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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回·彻夜未眠

    柳成礼话一出口,柳家众人都忍俊不禁,柳成音哈哈大笑:

    “三哥,你就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去当和尚啦?我是去学功夫,不是要去当道士的,而且就算是去当了道士,有的道士也是可以娶妻生子的,喝酒吃肉这又没有禁忌,不用担心的。”

    柳成礼听完,这才放下心,众人心情好转,嬉笑打闹了一阵,离开了正厅,前往偏厅用餐。今日晚宴特意多了好几个菜,想是柳南峥特意嘱咐厨房加的,一家子除了柳南峥妻子吴氏病情加重不能下地,都在宴席之上,柳成音看向柳南峥,问道:

    “我娘身体还是很虚嘛?”

    “是的,我以吩咐厨房吊过人参乌鸡汤了,一会儿我们用罢饭,你给你娘端过去。”

    “是,爹。”

    宴席上由于缺少家中主母,这饭菜吃着总觉得不是味,众人也没有过多的话语,只是用饭。

    吴氏由于年轻时有着身孕还过于劳累,怀着柳成诗八个月的时候在富户家里做工,动不动受到打骂欺辱,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差点累垮。若不是当年柳南峥心怀良善,在街头救下金头狻猊,他们两口包括未出世的柳成诗,也包括金头狻猊张鸣芳自己,很可能都挨不过那一年的冬天。

    女人身体本身就不极男子强壮,若是有身孕时过度操劳不忌生凉,很容易便会坐下病根,那时柳家两口子救下张鸣芳后,曾在城里的买下一处宅子,柳南峥正式拜师张鸣芳,和自己的妻子一同服侍自己的师父。张鸣芳乃是练气门人,所以岐黄之术也是十分拿手,眼见吴氏诞下柳成诗后,身体大虚已然气血两亏,当即开了不少补气血的药让柳南峥去买,也不时给她拿来过许多名贵的药材,有许多甚至是柳南峥从未见过的。靠着张鸣芳的医术和柳南峥的悉心照料,吴氏也与次年身体开始好转,但直到十年前张鸣芳仙去之后,没了那些奇怪草药的供给,吴氏的身体便每况愈下,直至这一年,几乎是眼见着人就瘦的脱了相。

    宴席已毕,撤过残席,柳成音心下打定主意,看着父亲,慢慢说道:

    “爹,您说,金阳道长这么大的本事,对于医道不知道有没有涉猎啊......”

    柳家众人闻言都是一愣,不知道柳成音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是啥意思,柳南峥心中一震,他明白柳成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看着他眼神十分坚定,就猜到自己这小儿子准备要干什么了。

    “金阳道长学究天人,是我大明朝名震天下的老仙长,医道不分家,想必是有些高明手段的。”柳南峥眼眶湿润的说道。

    “嗯,那您说他能不能治好我娘的病?”柳成音一脸笑容的说道。

    偏厅里瞬间哗然,众人后知后觉的看着柳成音,顿时吵吵嚷嚷个不停:

    “对啊小弟,我怎么没想到呢,您一定要求老仙长来看看咱娘的病啊!”

    “好小子,你是真机灵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五弟,还得是你啊,你这脑子是真好使,金阳道长民间传说都说他老人家是半仙之体了,肯定手里有些什么灵丹妙药的,你回头与他多亲多近,看看能不能搞来一些给咱娘治病啊。”

    柳南峥摆摆手示意众人安静,看着柳成音说道:

    “你到了那里且用心习练武艺,到了半月之后,去BJ城之前,再问老仙长这件事情,那是最好,不然......”

    “您放心吧爹,我会的,咱柳家人无功不受禄......”柳成音笑了笑,意味深长的看向柳南峥,

    “我去厨房啦,看看鸡汤好了没。”

    出离偏厅,柳成音心下激动,他要给他娘治病,如今拜在金阳道长的门下,自己把练气之法教给娘亲便没了之前的后顾之忧,娘亲病体康复也指日可待,江湖中的朋友就算知道这回事情,也说不出来个子午卯酉。但这事若是放到十年前,柳家两口子和金头狻猊三个人抱团取暖是没有任何靠山的,柳家媳妇本是身体孱弱,过了不到一年两年,突然之间病就好了身体看着比年轻时还好,必然会遭到江湖道的猜忌和怀疑,强龙是压不过地头蛇的,那个时节在沧州他们谁也惹不起,这种节外生枝的事情必然是不敢干的。

