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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不放弃

    他的话未完,端颐看着裴靖阑,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可没想到的是,裴靖阑就这样沉默了下去,再没有继续往下说了。

    “其它的什么事?”端颐着急地追问,这样子说话说一半,吊着人胃口又不说的事情真是最令人讨厌了。

    裴靖阑垂眸,因常年握兵器而略显粗糙的拇指,轻触在温润的茶杯杯沿上,似不敢用力以免打碎。

    端颐见他不开口,耐性一贯不好的她已经有些急得抓耳挠腮了,正欲再张嘴催促,裴靖阑抬起了眼,目光淡薄。

    “郡主不要再查了。”他道,“您是瞒着王爷与王妃查的吧?”

    “我、我……”提起父王母妃,端颐就难免支支吾吾起来,这让她想起自己今天也是历经波折才偷跑出来的,母妃对她那个看得紧,这中途她究竟是怎么得手的,这般辛酸的过程就不足为外人道也。

    “我劝郡主一句,不要插手。”裴靖阑一动不动地坐在她对面,身形如山峦,莫名地忽然就带给端颐一种压迫感,“此事早已有了定论,再翻出来图惹是非对您没有好处。”

    “不成!”端颐哪是那么好劝说她放弃的,这少女身上也有着一股执拗劲儿,“我觉得黛夫人不是凶手!而且这能惹什么是非呀?如果这其中没有猫腻,那它就不怕被我查!”

    裴靖阑眸光沉静地盯了端颐一会儿,最后眼里似乎有无奈一闪而过,“郡主心思纯良,自然不明白内里的弯弯门道,但如果您真把我当作值得信赖的兄长,那么,就相信大哥。”

    他的话说得着实诚恳,想到以往和裴靖阑的相处,这下子令端颐也不得不安静了下来,她拧眉沉思,半晌后才犹豫着问道:“靖阑大哥,我不是不相信你。”

    顿了顿,端颐又期期艾艾地问:“可是……你为何如此笃定?你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裴靖阑抬了抬眼,似乎也有些讶异端颐的锲而不舍,她对此事的上心程度,倒也似她知道了什么。

    “那么郡主也知道什么呢?”裴靖阑抱臂,眉峰聚拢凝视着她,“您看起来也很有把握,为什么你会如此认定黛夫人没有谋害嬴王?”

    他这么一问,成功让端颐一时间忘了对自己上一个提出来的问题的关注,被他转移开了注意力,只顾想回答他的问题。

    “我没有认定。”端颐蹙眉,“我只是说我觉得,就凭我过去对夫人的印象。”

    裴靖阑嘴角轻轻一扯,似乎对她的判断难以认同,“知人知面不知心,光从一个人的外在是很难看清楚她的确切想法的。”

    “反正我不相信。”端颐将脑袋撇到了另一别,梗着脖子道。

    “郡主,是不是有人和您说什么了?”裴靖阑忽然问道,看向端颐的视线变得敏锐起来,“您为何突然提起要查嬴王的事情?”

    “没有!”端颐连忙否认,又停顿着犹豫了一刹那,有一瞬间她想起了阿笙,然而仔细想来阿笙好像也只是顺从她自己的心意,给她提意见而已,最终想这么做的也是她自己,“是我自己要查的。”于是她又补充道。

    端颐的停顿与犹豫落在了裴靖阑眼中,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留意了起来,近来越人动作频频,父亲才跟他说过,前越反叛势力的首脑可能已经离开南越了,预估会有什么大动作。

    “没有最好。”裴靖阑也不拆穿,顺着往下说道,“我只是担心郡主会受人蒙骗罢了。”

    “我已经不小了。”端颐皱起了婴儿肥的圆脸,不满道,“靖阑大哥以为谁都能哄骗我的吗?”

    “如此甚好。”

    从一品居出来,告别了裴靖阑以后,端颐才幽幽叹了一口气。

    唉,真没有想到靖阑大哥竟然会拒绝帮她,还要她不要再查,那她究竟要怎么办才好呢?

