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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怕疼冥王

    冥王将茶水拎到后院,慢条斯理地放到炉子上,自己则坐在石床上,耐心地等茶煮好。

    袖手旁观的九夭难以理解,明明可以靠灵力就可以轻松搞定的事,冥王为何要同凡人一般大费周章。

    冥王似从她脸上看出了她的心思,莞尔而笑,“你还是神女时,总说想跟我过凡人的生活,种花煮茶,游山玩水。”

    “这哪是凡人的生活?”九夭指了一圈冥王府偌大的后院,“普通凡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面朝黄土背朝天,怎有你说的那种清闲日子?”

    她不禁庆幸从前的自己已经死了,竟跟冥王说那些肉麻的话,实在是丢人。

    “听说我不在时,你替我给天帝送了大礼?”

    冥王拨着炭火,像一个性子温和的普通男子那般同九夭闲谈。

    九夭摘了一个娑婆果,在手中颠着,上下抛玩。

    “有何不妥之处吗?我是在警告川旭。”

    她将尸体往天帝面前一送,并说是川旭的意思,她就不信天帝会坐视不理。

    “幼稚。”冥王拍了拍衣袍袍上的灰屑,板起了脸,“川旭顶多是挨顿骂,可他却会记恨你,我如今又忙着绯期之事,只怕保护不了你,要不你去衡山住一阵子?”

    九夭不以为意地扬起下巴,“就算我做老好人,他就会放过我吗?”

    她将娑婆果丢给冥王,自己则去将咕噜咕噜冒热气的茶壶提了过来。

    “我去衡山了,地府怎么办?”九夭一边给冥王斟茶,一边说道,“与其说川旭在对付我,不如说他在针对你,毕竟妖域出事了与我又不相干。”

    她将茶端给冥王,一抬眼却撞到他正笑着看向她,若春风骀荡。

    “笑什么?”

    她眼神闪烁,躲开他星辰煜煜的目光。

    冥王接过茶碗,吹了吹,“笑你也知道关心关心我了。”

    他抿了一口热茶,满面笑容,“这茶真香。”

    “香吗?”九夭给自己倒了一碗,呷了一口,除了烫嘴和寡淡,并未尝出任何味道,远不及衡山的茶水,连贤王府的都不如。

    她将剩下的茶放到手边的石桌上,“你想多了,我是关心地府,至于你冥王,我只关心你会不会给地府招来祸端。”

    她抬眸瞧着眼前这个面容英俊气质疏离的男子,他就同这身黑袍般深沉,永远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从前做神女的她,为何会喜欢上他?他又怎么会喜欢上那时候的她?

    虽然这是从前的她与他的故事,可她如今却与旁观者并无区别。

    冥王屈起左手食指,轻轻敲了一下九夭的额头,“别瞧了,再瞧下去,如今的你也要迷恋上本君了。”

    “不要脸。”九夭摸了摸额头,脸颊微热。

    那一下敲得她心中情绪复杂,就像平静的水面被垂下来的柳枝拂了拂,漾开微波。

    她慌乱避开这种奇怪的感觉,问道:“对了,绯期一事如何了?”

    “天族和地府,还有各路仙府,都派了人寻找,但是并未找到他的踪迹。”

    冥王将晾凉的茶一饮而尽,嗤笑道:“绯期只有我们见过,他乃魔头也是我一人说的,恐怕天族认定魔头另有其人。”

    九夭一听,愤然道:“就因为绯期曾是天族的花仙?可他不是天族的弃子吗?”

    冥王用茶水将炉火浇灭,“就算是弃子,那也是天族的弃子。”

    高高在上的天族,就如同白玉一般,哪里容得下瑕疵。

    就算有瑕疵,他们也会想法子抹去,以维护他们仙风道骨清风霁月的好气象。

    九夭胳膊撑在石桌上,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在官塘乡时,绯期利用郑远对金铃的感情,骗郑远谋害少女,他则趁机吸食女子灵识。

    后来遇到绯期,是他虏走了豌豆黄和三千,试图吸取他们纯净的灵魄。

    再后来便是丰年村,他让子鼠将村民们妖化。

    前面两个她还能理解,无非就是绯期想快速提高魔力。

    可将丰年村百姓变成老鼠,还将他们从鬼差手中救出,如此大费周章,他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你在想什么?”

    冥王不知何时端开了一碟豌豆黄,放在了九夭跟前。

    没有胃口的九夭推开碟子,思索道:“我猜绯期除了在不断提升魔力,还在做别的打算。”

    冥王拿起一块豌豆黄,塞到了她嘴里,“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被身外事影响。”

    九夭拿下豌豆黄,无精打采地咬了一口。

    冥王也拿了一块细细品尝,“你猜对了,绯期在丰年村的所作所为,多半是想将人族妖化,为他所用。

    可惜丰年村的百姓还未彻底妖化,你就从半路杀出来,毁了他的局,否则他如今就有帮手了。”

    绯期从仙堕入魔道,孤身一人,便盯上了脆弱且好摆弄的人族。

    九夭听了这话,豁然开朗,将手中的半块点心一口塞到嘴里,“新账旧账加一块,他对我的恨意只会有增无减啊,我们也算冤家路窄。”

    要是路再窄些就好了,这样寻找起绯期也容易点。

    “度厄星君一句话,三界便人心惶惶,如今世道很乱,就连那些隐藏颇深的妖魔鬼怪都纷纷现身,你如果不去衡山,就呆在地府哪都别去。”

    冥王揩拭去九夭红裙上的落叶,嘴里叮嘱道。

    九夭往另一边挪了挪,坐得离他远了些,“知道了,你已经说了无数遍。”

    现如今冥王对她的冷言冷语少了,举止愈发亲密起来,令她一时难以适应,她也不想去适应。

    “态度二字你会写吗?本君这次出去就受伤了,下次出去还不知道能否回来。”

    冥王苦着脸,叹了口气。

    九夭看他哀怨模样,突然觉得他平日里的冰块脸其实还挺可爱。

    她目光停留在别处,问道:“受伤是你活该,看你这样应该没受重伤吧?”

    冥王将右手伸到她跟前,“好大一个口子,怎么没受重伤。”

    九夭从一棵秃噜花树上收回目光,看向冥王伸到她眼皮子底下的手。

    她将那手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并未看到任何伤口。

    “根本没有伤口。”她甩开冥王的手,没好气道。

    冥王翘起右手小拇指,又伸到她跟前,“你没看到小拇指指甲内侧有一道伤痕吗?”

    九夭看着肉眼几不可察的划痕,一手压住冥王的右手,一手握拳重重锤在了冥王的手背上。

    冥王吸了口凉气,抽回了手。

    堂堂冥王有个说不出口的弱点,那便是怕疼,被蚊虫咬一口,与他而言都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