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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临幸

    西唐礼制,皇上用晚膳时,管事太监会提前准备好红头牌,等饭后呈上抽选。因为炵烻的事,唐帝心绪受到影响,已经连续半个月未曾临幸后宫,每天饭后要么看几页闲书,要么就早早回兴德宫去了,几乎不处理政事。

    唐帝这阵子的习惯,使后宫的情势开始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变化。因为他久未临幸,种下龙种的机会更大一些。

    单单“抽红牌”这个规定里面就大有文章,有人试图从牌子上动手脚,比如找到匠人,让刻有自己名字的红头牌颜色鲜艳一些,或有意长些许,有人在放红牌的银盘上做文章,有人成功的利用红牌的顺序获得侍寝的机会。唯独有一样,没人去打负责抽红牌的管事太监罗公公的主意。谁都知道,想要让他帮忙,比请御史台的颜煜颜大人包庇罪犯还要难。

    经过半个月的调理,唐帝龙体心绪都恢复得差不多了,这天晚饭后,唐帝来了兴致,吩咐抽红牌,接连抽了三个,都扔开了,直到翻到玉嫔才停下来,罗公公忙吩咐另一名太监通知玉烟宫准备接驾。

    半个时辰后,御辇沿着禁宫与后宫的一条甬道,快速地来到玉烟宫门前。唐帝下玉辇后,不见玉嫔接驾,却见两名婢女在门口接驾。

    “奴婢叩见陛下。”

    “娘娘呢?”

    “娘娘忽染微恙,吩咐奴婢等在此迎驾。”

    “病了?”唐帝看了两人一眼,迈步就往里走,“起来吧。”

    到了寝宫,果见玉嫔病恹恹地躺在床上,她额上冷汗淋漓,嘴唇发白,还用力地按着小腹。

    “妾身突染犬马之疾,不能下床迎候陛下,请陛下恕罪。”

    “你有病在身,朕怪你做什么?”唐帝半月来第一次临幸就遇到这种事,心下有些不快,不过倒没表现出来,“什么时候开始的?”

    “晚饭后没多久就开始了。陛下不必挂虑,臣妾已请陈太医看过了,他说臣妾并无大碍,只是,臣妾今晚不能侍奉陛下,实是……”玉嫔本就生得娇弱,此时眼圈儿微红,这些话从她口中说出,如春风细雨,摄人心魄。

    唐帝龙心一荡,在榻前侧坐下去,握住她的柔弱无骨的手:“你好好养病,朕改日再来看你。”

    “明晚就来。”玉嫔半撒娇半央求地道。

    “好,明天就来。”

    又安抚了两句,起身出宫。唐帝意兴未央,出门后也不乘辇,吩咐罗公公陪着步行。因为兴德宫在东面,所以两人出门后自然而然左转,沿着一条小径信步而行。

    “陛下,今晚是回兴德宫,还是……”走了有一阵,罗公公轻声问道。

    唐帝闻此,不由停下脚步,抬头一看,面前正好是葵楽宫。

    葵楽宫是芫妃的居所,芫妃和玉嫔是同时入宫的,因为芫妃姿色更胜一筹,善歌舞又率直烂漫,唐帝心绪不好时,常来葵楽宫消遣,所以入宫三年多后,她从芫嫔晋为芫妃。

    “有阵子没见芫妃了,进去看看吧。”

    圣驾突然降临,葵楽宫的婢女们都慌成一团,纷纷跪地,唐帝吩咐起身后,迈步就往里走,一个太监战战兢兢跟在身后,直到到了二门,才鼓起勇气道:“禀陛下,芫妃娘娘不在宫里。”

    唐帝停下脚步,扫了葵楽宫一眼:“她在哪里?”

    “回陛下,娘娘到玉烟宫去了。”

    “嗯?”唐帝转过身来,问那太监道,“哪里?”

    那太监不知唐帝刚从玉烟宫来,但却感觉到了唐帝语气的变化,忙道:“刚才,玉烟宫有人来,请芫妃娘娘到玉嫔娘娘那边了。”

    唐帝略一沉吟,心中疑窦陡生:“你确定她去了玉烟宫?”

    “是的,每次都是玉烟宫的人来请娘娘的。”太监想解释自己为什么确定,说完后立即意识到说多了。

    “她常去玉烟宫?”

    “是。”那太监不敢隐瞒。

    唐帝目光阴沉地在众婢女面前扫了一眼,忽然道:“都给朕跪在这里,罗生,随朕进去看看。”

    “是。”罗公公低着头跟在唐帝身后。

    葵楽宫前庭后院,前前后后一共十三间,找到第五间时,唐帝就失去了耐性,让罗生继续找,结果是,芫妃真的不在宫中。

    立于前庭,唐帝的目光直直地打量着前方的一棵古树:“芫妃不在葵楽宫,也不在玉烟宫,可下人却说她经常去玉烟宫,还每次都有人来接,这是怎么回事?”

    “你说,到底谁在撒谎?”

    身后的罗生心下有些惴惴,躬着身子道:“许是陛下多虑了,也许我们去玉烟宫时,元妃娘娘正好在路上,又或许,我们过来的时候,她……她……”

    “哼!来回就一条路,能错过了?”

    罗生低着头没敢说话。

    “去承乾宫。”沉吟片刻后,唐帝迈步就走。

    “承乾宫?”罗生跟在身后,愣了一愣,道,“陛下今晚……”

    “你还要朕碰一鼻子灰吗!”两次无功而返,唐帝早没了兴致。

    承乾宫位于皇宫西南,是内廷之中除了乾清宫、兴德宫外最大的宫苑,是炵勒大婚之后唐帝赐给他的。

    从葵楽宫到承乾宫路程不短,不过因为正好有一道宫墙由南而北,所以宫墙旁边有一条僻静笔直的甬道。一路之上,唐帝走得很快,一句话也没有,罗公公也不敢说话。

    每隔三两天,唐帝总会到承乾宫来一趟,阍人远远望见唐帝,忙去通知主子去了。

    “奴才叩见陛下。”

    “殿下呢?”唐帝开口就问。

    “在会客。”

    迈步进去,迎面走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是掌管内功事务的六局二十四司公公公,手里拿着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炭笔,另一个身形倾长,刚毅的轮廓中带着一丝柔美,眉宇间、步幅里透着干练。

    后者自然就是二皇子炵勒了。

    两人请了安,炵勒道:“还有两件事要立即安排下去,一是告诉内仆局,立春之后秋分之前宫里一律供应白蜡,不要用蜜蜡,会招蚊虫。”

    “是。”公公公一面听着,一面用笔在小本子上记录,他的本子已经写了密密麻麻一篇。

    “二是内宫局的账明天该出来了,让他们别忘了交过来。”

    “是。”公公公看了一眼唐帝,“奴才告退。”

    公公公走后,炵勒才陪唐帝一起进屋。

    “你也不用事无巨细,样样都管。”

    “不说清楚,他们做不好。”炵勒笑着道,“我知道,父皇您又要说诸葛孔明如果不事必躬亲,或许还能为蜀汉做更多事。可孩儿觉得,这些事并不费神,不过举手之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