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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生而为囚

    茫茫大海中,一道无形的天幕将天地阻断,只是这天幕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一条盘曲的幽暗裂纹自大海中向天际延展,将这囚牢似的天穹洞穿,七色的光华像一道道丝线从裂纹中涌出,将天空渲染出大片的霓虹。

    一艘浮叶似的小船飘摇在大海中,渐渐驶向裂纹中未知的幽暗。

    小船上站着两个人,一男一女,女人清冷俊俏,风姿绰约,一身劲爽的淡红色衣裳,站在船头,望着男人眼神复杂,有恨或者说幽怨,似乎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爱慕。

    男人伟岸挺拔,面容俊秀,眼神刚毅,黝黑长发飘扬,穿着刺有金色花纹的白色长袍,立于船尾,似乎想望穿这汪洋,再看看那让他牵挂着的土地,那片土地,承载着他那夹杂着痛与泪,苦与血,温情又喜悦,颠簸又热烈的过往……

    天之涯,无边海,包着一个凡尘地,人像囚徒一样被困于其中。

    人们也想过离开这凡尘地,可那天之涯似乎没有顶巅,更有恶禽盘旋,无便海仿佛也没有尽头,又有凶鱼环伺。

    究竟有没有人登上天之涯,穿过无边海,到达外面的世界?无人知晓,只是凡尘地中渐渐传起了这样一句话“天之涯下埋枯骨,无边海里葬亡魂,莫要痴心出尘世,你我安心做凡人。”

    凡尘地有着三个国度:北地王朝,奉海王朝,天威王朝。

    王朝间的关系并不和谐,天威王朝拥有着最为丰饶广阔的土地,而北地王朝大部分疆域都是山峦、雪原,相对贫瘠,所以北地王朝一直对天威王朝虎视眈眈,两国几乎连年都在征伐。

    奉海王朝比邻无边海,资源也算不错,虽比不上天威王朝富饶,但也比北地王朝好一些,它的立场一直保持着中立,并没有偏向天威王朝和奉海王朝的哪一边。

    天威王朝国力强盛,只要不是奉海王朝和北地王朝联合起来,它还是能轻松应对。

    北地王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一直想方设法的和奉海王朝联合,不过还没有什么进展。

    奉海王朝就一个态度,只要北地王朝没有遭遇覆灭的危机,他们是断然不会出手的。

    北地王朝,云山采石场。

    “你个废物,才这么点石头就走不动路了,快给我站起来。”

    监工兵士拿着鞭子不断抽打着一个消瘦的青年人。

    兵士身后,另一个青年人冷冷看了一眼兵士,目光中有些杀意,仔细的看一下,这个青年身上有着数道疤痕,似乎也是鞭子抽的,不过他要更强壮一些。

    这个青年要上前给瘦青年帮忙,却被一个头发花白,身体精瘦的老人拉住了。

    “小兄弟,你别出头了,没有用,还会越帮越忙。”

    青年想了想,咬着牙默默的走开了。

    瘦青年将石头捡回背篓,艰难的起身,他身上到处都被鞭子抽的皮开肉绽,可他不敢反抗。

    “快点走,干不完活,今天就没你的饭吃。”

    瘦青年蹒跚着走开了。

    兵士继续抽打起其他人。

    “快点走,没吃饭吗?”

    深夜,一个简陋的帐篷内。

    地上支了几个破木板,盖上几块破布,五六个人就睡在上面,被子也只是满是破洞的麻布。

    瘦青年侧躺着,面色苍白,寒冷的天气冻的他不断颤抖,单薄的衣裳渗着一道道血迹。

    白天的老人拿出一瓶药给了那个想帮忙的青年。

    “省着点用。”

    青年来到了瘦青年身边。

    “风哥,我给你擦点药。”