    去到厨房端出鸡汤,柳成音快步走到后院自己娘亲的房间门前,说道:

    “娘,我来给您送鸡汤了。”

    屋里没人搭话,“吱呀”一声,房门左右打开,丫鬟春梅双手接过鸡汤,说道:

    “五少爷,夫人睡了,我端进去就行了。”

    “不妨事,你去休息吧,我想跟娘亲待一会儿,我不会说话搅闹我娘休息的,放心吧。”

    丫鬟春梅点头答应,转身把鸡汤端进房中,放在吴氏床榻侧边桌子上,小声说道:

    “五少爷,我在门外候着,您随时可以叫我。”

    “没事,你先去休息,前半夜我在这,后半夜去叫你。”

    丫头春梅不知道五少爷今天是怎么了,但也不敢多言,迈步出门转身把门关上,往偏房去了。

    柳成音坐在床边,看着自己娘亲塌陷的眼眶,发白的嘴唇,心里一阵颤动,拉着吴氏的手柔声说道:

    “娘,我不会再让您受苦了.....”

    随即默默行运丹田之气,丹田中一阵滚烫,随着柳成音的意念所至,真气立刻行走任督二脉,进而到达四肢百骸,柳成音心下脑中顿时清明,两手握着娘亲的手,手心之中真气行至热气渐生,但无论怎么行气,也没法将真气运至娘亲的身体里去。

    吴氏有所感应,慢慢转醒,一睁眼看见自己的小儿子攥着自己的左手,两眼紧闭,额头见汗,两手热得发烫,不禁问道:

    “孩子你干啥呢?手心这么烫你发烧啦?这个点不睡觉跟我这祈祷啥呢?”

    柳成音听见自己的娘亲转醒,面露惭愧之色,他的本意是想着直接把自己真气运至吴氏的体内,游遍四肢,到最后直接在娘亲丹田中安营扎寨,就此病就好了,但是他想的过于简单了,真气运送不进去就算了,还把娘给攥醒了,估计是刚才手劲太大了。

    “娘啊,我明天就要走了。”柳成音说道,但话一出口,也不知道怎么这么委屈,登时就落泪了。

    “你这孩子要去哪啊?哎怎么哭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啊,你这哭啥呢?你娘我还没准备下世呢,坐我床边哭什么,你给我站起来!”吴氏因为身子虚,说话中气不足,但是脾气似是完全不受影响。

    柳成音闻言,抹了抹眼泪,站起身来,把今日之事给吴氏一五一十的讲了一遍。

    “那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哎.......从你一出生,我就知道我老儿子不是一般人,你大姐我就不操她的心了,除了脾气随你娘,但好在是嫁了人便有所收敛,你二哥普普通通,家里的镖局交给他我和你爹都放心,普普通通才能让镖局更加长久,在江湖中这叫中庸之道”

    柳成音把娘扶起来,给后腰塞了个枕头,吴氏慢慢坐起,柳成音双手端起鸡汤递给吴氏,吴氏摆摆手,继续说道:

    “你三哥我是最操心的,一天天彪了吧呼的,一惊一乍的没个正形,除了练武脑子里也装不下别的,我就估摸着会不会是你爹当年教他鹰爪手的时候练功过度伤了脑筋,柳成易那小子平日里也没啥话,遇见事那是就好心里偷偷琢磨,神神叨叨的,武功也不济,日后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吴氏似乎很是健谈,但话一说多了,就觉得气力跟不上,柳成音见状忙把鸡汤重新端给吴氏,吴氏喝下温热的鸡汤,柳成音倒了一碗茶水也端了过来,接过汤碗递给吴氏茶碗,吴氏满眼宠爱的说道:

    “孩子,你这次去到白鹤观,一定要勤练武艺,我们柳家的鹰爪手在武林是有那么一席之地,但你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不能敝帚自珍,把自己的心胸打开,广汇百川才能终成大海,我期待我老儿子为国效力,名震江湖的那一天。”

    “娘,我会的,而且金阳道长学究天人,他一定有什么高术妙法,能够治好您的病,让您恢复如初,你这几年长卧床榻,我们一家好久都没一起吃过饭了。”

