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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一 伪情多弄心,问法知归何处

    白龙起先已看明,这幽冥之所,历来无人敢闯,因此一般小鬼未难对付,那些阎王、帝君,又不乐管这些末事,故而欲救女脩,先须赚住天蓬元帅。

    若卷帘肯奋起一拚,或可求得胜算,然而这厮无用,只恋着官位,对那上神噤若寒蝉。他们便叫汉子去赔礼,只拖住老朱,这两个使手段潜入偃魂谷。

    果不出所料,他二人不费吹灰之力便放翻了一班小鬼,开了谷口。黑咕隆咚里,龙子眼尖,游瞳四顾,见女脩关在其中,老远便朗声呼喊:“娘子,我来救你了!”

    女脩抬头,怔怔地盯了许久,似不明对方之意,生疑出问:“你怎就敢称我娘子?”

    玉龙愣住了,久而乃道:“又来?我二人虽相逢未久,却已结姻缘,因尔被缚,吾片刻未安,今来助尔,缘何不肯相认?”

    女子摇头愕然:“君肯救我,感激不尽,只是夫妇之事,岂可草率?你我本未相识,怎能这般相称?”

    白龙耸肩挑眉,又言:“我若不知你,为何来助你呢?”

    那姑娘沉默片刻:“此亦怪事,只是若愿救我,君当速行,这里每日都有灾伤,甚于黄泉,这时暂歇,彼时又来,恐救不得我,你等亦不能脱身也。”

    木由听罢,叫住焦急敖玉,出语打浑:“你管她妻子不妻子?我看你华容靉霴,要是真想结亲,自己做了自己的娇娘儿,又有何不可?我等只该早离这是非之地!”

    他这里就要带走女脩,怎听她曰:“却未能也,我虽无枷锁脚镣,却早被钉下锁魂钉,非巨力不可解。若戴刑逃走,但出地狱,即刻湮灭,无复转矣。”

    猴娃心窝一动,晃了晃脑袋:“我新得泰檑,力大无比,或可解困,待俺使来。”,心自在,兵器赫然显现,举在身前只顾笑。

    说尽,与龙子商议已定,那敖玉使出本命法,将锁魂钉逼出形来,见漆黑深邃,刻魔王符文。木由就要举檑从尖部处敲出,龙子却忽出声:“不可,你檑威猛,恐伤女脩!”

    女脩眼神一凛:“但敲无妨,吾自有术可保。”

    正要作法,忽听得耳畔涛声奔袭,女子所说灾伤至也。顷刻之间,三人被无根沸水包裹,木由顿觉炽热缠髓,窒息难呼,不啻出入黄泉。

    好在此前,他已得妙法,尚可脱困。未多时,见那冰销、焰灼、毒哕、刀刺、雷斫之灾皆从四面八方袭来,三人只好各凭能力,勉强自保。

    女脩灵明之体,虽被锁魂钉缚住了力量,但已受此灾多时,早就习惯,纵使通体苦痛,也只当是迷迷梦幻。

    木由看向手心巨檑,悠然念叨:“九幽十殿,尔无所惧,今困于此,岂可退却?自然妙有,消此盈彼,我凭尔力,立破重围!”

    听得道彻骨炸响,少年顶起巨檑,扬灭世威,一双腿疾如银芒,在半空驾若流星,已然荡开波涛重浪,若离弦箭,跳出裂谷之外。

    这峡中所谓恐怖,并非实有,皆为怨灵所化,被神兵一冲,均生恐惧,悉皆退散,女脩和白龙瞧准机会,真炁外泻一圈,冲开重围。

    然,正当他们离去,身后谷中迷雾内伸出亿万手来,就要抓众人,顿时听如雷鸣般振聋发聩的嚎叫:“不要走了迷魂!不要走了迷魂!”

    木由懵惑:迷魂?我等怎成了迷魂?

    敖玉心焦,术法如洪,喷涌而出,倾泄下来,洒出一片彩虹,随之大叫:“速破了那锁魂钉,或可击退这怪众!真邪门,它们有形无体,寻常法毫无作用,如此迁延,惊扰地府诸鬼和天蓬,谁也走不了!”

    正说间,忽闻头顶有斥声道:“没用的!”

    三人惊看去,却是天蓬元帅,仙铠耀亮,霸气威武,提九尺钉耙赶至:“那缩首的白龙,我观你非修罗从属,莫不是天官之裔!”

    龙子知自己偷跑出来,特意隐去了龙须,藏住双角,只怕别人认出他乃西海的宠儿。今日为了女脩,早已笃定主意,要忤逆那九霄的元帅,这要是明了身份,吾家必遭殃也!

