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墟（三）
入了归墟以后是一片死寂，而等待着就是被这黑暗吞噬。无穷静静下沉，其实，这一路走来也实在累了，什么真相，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过更加痛苦。阿婳，明明从前一根糖葫芦都要分彼此一半的和乐，如今，她不惜元神为祭致自己于死地，那些隐隐升腾的恨意，竟不知是何时而起。
这般无力，对他人，对自己。
可似乎有股力量正涌向无穷，抬头看去，竟是一脸安详熟睡的楚辞，而鲛珠正感觉到无穷的气息从楚辞口中脱离，他为什么会进来？难道是阿婳将他打入进来的？
无穷艰难游向楚辞，近在迟尺时，看着楚辞已无声息的躯体，片刻思索后轻轻覆上了楚辞的唇，鲛珠之力一分为二维持着二人的生机，使归墟无法蚕食二人。楚辞迷迷糊糊醒来，看着无穷闭着双目近在咫尺，大喜过望，下意识说：“你还活着啊，真好……”随后又再度昏睡过去。
无穷缓缓睁眼，打量着楚辞。异样的情感萦绕心头，随后鱼尾一扇，蓝色的水泡愈来愈大将二人笼罩，一片黑暗里，缓缓下沉。时间仿若静止，又仿若从未停止，二人相拥而吻不知多久。
楚辞醒来，看着无穷大为受惊，也不知是自己轻薄了无穷，还是她轻薄了自己，但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无穷似乎察觉异样，也缓缓睁眼，也不为所动，良久，只听见清脆的一声裂声，无穷才离了楚辞。
楚辞感觉到有吞咽东西，问道：“你是给我吃了什么吗？”
“鲛珠。”无穷面无表情回答。
“你怎么还给我？没有鲛珠在归墟你会死的！你快拿回来！”楚辞说着便戳着喉咙迫使自己吐出来。
“没有鲛珠你也会死。”无穷看着楚辞的滑稽模样心头一暖，“你不怕死了？”
楚辞身躯一震，随后尴尬一笑：“我不是早就死了嘛，这不是拿着你的鲛珠吊着命，我可不能不知好歹！”
无穷也不知该哭该笑，回道：“我方才将鲛珠一分为二，你可安心了。”
楚辞疑惑看着无穷，一分为二？
“我这残躯也只能容纳半颗，也算是给你捡了个便宜了。”无穷表面不以为意，心里也在忐忑为何自己会做这个决定，可与楚辞相处这些日子，实在不忍心见他去死。
“那等你好了再拿回去。”楚辞回道，便打量着四周起来。
无穷听楚辞如此回答，有些不解：“你知世人为何痴迷鲛珠吗？”
“知道啊！所以对你多重要我知道。”楚辞连连点头，“方才你都不知我多怕那疯女人把鲛珠夺了去，好在她意不在鲛珠。”
无穷失笑：“既如此，我将半颗鲛珠予你竟还想着归还我？有半颗鲛珠，你便不用刻苦修行，它便是你的内丹了。”
楚辞不解：“那你呢？”
无穷被问得发愣：“我？”
楚辞正色道：“等你穷渊之毒解了不是可以融纳整颗鲛珠了吗？”
无穷失语，敛下眼眸，为何他话里话外想的都是自己？有些嘲弄道：“你如今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生死了。”
此话一出，楚辞语塞。是啊，那股无论如何也要冲进归墟的勇气，都不知来源于哪里。只是迷糊中感受到无穷的离去，只觉哪里有股力量支撑着自己救她。
我，不会喜欢上无穷了吧？
想到此处楚辞立刻转了身不敢面对无穷，佯装不经意看着四处浮生的光圈，仿佛一个个生命体忽明忽暗闪烁着，感慨道：“这就是归墟吗，百闻不如一见啊。”随后又想探出手触摸那一个个光圈，却无论如何触摸不到，此刻似乎他与无穷被困在一个更大的光圈内。
“那是被吞噬的人。”无穷也顺着楚辞的目光看，这样的光景自己不知看了几百几千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这样的孤独迫使她游出了归墟，入了尘世，却体无完肤回来。
