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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身世2

    “不可能,”颜雪无力地后退了两步,也不知是不相信这个推断,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推断,“我清楚记得,当年大家都说叛军已经被处以火刑,并无一人逃脱,他怎么可能是慕衣族人,不可能,不可能的……”

    黎东低着头,但很快又抬了起来:“刚好三年,先生也是三年前到澄海村的。”

    颜雪试图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但似乎做不到,转身又扶住了手边的窗棂。

    “我们已知道先生的身世,小姐为何……”

    “六万人,六万慕衣族的同胞兄弟。如果他真的是慕衣族的人,那他身上就背负着为六万慕衣族复仇的重任。”黯淡的光线下,颜雪眸中闪着光,“这些年,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黎东是个心思细敏的人,他能明白一个人切身体会在意的人所经历过的欢笑、磨难的那种切身的感受。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家的小姐,面前这个年轻的姑娘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你说,他可曾经历过那场劫难,如果当时他也在火海中,他是怎么逃出来的?”颜雪没打算掩盖自己的情绪,任由声音在风中颤抖着。

    “我不知道。”黎东摇着头,“我只知道,如果先生真的是慕衣族的人,那他就不是西川人,他说的香山之魂,他发下的毒誓都是子虚乌有。”

    颜雪泪汪汪地望着黎东,突然展颜笑了。

    “你笑什么?”

    “他太聪明了,”颜雪幽幽说道,“他苦心编出什么血沁玉坠,是不肯让我去触碰他的痛苦。他不是怕我知道,而是怕伤害到我。”

    这样的推测未免一厢情愿,但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黎东怔怔不语,良久没有接话。

    “如果我们的推测没有错,”颜雪用衣袖印去眼角的润痕,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那我们为颖王复仇的理由和他的目标就完全一致,接下来我可以更加明确地为他出力。”

    “小姐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你继续查,”颜雪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为什么要独居,为什么怕太阳。巴祁和他不像是初识,我知道此人很谨慎,但或许可以从他这里得到一些消息。”

    “好。”

    于此同时,在萧府的书房中,萧子钰和萧子戊也讨论着相同的话题。

    “先生不是本地人?”

    “据说他本是蜀地西川人,十六年前因蜀地大旱,和父亲一路东逃,十多年前见辗转客居过很多地方,直到三年前才在澄海村定居下来。在东迁途中,先生的父亲因恶疾病故途中。”

    萧子戊也是一身风尘,刚从澄海村回来。

    萧子钰静静的听着,面上颇有些不以为意:“你去了这么多天,就查到这些?”

    “因为精通医技,村里的人对墨先生都十分敬重。但他平时很少出门,身边也只有一个姓陈的仆人,所以没有更多的消息。”

    “先生好静,又是外地人,自然不会有什么值得说道的消息,”萧子钰看了他一眼,“现在你不怀疑他了吧?”

    萧子戊将目光缓缓移到桌案上的烛台上,算是给了哥哥默认的回答。

    “怎样,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不累。”

    “那好,我正好有几件事要和你商量一下。”萧子钰很快转移了话题,“第一件,刚才先生来说,颜煜的行程已经定了,三天后就会回京。”

    萧子戊沉吟了一下,问道:“那裘郯那边何以会传出他要突查歙州的消息?”

    “裘郯也说了,只是听到一些风声。”萧子钰呼出一口气,“银子是白花了,不过老东西回京总比突查歙州好。”

    见萧子戊仍锁眉不语,萧子钰又问:“怎么?”

    “没什么,”萧子戊看了一眼哥哥,怕他又说自己当这一套背地一套,解释道,“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回去最好,不回去蒯慕那边也有所准备,不说这个了,”萧子钰拿起案上的文书递给萧子戊,“宫里的周老太妃前不久薨逝了,她生前曾留下遗告,要将自己的遗体安葬在祖籍婺州。敕谕已经下来了,除了诰命等按爵守制,官员半年内不得筵宴音乐,老百姓一年内不得婚嫁。还有一条,临近州县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到婺州随祭,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萧子戊大致看了一下文书:“也就是说,婺、睦、歙、明四州六品以上的官员都要去?”

    “嗯,最近这几个月发生了不少事,我们的做法难免让人猜疑。我的意思,借此机会和这几个州的官员通个气。另外,婺州所建之陵离西京有半月的日程,按规矩,请陵至婺州后还要停放数日,钦天监算定入殓的黄道吉日在六月初七,那时候颜煜已经回京了,我打算让墨先生跟我们同行。”

    “哥哥是想让颜雪姑娘同去。”

    “颜雪这条线,我们一定要利用好。”萧子钰说完,抬头望见挂在书架旁的一张年久的铁弓,那是萧锦弘三年前送给他的,让他平时多张弓健体。

    “让弘儿也一起去吧。”

    “他去干什么?”

    萧子钰咬了咬牙,从抽屉里取出一封密信递给萧子戊。

    “太子招弘儿进京?”萧子戊先是已经,不过很快就被担忧代替。

    “说是让他到刑部谋个差事历练历练,其实用意很明显,就是入京为质。”萧子钰叹了口气,“江南是太子的地盘,我却是御史台的人,太子肯信重我已是不易。不过最近发生的事,换谁也不放心啊。”

    萧子戊目光停留在那封密信上,许久没有说话。

    “太子已经开口,要是搪塞拒绝,他只会更加疑心。”

    “弘儿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摇曳的灯光下,萧子戊头一次露出父亲的慈色。

    “萧家就这么一根独苗,你以为我就舍得?”

    “弘儿知道了吗?”

    “还没告诉他。”

    事已至此,萧子戊也没别的办法,又看了一遍那封信道:“就是我们过于庇护,弘儿才会惹出曦和楼那一档子事,让他走出去历练一下也好。”

    “嗯,”萧子钰侧身仰着头,“弟妹那边,你多劝解劝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