    端颐抬头看着天空,愁眉苦脸地想了好一会儿,又想起了阿笙以前对她说的话,于是暗暗捏了捏粉拳。

    不行,她还是不能就这么放弃,这些事情不起意还好,一旦起意了就上心了,久而久之恐怕会变成心结,不查清楚她日后寝食难安。

    裴靖阑回到太尉府,在花厅前碰到了心兰、心竹两姐妹。

    “大哥回来了?”裴心兰走在妹妹前头,主动向裴靖阑打招呼道。

    裴靖阑淡淡点了点头,无言。他长成才返回裴家,又常年在西陲镇守边关,与家中的妹妹们并不相熟,现在见了除了点点头以外就再没有别的话题了。

    裴心兰似乎已经习惯了大哥冷淡寡言的态度,于是打了招呼以后并未再多言,倒是她身边的小妹妹裴心竹忽然开口问道:“大哥要和我们一起去看祖母吗?”

    裴靖阑的步子一顿,转了个方向,“好。”

    听到大哥同意了,小妹妹显得有些开心,主动走了过来,走到了裴靖阑身边。

    裴心兰看了,没有表态,大哥不亲近她,她也不是那等喜欢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只有裴心竹才会总是偷偷用崇拜又好奇的目光打量大哥。

    裴靖阑一路无言,只有裴心竹在旁边不断地给他分享着自己近来的事情,小妹妹叽叽喳喳地说着自己的刺绣,还有贵女们的聚会八卦。

    面对着这样的小妹妹,裴靖阑的面色稍缓,随意问道:“你们姑娘都喜欢定期聚会吗?”

    “喜欢呀,这可是大家少有的出门机会。”裴心竹可爱地点了点脑袋,心里雀跃着大哥和自己说话,大哥可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大英雄!在大哥面前,她完全丢掉了自己平常谨小慎微的性子,忍不住噼里啪啦地说话。

    “大哥你不知道,在这些聚会上心竹能认识可多的人了,甚至有一回还见过郡主和公主们呢!”

    裴靖阑听了心念一动,假装感兴趣地问道:“你见过什么郡主和公主啊?”

    “那当然是五公主、七公主还有殷和郡主、端颐郡主了。”小丫头心无城府地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

    “可是这些公主和郡主,心竹和她们关系好么?”

    裴心竹还没说话,裴心兰倒在一边嗤笑了一声道:“哪有什么好不好的,我们只不过都是陪衬罢了,那些贵人眼高于顶,能入眼的就那几个罢了。”

    裴靖阑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是太尉府的小姐,在京中身份不低了吧。”

    裴心兰撇了撇嘴,裴心竹拉了拉大哥的袖子道:“那些贵人们已是身处最高处,喜欢谁都是全凭心意的,可不看重这些身份,就像那个阿笙姐姐,她的出身可不怎么样。”

    “哼,也不知道她给端颐郡主还有五公主吃了什么迷魂药。”裴心兰心里其实还是有些嫉妒的,一个小小的民女,竟然能得了贵人们的青睐,“不就是会做香水么,这就讨了她们的欢喜。”

    “阿笙?”裴靖阑语气顿了顿,重复了这个名字。

    “对呀,大哥我跟你说,那个阿笙姐姐也挺有本领的,端颐郡主都拿她当好朋友呢!”裴心竹小姑娘提起阿笙,也是羡慕兼崇拜,在她这个年纪关注的除了女红也就只有这些了。

    “听你们这么说,这个叫阿笙的姑娘想来是极有本领了,不知她是哪家的姑娘?”裴靖阑道,声音微沉,看来端颐郡主和这个阿笙关系匪浅,走得极近,那此人就不得不注意了。

    “她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是跟着那会儿的周家商船来的,才来雒京没几个月。”裴心兰想起阿笙还来过裴家,甚至与二哥不清不楚的关系时,下意识地选择了隐瞒,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她不想多说,倒是今天大哥的话似乎有点多,他不会也对这个阿笙产生了兴趣吧。