“若是没有鲛珠，我们也会这般吗？”楚辞看着无数颗粒般的光圈萦绕旋转漂浮，有些感慨，“你原来就生活在这里啊。”或许乍见会觉新颖，可一长久，何尝不像一个牢笼呢。
无穷一怔，思索万千：“是我太贪婪不知足了。”若是待在归墟，不去向往什么自由，希望被人认可，怎会有如今的下场呢，无穷嘴边泛起苦涩。
“给。”楚辞从怀中搜出一颗糖丸，因多受波折糖纸皱皱巴巴都沾了血迹，楚辞轻手轻脚剥开生怕弄脏弄碎了它，剥好后发现仍然干净平整发自内心的笑了，“从巧婶儿家拿的，寻你的路上还想着如何给你，现下，这可是个宝贝了。”还安慰道，“我也总惹江叔不高兴，时常挨打，后来我做有些事情前都会想江叔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揍我，但你猜怎么着？多数猜到会被打，还是会去做！你说我是不是傻？自作自受？”言语间还有些轻松淡然，“可只有被打的痛哭流涕时才深刻知道，那对于自己值不值得。”
无穷静静听着，也接过了楚辞手心安好的糖丸放置嘴里，很甜，她一直很喜欢甜食，无极每次游历回来，总是偷偷带糖糕给她，或是软糯的桂花糕，或是可爱的糖人，或是好几次捂在心口快化掉的糖丸……顾念及此无穷心口隐隐作痛，皱了皱眉道：“不好吃了。”
楚辞不以为意，欣欣然道：“无妨，镇上有一家甜点铺子，届时我带你去逛一逛，你可尽情试吃，若还不满意，我知道京都还有一家闻名天下的＇一品酥＇，那可是一等一的糕点师傅，保管你满意！”
无穷看着楚辞胸有成竹的模样，方才的不适一扫而过，甚至想发笑。无穷正视道：“你不恨江叔吗？”
楚辞一愣，笑道：“起初有些难过，可后来一想我跟江叔相依为命十几年，怎么也恨不起来他……可能，有点恨他死时那么淡然，倒像是对我半分牵挂也无……”
无穷点了点头，说道：“你便是这般看重你们的情分，才会放不下吧……”像是在说楚辞也是在说自己。
“可有些事得反着想，若没有江叔，我未必能如此平安长大，更不会遇见你啊！”楚辞释然笑了，“能和大名鼎鼎的无穷朝夕相处，被九命司追杀，还进得了启机山庄！更是入了传闻中的归墟，甚至没有死呢！与其满脑子阴谋阳谋，倒不如坦然接受，如果好的呢那就很好啦，不好……就当做一段经历吧！”
不好……就当做一段经历……无穷在心底呢喃，脑海中浮现着无极的模样，又伸出手去看掌心的结印，自嘲道：“真能如此吗？”
“这枚泉眼是无极放的吧。”楚辞看着无穷黯然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至此刻我也不解无极，他既想杀你，又好像在救你，我如此说你莫生气，当日封印你是否有难言之隐？”
无穷咬唇，其实这种猜测，封印在穷渊时也一度想过……不过这种自欺欺人，只会使自己更加痛苦，想着摇了摇头说道：“引我入阵与同门合谋诛杀我，封印我，都乃事实，若非是我，早已尸骨无存了。”
正因为是你啊！楚辞心想却未点破，无穷与无极的过往自己也大约知道，有对无穷的怜悯，对无极的失望，可这更像无极布的一个精妙的局，确实，楚辞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可笑的是，自己也是无极早已安排好去救无穷的，只怕自己的身世，也只有他知道了吧。
“这泉眼对你来说可有益处？”楚辞正色道，“不对啊，若有益，启庄主为何不将那枚赠予你？”这可不符合那老头的衷心啊。
“如你所见，入了归墟，我不得不分裂了鲛珠。”无穷冷笑，“现下，我们更是要琢磨如何出去，否则迟早被归墟吞噬。”
“我就罢了，你不是鲛人吗？”楚辞疑惑，这生泉不是也能助无穷疗伤吗？
“鲛人与归墟共生，不过互相利用，你知道生泉是如何来的吗？便是由归墟吞噬的这些人啊妖啊神啊炼化的，而鲛人便是将这些……”无穷看着无数的光圈，指尖微微催力，那光圈似水泡般破裂，溶解，毫无痕迹，“像这般炼化它。”转而看向楚辞，“可我如今只残躯只剩半颗鲛珠，在归墟活着都属不易，更别说炼化它们了。”方才催力又使心口绞痛，无穷蹙眉，“我们得尽快离开。”
