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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星辰环绕大地,若有若无。

    月亮散发着冷光,渲染了整个天空。又渗透进了地面,被无数白色灰色的面反射,充斥了黑暗从未充斥过的世界。

    “不过现在视野变好了,其他人的雕像也能看清楚距离了,挺不错的。”白说。

    “是,视野变好了。我们真的能看的很远,远到我们甚至能看见,天空尽头的触手怪物,地平线尽头几乎无尽延伸,那无限重复的街道。”迈末里说。

    “这座城市,是没有尽头的吗……”休说,“就好像是在梦里一样呢,无尽延伸的街道,很不真实,很虚幻的样子。”

    “但是梦里大概不会痛吧,也不会觉得饿,或者累之类的……”白说。

    “所以说这里不是梦啊,这里就是那个我们生活的地方,完完全全就是过去我们生活的城市,只不过破旧了些,罢了。”迈末里说。

    这个时候,沉默的谬却突然发话了。

    “你说,我们在自己的梦里不会痛,不会饿也不会累,那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梦里的其他人会不会痛,疲倦或是饿呢……?”

    “阿这……”迈末里说。

    “如果说,我们不是在梦里,而是我们进入或者被拉入了别人的梦,这个世界只不过是别人梦里的世界,但我们确实别人梦里的活生生的人类,我们是在梦里被迫拥有疼痛饥饿疲倦的入侵者,这里也不是什么我们的世界,这里只不过是那个人的梦,而我们曾经生活的地方也只不过是一个梦,而现在,那个人梦要醒了,也就是说,我们的世界即将破裂,我们会被驱赶出去,回到进入梦之前的那个世界,然后……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

    “就像我在别人的梦里回忆起来的那个梦一般不真实的东西一样,我们会死,在海里,在荒原上,被冰封,被烧死,被淹没,被掏出心脏,被碾压,被天空吞噬,被地面……”

    谬说着,突然一只手抱住了头。

    “呕————————”

    尽管他尽力用另一只手抵住嘴巴,可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他的肩膀颤抖着,嘴里不停的吐出已经看不清楚轮廓的奇怪东西,掉落在地面上。在那一刻,迈末里觉得自己眼睛出了什么问题,他竟然看见,那团被吐出的糊状物中的紫色长条凝块,在嘲讽的蠕动着。

    “谬……”休说。

    “没事吧……?”

    “我……我也不知道了。大概,也许,我应该不会死在别人的梦里吧。”谬说,“也许……我快要受不了了吗……不,我已经受不了了……吗。”

    白似乎有些悲伤吧。

    “谬,你跟我过来好嘛。”

    她说着,用那种十分奇怪的神情,怪异,令人很难形容,就好像是在逞能,生硬的支撑着她那难以控制的脸。

    “怎么了?”谬问。

    “求求你了……什么都不要问,跟我过来一下……”

    ……

    ……

    ……

    ……

    ……

    ……

    ……

    ……

    那是一个角落,一个被破旧木箱与瓶罐充斥的角落,腐败的气息就好像那个人人畏惧的黑暗时代一样,枯萎糜烂的植物发出强烈的恶臭,让人感到恶心。

    “我想说……你应该有话对我说……对吧……”白说。

    “我……我怎么了……?”

    “你什么事都没有……当然了……是我,是我有事……但是请你告诉我,你现在想对我说的那些东西……”

    “我……什么话都没有啊……”

    “你绝对有……我知道的。”

    “我……有……吗?”

    “嗯。”

    也许有些虚弱吧,他半弯着腰,扶着周围堆叠起很高的破碎木板。

    “我……”

    “我知道……你做梦了,也许你只是一笔带过关于你所谓梦的记忆,但是我知道,你做梦了……就像其他所有的人一样……你的梦里也有我,你也看见了,一个你不知道的我。把那个梦里的我也算上,你想说什么吗?”

    “梦里的……你?”

    “没错……梦里的我,梦里那个糜烂的我,那个奸诈狡猾,那个诱惑大臣,杀死了一切有爱之人,那个拥有变态的爱的那个我……那个梦里的我……那个你看见的我。”

    谬,低下了头。

    低下了头。

    他甚至不敢。

    不敢做任何事。

    白当然也是。

    “那个人……真的是你……”

    无数记忆的洪流呼啸而过,毁灭,吞噬了他,碰撞了他的海,摩擦出无止息的火花,将他原有的世界虚化,盖过了他能够看见的一切。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回答你,那个人与我毫无关系……但很抱歉……我必须说……那就是我……完完全全是我。”

    只有谬自己才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能够理解,这种错误,这种病态的世界,这种扭曲,这种疯狂的错误。

    “你……杀死了爸爸,妈妈,扭曲了国王,变相的摧毁了国家,又引诱大臣,你……你……你……”

    正如他所说的。

    在过去的那个世界里,在那个很明显是现实的梦里,面前的这个人,曾经名叫肯德尔的那个女人,曾经创造了最令他不想提起的过去。

    自己曾经和她一起生活,以兄妹的身份,他们一起生活了很久,几乎占据了他的半个梦境。

    然后,也是这个占据了自己一半记忆的女人,杀死了那个时候自己在乎的所有人,甚至差点杀死了那个迂腐的国家里唯一的仁王。

    然后,自己就逃离了那个国家,假装在海外航行,但实际上,自己只不过是在一个不可能再次遇到这个女人的地方,准备虚度自己的一生,罢了。

    “呕——————————”

    谬又吐了,吐在了那堆木板的角落,紫黑色的凝块不断的伴随他的呕吐物被带出,在地上蠕动着,那个可怕的数量,甚至能够填满一整个铁桶。

    “毒药不好吃,我知道……但是……现在的我除了道歉,什么也干不了……”

    “为什么?”

    “嗯?”

    “为什么?!!!”

    谬一把掐住了面前这个扭曲的女人的脖子。粘稠的液体从他的手中排出,淋漓的,从空中垂到了地面。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他喊叫着,远处却无人听清。

    “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会,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啊……为什么……”

    谬大口的喘着粗气,连自己的表情都控制不住,两颗略长的犬牙从嘴里露出,滴下了混杂着血的唾液。

    “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他却突然放下了被他掐着脖子的这个女人,就像一只将死的鬣狗,他抱住了自己的头,蜷缩着,再起不能。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我……”

    她轻轻低语着,整理好了被他弄乱的衣领。

    “因为我还深爱着某个男人。”

    “我不允许有任何一个伤害过他的人存在,而我也知道,这个国家只会是束缚他的锁链,而我更加明白,他不应该被任何东西束缚。”

    “抱歉。”

    她用手轻轻托起了谬的下巴,让他抬起了头。

    “你明白吗?”

    她看着他的眼睛,说。

    “我们只不过是太弱小了,罢了…………恰兰科……哥哥。”

    “即便是你死了,你也要继续这样拥护他吗?”

    谬问,用一的模糊的眼球盯着白。

    “而我已经死了。但是,他的世界才刚刚新生,你看见了,不是吗?”

    “我看见……了……究竟……我该看见什么啊……”

    “那就不要看了,好嘛……这就够了,回去吧,带着你的梦一起,回去吧。”

    “回去……哪里?”

    “回去我们最后能够再看他一眼的那个地方……回到我们这些亡灵能够最后一次给世界带来一丁点影相的地方。”

    她说。

    “你已经失去一切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所以,回去吧……”

    “我……”

    “你。已经失去一切了。”

    “我……已经失去一切了……”

    “回去吧……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