    瘦青年叫卢风,二十二岁,生来便有顽疾,幼时大夫断言他活不过二十岁。

    青年人叫苏臻,十七岁,他同卢风一样,是北地王朝侵略天威王朝捉来的奴隶。

    苏臻的父母都在战争中被杀死了,那时他还不到十岁,父母在他面前倒在了血泊中,他还被虏到了北地,远离了家乡,从此寄人篱下,尝尽了苦难。

    卢风比苏臻大五岁,前几年对苏臻也算照顾,不过卢风身子越来越弱,后来就变苏臻照顾他了。

    卢风艰难着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慢慢的脱下了随血粘在身上的衣物,伤口撕扯的痛楚让他咬着牙眉头紧皱。

    苏臻轻轻的将药粉擦在卢风的伤口上。

    “风哥,疼不疼。”

    卢风苦笑着说:“能不疼吗?你抹就行,我没那么脆弱。”

    “那群兵真是王八蛋,一点小事就把人打成这样,风哥你的身子骨弱,本来就干不了重活,照这样下去,你可能会死啊。”

    卢风叹息了一声,说着:“那有什么办法,如果我没用的话,肯定马上就会死,如今还能苟延残喘的活着,已经很不错了。”

    苏臻拳头紧握,眼神杀意凌厉。

    “如果我有能力的话,肯定会杀死那群王八蛋兵士,杀尽天下所有的恶人。”

    “杀不完的,我们只是任人宰割的奴隶,反抗的后果只有死。”

    卢风晃了晃沉重的脚镣。

    苏臻眼神依然凌厉,他心里想:肯定有机会的。

    “风哥,你甘心一直做奴隶吗?”

    “当然不甘心,如果不是无可奈何,谁愿意做牛马不如的奴隶。”

    卢风面色沉静了下来,转身扶住了苏臻的肩膀:“以后有机会逃出这里的话,你可一定要把握好机会。”

    苏臻坚定地说:“嗯,我也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卢风回过头去,长舒了口气。

    “弟弟,如果我死了的话,你可千万别做出什么冲动的事。”

    卢风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让苏臻有些无措。

    “哥,你怎么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卢风无奈的说:“我这身体早晚会撑不住的,你还年轻,身体也健硕,脑子也不算愚钝,只要摆脱了奴隶的身份,以后大有可为,我不希望你因为我平白无故的丧了命。”

    苏臻执拗的说:“谁要害你,我一定会和他拼了。”

    “你听我的话,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卢风低吼,他不敢太大声,闹出动静就不好了。

    苏臻不再说话了。

    卢风穿好了衣服,苏臻慌忙说:“还有几处伤没涂药。”

    卢风却说:“不涂了,本来伤药也不多,留着以后用吧,替我谢谢吴叔,我睡了,你也挺累的,早点睡。”

    接着他又强调了一句:“一定要记住我的话。”

    苏臻应了一声,他便躺下了。

    苏臻将伤药还给了吴叔,然后不知不觉也沉沉睡下了,他也太累了。

    这瓶伤药可是用吴叔好几年积攒的钱财跟兵士换的,他可用这瓶伤药和许多奴隶搞好了关系,也在奴隶之间积累了声望。

    三更天,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残月,黑暗吞噬了山峦,山风在呼啸,穿过谷间,像是恶鬼在嘶吼,白色的岩石,似一具具枯骨,凄凉的躺在荒芜的山上,山林间树叶沙沙作响,不知什么鸟在发着悠长的“咕咕”声,许多双血红的双眼在山林中向外死死盯着。

    帐篷中,卢风悄悄起身,他望了望苏臻,然后慢慢向帐篷外走去。

    “小卢,我知道你要干什么,我只问一句,你决定了吗?”

    吴叔的声音传来,吓了卢风一跳。

    “决定了,反正都是要死的人了,我不想死的毫无意义。”

    “哎,真是浪费我的药啊。”

    “来世再还吧。”

    “有没有来世还不一定,祝你好运吧。”

    卢风拨开帐篷的帘布,头也不回的迈入了黑暗的风中。

    吴叔心中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如此坚忍的人,上苍却给了他一具近乎枯竭的身体,真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