无穷脸色逐渐苍白，楚辞担忧的抓住了无穷胳膊，关切的问：“怎么样才能出去？我可以做点什么？”
无穷思索，若是以前的自己，费些力也就强游出去了，可如今五劳七伤，再要带个人游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般无力，对他人，对自己。
可似乎有股力量正涌向无穷，抬头看去，竟是一脸安详熟睡的楚辞，而鲛珠正感觉到无穷的气息从楚辞口中脱离，他为什么会进来？难道是阿婳将他打入进来的？
无穷艰难游向楚辞，近在迟尺时，看着楚辞已无声息的躯体，片刻思索后轻轻覆上了楚辞的唇，鲛珠之力一分为二维持着二人的生机，使归墟无法蚕食二人。楚辞迷迷糊糊醒来，看着无穷闭着双目近在咫尺，大喜过望，下意识说：“你还活着啊，真好……”随后又再度昏睡过去。
无穷缓缓睁眼，打量着楚辞。异样的情感萦绕心头，随后鱼尾一扇，蓝色的水泡愈来愈大将二人笼罩，一片黑暗里，缓缓下沉。时间仿若静止，又仿若从未停止，二人相拥而吻不知多久。
楚辞醒来，看着无穷大为受惊，也不知是自己轻薄了无穷，还是她轻薄了自己，但身体却怎么都动不了。无穷似乎察觉异样，也缓缓睁眼，也不为所动，良久，只听见清脆的一声裂声，无穷才离了楚辞。
楚辞感觉到有吞咽东西，问道：“你是给我吃了什么吗？”
“鲛珠。”无穷面无表情回答。
“你怎么还给我？没有鲛珠在归墟你会死的！你快拿回来！”楚辞说着便戳着喉咙迫使自己吐出来。
“没有鲛珠你也会死。”无穷看着楚辞的滑稽模样心头一暖，“你不怕死了？”
楚辞身躯一震，随后尴尬一笑：“我不是早就死了嘛，这不是拿着你的鲛珠吊着命，我可不能不知好歹！”
无穷也不知该哭该笑，回道：“我方才将鲛珠一分为二，你可安心了。”
楚辞疑惑看着无穷，一分为二？
“我这残躯也只能容纳半颗，也算是给你捡了个便宜了。”无穷表面不以为意，心里也在忐忑为何自己会做这个决定，可与楚辞相处这些日子，实在不忍心见他去死。
“那等你好了再拿回去。”楚辞回道，便打量着四周起来。
无穷听楚辞如此回答，有些不解：“你知世人为何痴迷鲛珠吗？”
“知道啊！所以对你多重要我知道。”楚辞连连点头，“方才你都不知我多怕那疯女人把鲛珠夺了去，好在她意不在鲛珠。”
无穷失笑：“既如此，我将半颗鲛珠予你竟还想着归还我？有半颗鲛珠，你便不用刻苦修行，它便是你的内丹了。”
楚辞不解：“那你呢？”
无穷被问得发愣：“我？”
楚辞正色道：“等你穷渊之毒解了不是可以融纳整颗鲛珠了吗？”
无穷失语，敛下眼眸，为何他话里话外想的都是自己？有些嘲弄道：“你如今倒是不担心自己的生死了。”
此话一出，楚辞语塞。是啊，那股无论如何也要冲进归墟的勇气，都不知来源于哪里。只是迷糊中感受到无穷的离去，只觉哪里有股力量支撑着自己救她。
我，不会喜欢上无穷了吧？
想到此处楚辞立刻转了身不敢面对无穷，佯装不经意看着四处浮生的光圈，仿佛一个个生命体忽明忽暗闪烁着，感慨道：“这就是归墟吗，百闻不如一见啊。”随后又想探出手触摸那一个个光圈，却无论如何触摸不到，此刻似乎他与无穷被困在一个更大的光圈内。
“那是被吞噬的人。”无穷也顺着楚辞的目光看，这样的光景自己不知看了几百几千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这样的孤独迫使她游出了归墟，入了尘世，却体无完肤回来。
“若是没有鲛珠，我们也会这般吗？”楚辞看着无数颗粒般的光圈萦绕旋转漂浮，有些感慨，“你原来就生活在这里啊。”或许乍见会觉新颖，可一长久，何尝不像一个牢笼呢。
无穷一怔，思索万千：“是我太贪婪不知足了。”若是待在归墟，不去向往什么自由，希望被人认可，怎会有如今的下场呢，无穷嘴边泛起苦涩。
