜。不是我们这个圈子的。刚才在雪宫威亚设备倒塌,她差点出事故,所以我不放心,让她跟着我。请您别见怪。”

    “天哪,太可怕了”,七郎低声惊呼了一声,“没事吧,你同学叫什么名字。”

    柳迎对七郎的询问稍感意外,忙答:“余韵,余韵悠长。”

    “也是个好听的名字啊”,七郎感叹着,稍作停顿,说道,“余韵,长得很像我一个故友。我刚才第一眼,差点认错。”

    “七郎老师,您好,对不起,打搅到您了。”余韵一面恭敬问好,一面想,我难道长了张大众脸?怎么一会儿象星白的小师妹,一会儿象七郎的故友。

    “没事,没事,我看到你,觉得特别,特别亲切。我很想念那位小妹妹,我和她已经很久没见了。”七郎双眸灼灼,注视着余韵,“也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见到。”

    如果七郎是个男子,柳迎都要怀疑她对余韵一见钟情。当然,如今世风开放,女子也可以对女子怦然心动。不过,还没听说过七郎有这种特别取向。柳迎发挥着编剧创意,一顿胡思乱想。

    余韵觉得七郎古怪的装束,再加上神神叨叨的言语,倒真的符合她心目中“大神”异于常人的特立独行。能有机会和七郎近距离接触,今天真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