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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清夜论爱真

    听到夜云鸑的声音,秋醇珀转过身来,惊喜地看着夜云鸑。

    “云绝先生为什么也在这时出来散步呢?”

    秋醇珀此时正准备踏上一座拱桥,桥下微光滟滟,闪动着清明的月光。

    “因为我喜欢夜晚,这寂静又清凉的氛围很美吧。”

    夜云鸑以悠闲的语气回应道,微凉的夜风穿过虹下,扰起片片涟漪。

    “那云绝先生可真是有趣的人呢,我嘛,其实只是想出来散散心而已。”

    秋醇珀十指交叉,垂结于前,似乎有什么心事。

    “是因为你母亲的事情吗?”

    夜云鸑并没有采取含蓄的言语,因为坚定的面对与抉择才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应该是吧,我不是太确定。这延后至此的失去,反而让这股伤心也好,迷茫也罢的不明情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梦幻感。”

    “但这并不是梦吧,只是这股梦中的失去感,失落感,溺没感,反而让我开始怀疑起自己的真实内心。我最想要的结果,到底是怎样的呢?”

    秋醇珀对夜云鸑倾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对这样一个陌生者有如此信赖。

    “但无论如何,你想要确定的事情只有一样吧,爱——”

    夜云鸑稍稍抬起头,看向上方那空暝的沉空。

    “不管这世上以何等复杂的理论或结构来辨明,爱始终才是本质上最值得重视的东西。我想醇珀你也能感受到吧,爱可以是牺牲,但不能是妥协,因为爱是相互的,终究还是要回到你自身最纯粹的感受上来。”

    “也就是说,如果没有这外在的环境,这外来的看法,单就你所看到的,所感受到的,才是你所应当明白的,应该理会的。”

    夜云鸑的话语似乎毫无主旨,但对于此时的秋醇珀来说,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那个下着绵绵阴雨的日子,只是自己的心,却更加澄明。

    “爱——,”

    秋醇珀不自觉地说出了这个字。

    “不论如何,一旦确定,除非另一方的背叛,否则不要因为这他者的看法而更改自己对于爱这一本质的感受。因为爱才是你在寻求真实与意义时唯一值得注重的事物。”

    “唯一,自我?”

    秋醇珀又感受到,或者说,明白了一种之前未曾察觉,或是自己下意识不想察觉的感情,那是——

    不舍。

    纵使不舍,也要做出坚定的抉择。因为一味的沉溺于现在,执着于得不到的永恒,认为只要不断索取就能不断地加深连结,终究也只会带来扭曲的结果与未来。

    不知何时,秋醇珀的眼角上凝起了晶莹的泪滴,如似秋月下溪边小石上的浮露,又似将明时深雾处的叶上凝滴。

    看到秋醇珀这副样子,夜云鸑嘴角轻挽,这峭寒的夜风中也多了一丝抚慰之意,明阔了醇珀的内心,让她能抱持着自己的信念,探行明日。

    夜云鸑就这样陪着秋醇珀无言地散步了一段时间,不知为何,夜云鸑身上散发出的似焚燃,似暮花的香味总是能让秋醇珀平静下来。

    纵是深宵,秋醇珀也不觉恐惧,在她眼前,这夜晚从未如此清澈过,甚至比白天还要更加澄明,更加的能容纳自己的思绪,包容自己的内心。

    这无边无际的黑夜,在那看似为黑暗所掩没下的,其实是平和安静的世界。若是能做出觉悟,这夜晚或许比人间白昼更为舒适。

    而在另一边,姜初盈和牙击默及莫赤罕此时也在沉思探讨着有关夜云鸑的问题。

    “以现今情况,我想应该要放弃明显的拉拢了。这位凌先生的来历应该相当可怖,说不定和圣都,甚至道古灵族有关。”

    牙击默说道。

    “以他现如今的修为境界,应也是胜过我俩,只是年纪——”

    “看起来并不大,甚至可以说,这位凌先生身上的少年新生感,仿佛就像是——”

    莫赤罕接话道。

    “那两位叔叔觉得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呢?”

