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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旋铜钮

    王室子女闹成这样,王庙宾客皆是不敢出声,吹管的乐人气息发颤,弹拨的乐人手速一慢。

    冉夫人亦是一脸忧色地揣着手,着急地向绥之望来。

    堂上宁王早将一切尽收眼底,他厌恶地扫了眼执玉,又神情难测地瞧着绥之,缓缓道:“绥儿,将你弟弟带下去,过了今日,关一月禁闭。”

    “是她先挑衅的,父王您没看到吗?”执玉生气喊着,却被绥之攥住小臂,硬生生拽出人群。

    到了庙外,他又满心难过地嘟囔着:“凭什么啊,二哥,他们凭什么啊?”

    绥之想起袖袋中那一枚铜钮,不知今晨青陵出事的消息是否已传到父王耳中。

    她没好气道:“今日青陵出了事,本就担心父王要疑我怨我,指不定被连带成从犯。你倒好,在这等庄严场合招惹她,多忍片刻是会死吗?多少次了,我被你带着挨罚,真是受够了!萧执玉你能不能长点心?”

    执玉顿时怨气全消,升腾起愧疚来:“二哥……”

    “行了,便在这儿待着吧,等笄礼结束,你同母妃一块回去。”

    “那你呢?”

    “我送送舅母。”

    申时二刻,礼成宾散,绥之抓起已然困坐在地的执玉,指向人群:“母妃和舅母一块儿出来了。”

    冉夫人一袭秋香色褙子,离佩琬挨得极近,二人先聊身体,再聊子女,话题又落到镇远将军身上。

    冉夫人纠结着问:“将军近来身体康健吗?”

    佩琬郡主答:“年前酷寒,连日霖雨,又有点犯腿疾,不过年后已无碍了。”

    “噢。”冉夫人略显黯然,想说什么终又没说。

    佩琬郡主看出她的迂回,语气随意道:“不是少时箭伤的缘故。”

    她不愿与冉夫人多谈慕朗越的事,扭头间瞧见绥之正在几尺外立着,似乎在等她二人。

    “夜间宫中还有晚宴,夫人可要回池羽宫梳妆,换身艳色的裙子?”

    “郡主说的是,等本宫带上那个逆子。”

    冉夫人步履如风地走到姐弟二人跟前,状似无意地瞥了执玉一眼:“回宫吧,可得好好收拾一番。”

    执玉只觉她和善的眼波底下狂风骤雨,回去少不得一顿骂了。

    他心里发怵:“二哥,你能不能也回去?”

    绥之没理他,而是朝冉夫人和佩琬见礼:“母妃,要到安礼门才有驰道,我去送送舅母吧。”

    “好,早些回来。”

    宫墙朱色,步道青石,冬日细风不甚凛冽,只是略微添寒。

    绥之担心宫中眼线,并未陪萧佩琬往安礼门走,而是直入主题:“舅母,我晨间收到一物,许是办事之人送错地方,还请舅母帮我带回将军府。”

    她迅速将那枚兽首铜钮自袖袋取出,塞进萧佩琬掌心:“这人应是被追得仓皇失措,才跑到王宫来了。”

    二十年前曾摄政的郡主哪能听不出她言外之意:“绥儿,我不甚清楚其中内情,但昨日你舅舅才同我说了,线索俱已安排妥当,全是将军府所为。”

    她收好铜钮,安慰绥之道:“且不要多想,我和将军会处理好的,这不算什么事。”

    绥之忽地有些局促,垂眸连声道:“好。”

    萧佩琬清浅地笑了一下:“绥儿去年来将军府少了,今年得多来。”

    “嗯。”绥之乖巧地抬头,长睫微闪。

    “不是议事,是过来玩,”萧佩琬怜惜地看着她,拉过她的手轻拍道,“真是个辛苦孩子。”

    绥之只觉喉头发紧,偏过头道:“不辛苦。”

    冬日微风吹得她冠带拂动,袍角轻扬。

    萧佩琬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末了柔声道:“生辰快乐,再长高舅母就摸不到你头啦。”

    *

    绥之目送萧佩琬出了一道宫门,往回折去。

    她在多疑什么呢?真是可笑,拿到铜钮的那一刻,难道她在怀疑亲人算计自己么?

    绥之自厌地摇了摇头,似乎还没走多远,身侧宫道上忽地多出一人。

    那男子一身山河飞鹤纹的织锦天青袍,踏着青缎竹纹朝靴,同今日宾客礼服格格不入。还不待绥之定睛瞧,山涧清露般的兰芷香便随着如缕的风浅浅晕散到她襟怀。

    苍天啊,这是她今日最不想见到的人。

    他出现在此处,想必是自安礼门驰道而来,那宫门在王宫以北。

    秦湍是从青陵山过来的。

    昨夜大火之时,亲见半年心血焚烧殆尽,精兵利器转瞬变成破铜烂铁,他在想什么,这一夜可有入眠?

    还是秦湍先开了口:“殿下万安。”

    绥之垂眸:“见过先生。”

    “先生今日如何入宫了?王庙笄礼已毕,难道先生是来赴晚宴的?”

    秦湍笑着看她,好似什么也没发生:“在下往含宸殿去。”

    绥之故作寒暄:“想必父王已回殿了,先生来得正是时候。”

    秦湍朝她凑近了些,似乎在端详她面上神色。而少年衫袍的少女一双桃花水眸至清至浅,不惶不惑地回望他。

    他忽地收回视线,笑道:“殿下,在下此刻呈禀事急,若今日还能得见,再将生辰礼交给殿下。”

    原来他倒是没忘记她的生辰,绥之不觉又更加心虚起来。

    兵器重锻,又要花费多久,斥资多少?这份钱财力气不可能由父王出。

    她想起那日秦湍说,这是他愿为宁国出的力,不禁一阵头皮发麻,连着脑袋也垂下了。

    “殿下如何不说话?”秦湍尽量用逗小孩子的口吻,“年前方见过在下,年后便不相熟了?”

    “没有,相熟的。”绥之抬起头,见他眉眼潺湲,风流一分未损,尚能端着合礼知仪的微笑待她。

    她脱口而出:“先生保重。”

    *

    宁宫,含宸殿。

    “王上,昨夜亥时三刻,青陵十六处武库遭袭,贼人焚兵械万计。门人追捕一夜,折损十人。”

    “这半年间慕氏多次遣人来探,不料这次出手了。”

    “你早晨来信已说过,”宁王刚结束观礼返殿,茶也未抿,“方才在王庙见到佩琬,孤真恨不得将她掐……”

    他将一个“死”字吞回肚中,怒道:“慕朗越真是活腻了,非要在我熠如笄礼前夜生事!”

    秦湍浅褐双瞳浮上一层转瞬即逝的矜怜,却是关于另一个少年的。

    他叹了口气:“已令门人重修武库,斥资百万,另寻利器神兵。”

    “湲流,你不生气么?孤有时真讨厌你这副淡定的样子。”

    秦湍默然,又问:“以王上对慕将军的了解,应该早料到会有这一天吧?或许只是没想到,世子殿下同慕氏这样紧密,慕氏又是这般给司徒氏留余地,竟叫青陵山上这堆冷冰冰的死物首当其冲了。”

    “王上预备如何?”

    宁王攥紧了鸡血石扳指,咬牙道:“他这是在威胁孤,明知清泽战事在即,镇远军便是宁国兵力的六七成,孤不可能收拾他慕家。”

    “他算准了孤不会自断手足,但他撕破脸,连装也懒得装了。”

    宁王气急,摁着眉心平复了会儿,又问:“世子参与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