    裴心兰猛地瞧了裴靖阑好几眼,见他面无表情,一脸淡漠,又没再继续问阿笙的事情,她才作罢,只怪自己多心了,大哥很明显就是那么附和着对口一问罢了。

    在静慈庵又过了一晚,阿笙才和峪王、蒋离慢慢返回雒京。

    静心师太没有随车一道走,而是先让他们回去,待她准备好便会尽快回京。

    回到蒋侯府,阿笙首先将先皇被毒害一案的证据全部整理清楚,毕竟等太后回宫,这些东西她是要誊写一份呈上去的。

    不过,在誊写莫叔给她的那份廖大人的供词时,阿笙发现了不妥的地方。

    “有一些信息好像漏了。”她对蒋离道。

    蒋离认真详细地看了那份供词,单看这内容,就是廖大人的一份忏悔书,上头详细交待了他自己的罪证,他做的所有事,以及指使他的人,并不不妥的地方。

    “我记得当初他和我说过,他还知道卖药人的一些信息,还有那药的名字。”阿笙道,“然而这供词上并未交待,只写了是谁指使的,那替换的药有什么效果。”

    “光这样看着,这两点消息写不写似乎都不影响这份供词,它已经足以证明黛夫人的清白了。”蒋离道,目光停留在阿笙脸上,顿了顿,“还是说,当初廖大人和你暗示什么了?”

    阿笙垂眸,回想起那时候与廖大人的谈话,她道:“那时候廖大人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说来也怪,黛夫人明明是越国的公主吧,但那卖药之人看着好像也是……’”她用廖大人的语气复述出来。

    蒋离听了,眸色里闪过深思的光泽。

    “这么一听,那就的确有不对劲的感觉。”蒋离面色一凝,“廖大人这么和你说,必然有他认为值得注意的地方。”

    阿笙颔首,“而且那时候廖大人也说过会告诉我卖药人信息,以及药的名字的,这供词我觉得应该不会是写着写着就漏了吧?”她说完,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这里头究竟隐藏着什么呢?

    “只是现在廖大人已经死了,无从深究了。”蒋离叹息,“只能放一放了。”

    “嗯,看来也只能这样了。”阿笙往后一靠,眸光微闪。

    在后面的日子里,阿笙将自己的重心放到了嬴王被害案上,端颐今天来信告诉她,说她约了胡三小姐喝茶,现在就不知她是否得到什么线索了。

    就在阿笙想着这件事的时候,香坊的人给她送来了口信。

    “阿笙姑娘,店里来了客人,说要见您。”

    “有什么事么?”她问道。

    “好像说,是想找您帮忙做香的。”来人回道。

    阿笙沉吟了一下,虽然当初开香坊的目的已经达到,然而为了掩人耳目,这生意还是要继续做下去的,那她还是得亲自去走一遭了。

    今天蒋离不在蒋侯府,想着也就是这么一点距离,阿笙便自己戴了帷帽出门了,在生意场上,见陌生人时她都会有这样的习惯。

    “姑娘。”

    当阿笙踏入香坊的门槛时,帮工们见到她都主动地向她问号,虽然她不常出现,但是她青衣素服的形象似乎已经深入人心了,帮工们一见到她的打扮,都会猜测出她的身份来。

    “姑娘,那位客人在二楼雅间。”掌柜的连忙从后头转出来迎接,并且亲自领着阿笙上楼。

    掌柜打开门,对着里头的人道:“这位大人,咱们香坊的主事者阿笙姑娘来了。”说完他又对阿笙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在她迈入以后体贴地关上房门。

    阿笙在踏入房门以后,便怔住了。

    窗前站着一个高大的男子,面容沉默,气沉如山,他见到她进门以后便朝她举步走来,举手投足是军人的干净利落,又带着多年磨砺出的沉稳内敛。

    不过两秒,阿笙很快就调整好了状态。

    她声音含笑道:“有客上门,别站着,坐吧,不然外头的人还以为我香坊待客不周呢。”

    “阿笙姑娘。”男子开口,每一个字都念得极慢。

    视线自从落在阿笙身上的那一刻,他便得知了这位姑娘的身份,尽管她此时戴了帷帽,然而这并不能阻拦他极好的认人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