    纵是心有不甘,但有些机缘,终究不是可以强求的,姜初盈心里也很清楚。

    “现时也只能随缘了,这位看起来还蛮好说话的。只是,不要觉得他很好欺骗。试探,有时候会带来最为直接的打击和死亡。”

    牙击默叹气道。

    作为在这边狩三镇拼搏许久的修者,作为常年与人,与兽厮杀不已的修者,牙击默自然明白谨言慎行的重要性。

    自以为的将他人当作可以随意掌控的棋子,其结果也必定是最为可笑的死亡。

    所谓的修者差一境,就已是不同的生物,不同的存在,其意思也就在此。

    像金耀日那般过于冲动,目中无人,妄图倚靠他那可笑的资质和师门来对抗上境修者,终归还是会啃到硬骨头,甚至无人可保,尸骨无存。

    “若是如此,那我们的方向也无需变化。只是这凌先生要做什么,就由着他来吧。”

    姜初盈看似冷静地作出了结论,只是心里依然纠结未定。

    纵然明白路旁至宝非己所能拥有,还是不自觉地想要摸一摸,即便会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在兜兜绕绕后,夜云鸑伴随着秋醇珀回到了青晖堂的大门口。

    只见萧观潮已然守候在这里了,在看到秋醇珀伴随夜云鸑回来的时候,脸上神情也变得舒缓。

    “你这丫头,这么晚了,还要出去外面乱跑。”

    “对于醇珀来说,散散心也是好事,毕竟——,我想萧叔你也明白。”

    秋醇珀还未来得及思索回话,夜云鸑就抢先回答了。

    这样有所悟脱的心境,最好还是保持得越久越好,时间会由此在自我的世界上刻下痕迹,那是抹不去的记忆,因而才不会再堕回那厌恶的囚笼,才有不断前行的动力。

    “诶——”

    萧观潮叹了口气,他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以他的身份,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安慰秋醇珀。

    “回来就好,好好休息吧。”

    “既然醇珀已经回到萧叔你这里,那我也该说再见了。”

    “慢走,总归还是要多谢云绝先生你的帮忙。若有什么麻烦事,不介意的话,可以来找我帮忙。”

    秋醇珀有一丝想要挽留的心,却无任何能够挽留的理由,只能默默地看着夜云鸑那逐渐远去的身影。

    “好了,小珀,进来吧。”

    萧观潮有所犹豫。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说好,只是,你母亲一定是爱你的。或许我并无权利这么说,但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当然,我知道,我能感受到,因为爱就是爱。妈妈的离去并不是背叛,或许她有不得不去的理由,我不会去否定这份纯粹。我会接受这份爱,好好做好我自己。不是为了某人,而是为了不辜负这份爱意。”

    醇珀的回答倒是很出乎萧观潮的意料。

    “是云绝先生跟你说了些什么吗?”

    “嗯,不是安慰,却比安慰更加令人舒服呢。或许,这就是不变的真理吧。不是我要怎样做,而是我要怎样看,遵循我自己的内心,决定权永远都在我自己手上。”

    “小珀你能这样想,确实也是——,”

    萧观潮又叹了一口气。

    “在这方面,我应该还不如你呢。自己的内心吗?”

    联想起自己这十几年来的生活,萧观潮确实也未曾后悔过。

    也许目前情况非是最好,但醇珀的母亲若是知道,想必也是会感到高兴的吧。

    而在夜云鸑这边,到此时已经只剩最后一个未到区域了,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开始变少。

    果不其然,在最后这个区域内,也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事物。

    在夜云鸑回到自己的房间时,还发生了一件小插曲。

    窜灼,蔺辕澈,洗风愁这三人竟然跑来这沐尘之家洗浴,也是夜云鸑及时发现这件事,有意躲闪,才没被他们发现。

    浸在温泉里冥思时,夜云鸑取出录千寻所给有关铸器和炼药的灵简,一阅其详。

    “炼药之要,在于提精粹灵,聚化其真……”

    “铸器之义,精选焚火之本,力催融锻之焰,以天地玄金蕴合诸般素材,巧刻灵阵,运灵磨锋,熔铸成形。铸器师之境界,不止在融锻灵器,淬火之秘液,灵磨之精艺,刻阵之神巧,缺一不可……”

    不得不说,灵简真的是一种好发明,可以让修者在短时间内记住并掌握大量复杂的知识。

    若没有灵简,这世上修者若想要学习掌握一门武学功法,恐怕需要精悟此道的师傅花费数十年时间来教授,而且大概率学不全,难以悟得精髓,导致越传越弱的困局。

    同时,复杂的功法武学必须要通过灵简来学习这一点,也大大减少了门派功法武学外泄的风险,毕竟一个半吊子所传授出去的功法,基本只会导致走火入魔,一事无成。

    至于那些能自己刻录灵简的长老们,他们的叛变本身就已不是单纯的泄露问题了。

    拂晓,耀眼的晨晖透过镜面玻璃,在清莹空透的水面上洒落滟滟金华,和熏着水中的一笼黑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