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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萧社唱鬼,白绢画血

    此刻映照在金耀日眼瞳中的,是垂足蹲坐于一根巨大藤蔓上的夜云鸑。

    “呵,我还以为你不敢追来呢?”

    金耀日虽然想马上动手,但他还是强行压抑住这份冲动,听听看夜云鸑想说什么。

    “怎么,不敢动手?”

    夜云鸑说完这句话,微微侧头,一道赤光无声间于夜云鸑的耳旁穿过。

    “看来——”

    未及说完,便又是一道赤光袭向夜云鸑来。

    夜云鸑起身一个后翻,又是巧妙避过。

    眼见情势如此,夜云鸑似乎也不再打算多言,轻笑一声,再度纵身离去。

    “你!!!”

    在此情景,金耀日也顾不得发火,再度追了上去。

    刚才的赤光,是自金耀日身后追赶上来的四死士之一发出。

    有破绽,便要攻击,这是死士的格言。

    畏惧,只会带来失败,死士们现在笃定了这一点,也只能笃定这一点。

    夜云鸑此番奔行的速度极快,金耀日只能勉强看到那闪动的飞华,如是这飘雨中飞逝的落花。

    在这种速度下,距离,已然变得没有意义,所想要的,只有不断地接近,接近,再接近!

    但金耀日倒也不很畏惧,因为他曾听闻这持天树附近都是低矮的枯树,只要视线中见到此类事物,停下脚步便可。

    如此一来,夜云鸑应该会被逼到比他金耀日还要危险的境遇内。

    金耀日身后的死士们对于今日血凶帮,荒巫教约战一事也是略有耳闻,他们此刻所想也如金耀日一般。

    事实上,这些死士完全不想和夜云鸑动手,如果夜云鸑能直接死在血凶帮和荒巫教手里,那是再好不过。

    可惜纵然这些死士想要保持距离,在这种强度的速度下,他们也无法估算自己和远方天际那依旧高耸入云的巨树的距离。

    眨眼间,这高树几乎已是近在眼前。

    而夜云鸑,也放缓了行进速度,似乎也在畏惧这今日聚集于持天树下的两大帮派。

    这使得金耀日越来越有机会接近夜云鸑了。

    要动手吗?

    金耀日不确定。

    前方,是一团密集的树丛,连结绵延间,有如深雾云海。

    不过从这团团连结的树丛下的树干可以看出,哪怕从这团树丛里出去,应该也还没去到持天树周遭的荒土地域。

    就在金耀日思索之际,夜云鸑直接窜入这莽莽树丛中,似是不带一丝犹豫。

    有过前面的经历,金耀日此刻也只能咬牙跟了上去。

    依他所想,夜云鸑想要瞬间击杀掉他想必还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至少以金耀日自以为的实力来说,不至于一瞬败亡。

    然而确实也没有一瞬败亡,绿蔽过后,只能看到那一如既往的黑白身影。

    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遗憾,金耀日只能继续这般追赶夜云鸑。

    此刻金耀日身后的死士们也跟了上来,重新和他站到了同一水平线上。

    前方,夜云鸑又窜入了一个小树丛。

    见此情景,金耀日向树丛随手掷出五发金标,试探其中虚实。

    金标无感,树丛也无鼓动,看来夜云鸑并未埋伏其中。

    在此时刻,也没有什么好犹豫了。

    金耀日和死士一行纵身跃入树丛之中——

    又是有惊无险——

    !?

    就在金耀日和死士想要提步再追的时候,突感脚下一空,竟是直直摔落到地上!

    凌空一瞬,金耀日只感冷风扑面,这在眼中散漫开来的绿色光影,难道只是——

    虚假!?

    最危险的陷阱,往往不在险峻之处,而在平常之中,就在这习以为常的平路之中,不在起点,不在终末。

    然而人终究是要走路的,当一件事情吸引了过多的注意力,便会不自觉地堕陷在这去往目标的途径当中。

    这条路,你当真掌握吗?

    落地一瞬,金耀日凭借日常的训练积累,以一个翻滚动作化消了落地时的冲劲。

    而其身旁的死士们反而选择以一个蹲落动作硬受这份冲力落地,对于死士来说,不到不该到的位置比起这一点冲力来说要更为重要。

    可惜他们已经在不该到的位置上了。

    金耀日抬头所见,便是火红一枪!

    此时,深林中,红初瓄正在疾步奔行,她果然还是放不下黄岿玉。

    不过之前有那么一瞬,红初瓄隐隐觉得这深林中有某种存在正注视着自己,虽然只有一瞬而已。

    在家族中,红初瓄的处境和黄岿玉很像,都是修行天赋寥寥,不被看重,处于放养状态。

    不过红初瓄天生就有相对较强的感知能力,总是能凭直觉感知到一些隐暗之物的存在。

    只是感知到又有什么用呢,红初瓄既不能真正找到这些隐藏的存在,也没有能力处理这些潜藏的怪物,到最后依旧还是得抱团取暖。

    在需要时不能站出来,这种感知终究也只是乌鸦嘴而已。

    而黄岿玉,却是见到了一样颇为让他惊讶的东西。

    是烟。

    “烟雾弹!?”

    夜云鸑和金耀日之前窜入的那片树丛,此刻正向外散发出滚滚黑烟。

    这种烟雾,一眼就能看出基本不会是火焰所致。

    更何况黄岿玉之前也曾见识过此地使用的烟雾弹。

    “他们已经打起来了?”