    玉龙也不惧,将指一挑,曰:“我乃灵鹫峰下八部众之一,听闻不周倾颓,原是幽冥不公,今见女脩之冤,果真如此。吾承善念,要救此灵,但有阻碍,皆成违缘!”

    心中却暗自惊怕:幸而…那日道人与这少年在舟中讲述灵山之事时,我曾听去几句,方知晓“违缘”,莫然,不好蒙事了。

    木由扛檑咧笑,猴性尽显,装出副大官模样:“那胖汉接真,吾灵山会众,忉利侍者,蒙宫主之命,言说:宇宙之心,不周巨擘,而今摧折,必有邪祟,汝承佛威念,当慈悲度缘,怎可贪欢于此?我今入地府多时也,尔等罪业,全都记下,若不就此束手,他日吾禀明佛宫,悔之晚也!”

    只是少年在地府缠了多时,岂不知此话唬不住那厮?此刻也无他法,姑且试试了。

    元帅一听,方忆起老君之言:若是真从善者,许他度化;然有乖猾之辈,骗他慈悲,其实藏恶,若如此,汝可自处,不使正教蒙蔽也!

    遂暗暗揶揄:吾观小白龙,分明是西海的溺子,如今也学起参禅打坐了?老君既教我分辨良莠,自行处之,反正无事,我且耍他俩人一耍。

    于是天蓬收了兵器,拱拱手:“二尊者既是西方弟子,本元帅在这施礼了。只是幽冥之道,古圣定下,由来已久,卿可曾闻地藏大士有言:黄泉之灵,若能交付一迷魂,便可令一众眷属,免除万劫。而今你等是援女脩,还是救诸恶灵,抑或要使幽冥之鬼,尽数超拔呢?”

    龙子即道:“但凭力为,先助吾妻!”

    木由当初一心要帮女脩,只因别无他事,而今听说恶灵皆有望得救,便生游弋,又问:“救一灵怎说?救万灵又待何讲?”

    天蓬昂首:“你岂知这黄泉恶灵,皆波旬魔众,本不可托生,为地狱之精。那地藏只因他一个慈悲,便教度魂可脱,若有眷属出离黄泉,则地狱精气折损,恐不能镇住极恶。遂天尊又造偃魂谷,将波旬近属囚在此,只有能留住灵株者,方有望解脱。今放了女脩,则诸灵受苦;若留下女脩,偃魂谷不复存也!”

    敖玉观思寻意:谷中诸灵,上古巨魔,在此得罪,是地狱之规,救它们作甚?女脩无辜之魂,又我之妻,理应施救!

    木由却心说:如今地狱与其说是惩恶之所,不如说是藏恶之函,这偃魂谷乃灵株受苦之中,若能毁绝,这班脑满肠肥的诸神必获大损,可是缘何要牺牲女脩呢?

    正当二人忖量时,谷内众魂忽咆哮起,全都奔向女脩,那白龙遽然暴怒,放眼望去,尽是魔灵,只把他和女脩围在垓心,木由没了踪影,而那天蓬变得面目狰狞,成了众恶之首。

    他双目通红,无端异火升腾,沸炎燃耀间,射出两道冲霄光,是焚穹灼地,凡挨着的全都化作灰烬。

    只刹那间,一股腥焦味随黑红的血河,满地流淌,传遍了整座修罗狱场,龙子大悦,口中叫啸:“吾今除了至恶,那良善自有归处!”

    他便烧尽了诸灵,直奔天蓬而来。元帅却站在远处,不躲闪,也不还击,只呵呵看着。他还未近前,适间燃绝地又涌出许多新恶,丝毫不绝!

    西海之子已然失了方寸,忽见凌空滚下一根硕大巨檑,扬灰卷土,直朝众魔而去,即便他嘴角血污,心中却狂喜,遂咬碎白齿,使浑身气力:

    “吾推尔前行,除恶务尽,洗了这昏昏绝世,方得良人之所!!”

    只是“轰”地一声绝,神兵天降,金光照耀,偃魂谷犹如烂泥木塑一般,皆散为滚滚粉尘,哪里还有甚么恶祟?他回头望去,却瞅天蓬元帅仍矗在那大笑。

    白龙怒火攻内,真炁迸飞,径逼过去:“你这厮便是罪魁祸首,看我不将你碾作齑粉!”

    他直直地往前处奔,但见壮汉之英姿如海市蜃楼般,永远无法逼近,明明触手可及,却是观那怪在这儿狂笑,只空生怒气。

    孙木由本与龙子是一道的,瞧此般景象,竟不知如何是好。他又瞥向身旁的女脩,却见对方也在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