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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义子

    墨非毓要去西京的消息并没有在书舍引起什么反响。他虽然不常出门,不过也有过那么几回,西京虽然远一些,最多也就一两个月而已。后园之中,孩子们依然整日疯跑大叫,干完活的大人们则坐在树荫下看孩子们玩耍。在这里,孩子们似乎永远也长不大,而时光也似乎把他们忘了。

    最后,还是墨非毓召集,大家才来到书房外的院子里。

    每次见到这些善良、朴实、乐观的面孔,墨非毓就打心里觉得舒惬。是那种在污浊、肮脏、阴毒的环境中困得久了,得沐春风的舒惬。

    为了离春风近一些,墨非毓把大月月、小月月、袁斐、木生叫到身前,非常和蔼地摸了摸小月月的头。

    “他们有的长高了,有的长胖了,怎么你好像反而瘦了,是祥嫂没给你吃饱饭吗?”

    “先生别看她瘦得跟猴一样,吃得可不少。”

    “那是为什么?”

    “她晚上不睡觉,所以长不高。”这话是小月月同榻的大月月说的。

    小月月反驳道:“谁说我没睡,我是还没到长个儿的时候。”

    “昨晚我睡了一觉起来小解,你还在灯下偷偷看书。”

    墨非毓柔声问小月月:“是这样吗?”

    “是啊,不过那是因为她贪睡,我又没有凿壁偷光,也没有悬梁刺股。”

    “哦?”墨非毓笑道,“那你知不知道,凿壁偷光的是谁,悬梁刺股的又是谁啊?”

    “匡衡和孙敬,还有闻鸡起舞的祖逖,囊萤映雪的车胤。”

    “嗯,”墨非毓点头称许,“多读书是好的,不过呢,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要因为太入迷忘了睡觉哦。”

    “我不困,”小月月指着大月月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祥嫂每天只睡两个时辰,还从早忙到晚也不见她有打盹儿的时候,吴老呢,每天最早睡,最晚起来,最后还是害我们吃了三天夹生饭。”

    说到这里,大家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原来有一次吴老和祥嫂打赌,如果他能比祥嫂早起,一个月的园艺就交给祥嫂,如果输了,就要做一个月的晚饭。两人晚上打赌时,吴老还信心百倍,为了防止赌输,他请小月月和袁斐一早叫他起床。谁知第二天早上小月月和袁斐轮流叫了半天,他还是睁不开眼,后来被两人吵得烦了,说宁愿煮一个月的饭。

    饭是煮了,可没到三天,大伙就不干了,吴老煮的饭不是硬得像米,就是半生不熟,大家只好一起请祥嫂出山。

    “什么时候,书舍变成赌坊了,我怎么感觉大家天天都在打赌。”众人笑了一阵,墨非毓又道,“今天其实主要是想请祥嫂和袁斐过来,当然,如果祥嫂答应,也请大家做个见证。”

    祥嫂有些纳闷:“先生做什么,哪需要我这个老婆子答应的。”

    “这件事一定要你允可的。”墨非毓顿了一顿,“我想收袁斐做义子。”

    此言一出,大家无不惊讶,祥嫂和袁斐更是傻傻愣着不知如何是好。大家一起看向墨非毓,只见他十分诚恳,绝不是开玩笑。

    “袁斐比我小不了多少,祥嫂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

    “先生哪里的话。”祥嫂下意识跪了下来,“只是……犬子哪里有这个福气,能认先生做义父。”

    “快起来。”墨非毓将祥嫂扶起来,“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如果答应,我们找个时间上香献酒,斟茶打红包,然后大家一起开心一下。”

    “不用考虑了。”祥嫂脑中乱哄哄的,不过有一点她非常清楚,儿子有先生这个义父,绝不会吃亏,至少,不至于像上次一样要丢了小命,退一步说,先生本来就救过袁斐一命。

    “先生抬爱,老婆子高兴还来不及。”祥嫂回头瞪了一眼袁斐,喝道,“还不快跪下。”

    元斐愣愣怔怔跪下,在大家的指导下磕了三个头,叫了声“义父”。他起身后,有说他笨的,有说他“义父”叫得不好的,大家围着他嚷嚷不停,决定后天举办仪礼。

    “大家想吃什么,晚上我做。”祥嫂大声说道。

    “我要吃鱼!”

    “我来烧火!”

    “我去买菜。”

    大家欢天喜地都各忙各的去了,墨非毓招呼巴祁回书房,刚转过身,发现小月月正嘟着嘴望着自己。

    “怎么了?”

    小月月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墨非毓,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墨非毓见她似乎受了委屈要哭的样子,微笑道,“祥嫂真的没给你吃饱饭吗?”

    小月月摇了摇身子,嘟着的小嘴巴渐渐收了回去,嘴角却耷拉了下来,眼眶渐渐红了。

    墨非毓见她不对劲,蹲下身来,柔声道:“是受谁欺负了吗?”

    “你!”小月月和他对视一眼,终于抽泣起来。

    “我?”墨非毓皱眉道,“我哪里欺负你了?”

    小月月只是摇头,眼泪很快就流了下来。

    “你不肯说,我可不理你了。”

    “不理就不理,反正你也要走了,不要我们了。”小月月说完,哭得更厉害了。

    墨非毓一怔,细细地打量着面前这个聪敏过人的小女孩,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哪里说了不回来了?”

    “骗人!”小月月用手背抹了抹眼泪,“你早不认,晚不认,偏偏这个时候认元斐做义子,你怕他被欺负,你就是不回来了……呜呜呜……”

    墨非毓认元斐做义子,确实另有原因。查爷和元斐有过节,他欺软怕恶,经历了文茵馆的案子也未必会收敛。认元斐当义子后,可暂时保证没人敢欺负他,只要他不受欺负,书舍的人也就可以暂时相安。

    “你是舍不得我?”

    小月月哭着点了点头。

    “我这样做,确实是怕元斐被查爷欺负,但也不能证明我不会回来了啊。”

    小月月抽泣道:“以前你出去都不是这样的。”

    “我这一次是去西京,要久一些才会回来。”墨非毓轻抚着小月月的头发,用拇指轻轻拭去她颊边的泪珠儿,低头想了一想,道,“这样好不好,我答应你,就算我不回来,也会把大家都安顿好。”

    “人家不是要你照顾,人家舍不得你。”小月月说着,又哭了起来。

    墨非毓柔声道:“书舍当中,数你最聪明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保护书舍的重任就交给你和袁斐,你愿意吗?”

    “你答应一定回来我就愿意。”

    “一言为定。”墨非毓伸出小拇指,小月月低着头伸出了手指,偷看了一眼墨非毓后,忍不住破涕为笑。

    “今晚有好吃的,你让元斐去叫小痴儿,让他过来一起吧。”

    “好。”小月月擦干了眼泪,“肿了吗?”

    墨非毓微笑道:“没有。”

    “那我走了。”小月月看了一眼墨非毓,转身离开了。

    “太阳快照过来了,先生回屋吧。”一旁的巴祁面无表情地道。

    墨非毓点了点头,回到书房后,似乎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太阳?”

    巴祁摇了摇头。

    “你有没有想过原因?”

    “先生没说。”

    墨非毓沉吟了一下,似乎在想什么问题,并没再往下问:“我有话对你说,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