“给。”楚辞从怀中搜出一颗糖丸，因多受波折糖纸皱皱巴巴都沾了血迹，楚辞轻手轻脚剥开生怕弄脏弄碎了它，剥好后发现仍然干净平整发自内心的笑了，“从巧婶儿家拿的，寻你的路上还想着如何给你，现下，这可是个宝贝了。”还安慰道，“我也总惹江叔不高兴，时常挨打，后来我做有些事情前都会想江叔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揍我，但你猜怎么着？多数猜到会被打，还是会去做！你说我是不是傻？自作自受？”言语间还有些轻松淡然，“可只有被打的痛哭流涕时才深刻知道，那对于自己值不值得。”
无穷静静听着，也接过了楚辞手心安好的糖丸放置嘴里，很甜，她一直很喜欢甜食，无极每次游历回来，总是偷偷带糖糕给她，或是软糯的桂花糕，或是可爱的糖人，或是好几次捂在心口快化掉的糖丸……顾念及此无穷心口隐隐作痛，皱了皱眉道：“不好吃了。”
楚辞不以为意，欣欣然道：“无妨，镇上有一家甜点铺子，届时我带你去逛一逛，你可尽情试吃，若还不满意，我知道京都还有一家闻名天下的＇一品酥＇，那可是一等一的糕点师傅，保管你满意！”
无穷看着楚辞胸有成竹的模样，方才的不适一扫而过，甚至想发笑。无穷正视道：“你不恨江叔吗？”
楚辞一愣，笑道：“起初有些难过，可后来一想我跟江叔相依为命十几年，怎么也恨不起来他……可能，有点恨他死时那么淡然，倒像是对我半分牵挂也无……”
无穷点了点头，说道：“你便是这般看重你们的情分，才会放不下吧……”像是在说楚辞也是在说自己。
“可有些事得反着想，若没有江叔，我未必能如此平安长大，更不会遇见你啊！”楚辞释然笑了，“能和大名鼎鼎的无穷朝夕相处，被九命司追杀，还进得了启机山庄！更是入了传闻中的归墟，甚至没有死呢！与其满脑子阴谋阳谋，倒不如坦然接受，如果好的呢那就很好啦，不好……就当做一段经历吧！”
不好……就当做一段经历……无穷在心底呢喃，脑海中浮现着无极的模样，又伸出手去看掌心的结印，自嘲道：“真能如此吗？”
“这枚泉眼是无极放的吧。”楚辞看着无穷黯然的模样有些不忍，“直至此刻我也不解无极，他既想杀你，又好像在救你，我如此说你莫生气，当日封印你是否有难言之隐？”
无穷咬唇，其实这种猜测，封印在穷渊时也一度想过……不过这种自欺欺人，只会使自己更加痛苦，想着摇了摇头说道：“引我入阵与同门合谋诛杀我，封印我，都乃事实，若非是我，早已尸骨无存了。”
正因为是你啊！楚辞心想却未点破，无穷与无极的过往自己也大约知道，有对无穷的怜悯，对无极的失望，可这更像无极布的一个精妙的局，确实，楚辞也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最可笑的是，自己也是无极早已安排好去救无穷的，只怕自己的身世，也只有他知道了吧。
“这泉眼对你来说可有益处？”楚辞正色道，“不对啊，若有益，启庄主为何不将那枚赠予你？”这可不符合那老头的衷心啊。
“如你所见，入了归墟，我不得不分裂了鲛珠。”无穷冷笑，“现下，我们更是要琢磨如何出去，否则迟早被归墟吞噬。”
“我就罢了，你不是鲛人吗？”楚辞疑惑，这生泉不是也能助无穷疗伤吗？
“鲛人与归墟共生，不过互相利用，你知道生泉是如何来的吗？便是由归墟吞噬的这些人啊妖啊神啊炼化的，而鲛人便是将这些……”无穷看着无数的光圈，指尖微微催力，那光圈似水泡般破裂，溶解，毫无痕迹，“像这般炼化它。”转而看向楚辞，“可我如今只残躯只剩半颗鲛珠，在归墟活着都属不易，更别说炼化它们了。”方才催力又使心口绞痛，无穷蹙眉，“我们得尽快离开。”
无穷脸色逐渐苍白，楚辞担忧的抓住了无穷胳膊，关切的问：“怎么样才能出去？我可以做点什么？”
无穷思索，若是以前的自己，费些力也就强游出去了，可如今五劳七伤，再要带个人游出去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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