    黄岿玉在烟雾外停了下来,不敢贸然进入。

    这边狩三镇出产的烟雾弹的质量真是相当好,连黄岿玉也无法看透这烟雾中的情况。

    在这种情况下,现时也许树丛底下会比较方便应对各种情况。

    黄岿玉跃落到地面上,这柔软的泥地还是稍稍给了他一点安心感。

    “这烟果然是从上面散发出来的。”

    顺着夜云鸑和金耀日一行之前所往的方向行走,黄岿玉发觉这烟雾的源头果然是来自于上方。

    只是——

    血的味道呢?

    这烟雾的味道掩盖了其它味道,此时又无金铁交战之声,黄岿玉一时竟觉犹豫。

    在红初瓄不在的情况下,黄岿玉最终还是决定先放弃这次机会,转而选择去往他此行的另一个目标。

    看着树丛中弥漫着的烟雾,以及树隙间那远方似是在战斗的身影,确定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后,黄岿玉决定缓步摸上去查探情况。

    虽是有所放弃,但黄岿玉的注意力始终还是集中于上方的滚滚黑烟中,毕竟以这黑烟漫延的范围来看,确实也还未去到外面那荒芜的持天树地界。

    据说人所看到的事物很大一部分源于之前的视界记忆,也就是说,对于重复出现的事物,它们在大脑中的印象并不会非常快的实时刷新,换句话说,人会被自己的大脑麻痹。

    对于黄岿玉来说,这麻痹的后果,就是在这树林里走着走着,莫名其妙的就有一股强威压面而来。

    就好似一个无声无息的隐形人突发寸劲,这股威劲,察觉到时,已是近在眼前!

    此时,依旧还在奔行中的红初瓄突然听到了一声狂怒的雷吼,不知源自远天何处。

    “哦?红小姐,有缘相见呀,你为何会在这里?”

    这突然而来的声音,使得正在奔行的红初瓄紧急后跳数步,蹲倚在一根巨藤之上。

    飘飞的雨珠,冻蚀了红初瓄的心绪,却是让夜云鸑的面容显得更加清晰。

    在那依旧平静的绝美面容中,到底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小姐你忘了吗?我之前不是说我要去查探情况吗?”

    “那你发现了什么?”

    “一群想要追杀我的人,领头者似乎是金耀日呢。”

    “他们呢?”

    “红小姐似乎对这事很感兴趣啊?”

    “……”

    “看红小姐的样子,莫非红小姐也被人追杀吗?”

    “不是。”红初瓄冷淡地吐出了这句话。

    “是吗?他们的话——,应该在那所谓持天树附近吧。我听说今天那里会有两个帮派相斗,不知情况如何?”

    “你——”

    “什么?”

    “你看到岿玉了吗?”

    “黄修友的话,我没有看到。”

    “当真?”

    “当真。”

    ……

    长久的沉默,代表迟疑不决的态度。

    如果金耀日那一伙人被凌云绝误导去了持天树地界的话——

    那黄岿玉会在那里吗?

    红初瓄思索着。

    “如果没有其它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一步了,红小姐,再见了。”

    夜云鸑自红初瓄身旁数米奔跃而过,面无表情,神意莫测。

    只是那句“再见了”,听起来总是有那么一点——

    刺耳!?

    如今对于红初瓄来说,似乎也只有前往持天树所在地界一途了。

    只是炼魂境的修者……

    持天树下,人头攒动,虽是天雨阴沉,却是不改血意旺盛。

    荒巫教,血凶帮,此地两大地下势力,于今抵犄谈判。

    “觋兄,如今连黄家的小子也来了,你特意引我等到此,不只是来看戏的吧!?”

    说话的是一个精壮的中年汉子,此人面色红润,发如赤血,成高马尾束于脑后,蓄有笼嘴微须,一双兽瞳中明光闪烁。虽是身高体壮,却是显露出几分深沉气质,不似无脑匪类。

    正是血凶帮的帮主龏龙杀。

    龏龙杀身覆黑边红袍,袍下似有尖锐之物,不知是甲是兵。

    “谁来都无谓,不如说,那几个勾社的杀手,不会是你叫来的吧?”

    觋髓左手抓持一女性修者的天灵盖,阴阴回道。

    觋髓身为荒巫教此地分祭坛的主管,灰白枯朽的头发下,是一张似乎被吸尽了生气的年轻人面容。其枯槁之样,仿若病入膏肓,若有寒风吹过,便会魂荡黄泉。

    身笼缠咒黑袍,无法判断其中觋髓身体的强弱,但就这枯朽的面容来看,觋髓的身体应该也不会是一副壮实的样子。

    从黑袍里露出的干枯手指也稍稍印证了这一点。

    觋髓的手中,握持着荒巫教的巫祭法器,那是一柄顶上嵌着一颗白玉般骷颅的权杖。

    骷颅上画有诡异血纹,纹络所示,似是深沉地狱。

    杖身亦是由白骨接续而成,如似将人之椎骨连根抽出,制为法杖。

    至于觋髓左手抓着的女性修者,其似乎并不是荒巫教或血凶帮中人,更像是在路边随便抓来的修者。

    “如果真是我叫过来的,就不会只有这个实力了。”

    “这倒也是,不过,我教的圣兽,也并非你龏龙杀所弑,没错吧?”

    “原来觋兄你早就知道啊,那这样的话,觋兄来此作甚呢?”

    “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