    “这生死有命,你爹你娘当年若不是遇见你师爷,把他接到家中尽心照料,那么咱们这一大家子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另外柳家鹰爪手能立身江湖,威远镖局名声在外,这些都是我和你爹二十年前不敢想象的事情,但也就是这世间的缘法让我明白一个事儿,别为未来未知的事情焦虑,做好眼前的事情就行了,所以我不会祈愿自己的身体能够好转起来,你们这些小崽子日后无病无灾,有所作为,能共同担起柳家兴旺的责任,那便是最好了,别的我并不奢求。”吴氏看着柳成音稚嫩的脸旁,一字一句慢慢说道。

    “娘,我知道的,您和爹平日都不会在言语上对我们姐弟几人多多疼爱,但内心你们都是把我们放在第一位的,我此去定会学好本事,擂台上头名先锋官的名头我一定要拿下,您和爹在家好好的,等我的好消息,”

    母子情深溢于言表,自不必细说。

    柳南峥此时在书房中静坐,两眼直直的盯着那盏烛火,他在思虑,在酌想,在心神不定。他在想日后柳成音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那一晚跟他说过的话,会不会给柳成音日后带来什么麻烦,本约定着在他十八岁时再去闯荡这江湖,但一切来的是这么的快,快到明早天明,在自己的小儿子才十三岁的时候,就要一脚踏进这深不见底的江湖了。

    柳成音将娘亲扶着重新躺下,让吴氏好好休息,不过就说了一会话眼见着自己的娘亲额头见汗,嘴唇发白,不敢再多说,吴氏与柳成音说道:

    “你去见见你爹,他一定有很多话要对你说,不用担心我,我的身体我知道的,没这么容易故去。”吴氏一脸轻松,柳成音无奈只得点头答应,起身端起汤碗,走出房门。

    小丫鬟春梅听见夫人房门打开,忙来到院中,见柳成音端着汤碗出来了,便对他说道:

    “五少爷,您去歇息吧,我去夫人房中歇息,您不用担心。”

    “行,辛苦你了。”柳成音微微笑着说道。

    此时接近亥时,月明星稀,月色映照着,柏树的影子斜斜的落在院子当下,柳成音从厨房走出,看着这满眼熟悉的院子心里很是不好受,明早一走,以后跟家人可是聚少离多了,转身往前院走去,左拐右拐,来到父亲书房门前,轻轻叩门:

    “爹,我是成音。”

    “进来。”柳南峥声音很是沙哑。

    “爹,这真气习练之法,您可以教给娘了,我刚才跟娘说了我拜师金阳道长的事情,她很开心。”柳成音走到父亲书桌前,小声说道。

    “我们修炼的真气之法,还不能直接传给你娘,因为当年我听你师爷跟我讲过,这真气运行之法,也分阴阳,男女各有一套练气法门,这男人是炼精化气,女人是练血化气,但这练血化气之法,我确实不知,你师爷当时心思缜密,也没有将这法门教给你娘,只是采了许多从未见过的草药给你娘补身子,若是没有那么多不知名的药材吃下去,你娘现在恐怕.......”柳南峥心里有事,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爹,我到白鹤观后,肯定要向金阳道长询问这练血化气之法,最好能够让他老人家来一趟家里,这样是最好的,江湖中的朋友也不会因为我娘身体突然痊愈而互相猜忌,您不知道,我认金阳道长作大爷,护国公我叫二大爷,他们老二位人可好了。”柳成音笑着说道。

    “什么???你这孩子怎如此不知规矩,金阳道长今年没有百岁也有九十了吧,护国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也是耄耋之年,这二人何等的人物,你小小的孩童,怎敢......”柳南峥一听就坐不住了。

    “爹,您多虑了.....”柳成音笑着,小声的将今日偶遇他们二人,亭中三人的言谈话语说了出来,但就把菱头凤一事遮过去没说,他怕爹听了更坐不住。

    “如此说来,真是你小子有此天大的机缘,这寻常官员哪怕是一品二品的官职,一年不一定能见到护国公半面,谁又会猜到他老人家今日来了咱沧州乏马岭那深山之中了呢?又让你小子刚好碰见,这世间缘法当真妙不可言。”柳南峥感慨说道。

    父子彻夜长谈,谁也没了睡意,聊起练气、聊起当年旧事、聊起时局、聊起武艺、聊起镖局,直至次日金鸡三唱,柳成音与柳南峥才从书房走出,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未睡柳成音也不觉得困倦,去到房中,坐在床上沉心静气,静静打坐至卯时一点。慢慢下床收拾自己的行李,走出房门在院中再次环顾四周,深深叹了一口气,走到大门处准备伸手拉开门栓,突然耳听背后三丈处一股风声呼啸而至,似是暗处有人向自己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