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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闺房

    “徐公子,夫人有请。”

    朱红兽首大门很快被从里面打开,刚才被来福打了一拳又收下银子的门童,探出半个脑袋,偷瞄外面一眼,见到揍他那人不在,赶紧把徐景康道咸两人让了进去。

    老康小声道:

    “公子,按你吩咐,让他们去抓人了,抓了先送去客栈·····”

    徐景边听边点头:“康先生,记住,以后做事,要以理服人。”

    两人边走边说,跟着门童进了王家大院,挑单子的仆人也跟进来,门童让他先在前院等候,只让康道咸徐福进去。

    王家府邸是座六进的大院,看起来比徐景家还要大,庭院山石点缀,奇花烂漫,一条从后山引下的清流,从花木深处泻于石隙下。

    康道咸叹道:“太仓王家果然名不虚传。”

    徐景整理好发髻,将东坡巾扶正,跟着小童走过天井祠堂,来到正厅。

    门童在门口叫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朱氏带着两个丫鬟迎了出来。

    “徐公子,稀客,稀客·····”

    显然,朱氏对徐景的造访,没什么准备。

    《女孝经·广要道章》提出:“(女子)出门必掩蔽其面……送兄弟不逾於阈。此妇人之要道。”

    太仓王家这样的名门望族,对女眷女德要求自然更严,成亲之前,徐景王桂根本不可能见面。

    当然,若只是来拜访王桂父母,倒也无可厚非。

    “小婿今日登门,是来拜会伯父伯母。”

    徐景先给王家吃颗定心丸。

    朱氏果然如释重负:

    “府城过来百十里路,公子可是累坏了吧!”

    “先进屋再说。”

    耳边响起裙袄摩擦的簌簌声,徐景拱着手向朱氏行礼,东坡巾下脑袋埋得很低。

    只看见地上几条女人裙摆轻轻摇曳。

    徐景心道,既然要娶王桂,就得给她娘留下个好印象。

    做戏,就要做全套。

    成功的背后都是汗水,荣耀的背后刻着一道孤独。

    “伯母休要这么说,小婿辛苦一点无妨,家父年前便要回苏州,亲自来太仓州见您和伯父,两家好定下良辰,奈何杭州衙门事多,案牍劳累,朝廷诏令又急如星火,张首辅几次催促·····家父在杭州脱不得身。我母亲又出不得门,家中老仆刚刚过世,诸多事务都由小婿一人料理,眼见好事将近,小婿辛苦些没什么,若误了王姑娘婚姻大事,小婿可是百死莫赎了,因此才不顾礼法,莽撞来了,其中唐突,还请伯母恕罪!”

    说着说着,两行泪珠就流出来了,顺势跪下给朱氏谢罪。

    康道咸在旁看了,暗暗折服。

    一开口就是小婿,拉近了关系,说什么案牍劳形,老仆病死,全是鬼扯,根本没这些事儿。

    不过,这番胡说八道,听起来却是情真意切,估计让杏花楼里的花魁来演,都演不到这么真。

    想起这恶少昨晚杀人时的冷酷无情,现在又是一幅贤婿模样,康道咸竟无言以对,只好也跟着他抹眼泪。

    “贤婿起来说话,起来说话,这是何必?”

    朱氏急忙上前来扶,一边让丫鬟去通知厨房准备家宴,给徐公子接风。

    徐景看着朱氏过来,在她手臂碰到自己手臂的一瞬间,就势自己站了起来,同时抬头不经意间瞟了眼自己未来的丈母娘。

    朱氏年约四十,却仍是风姿绰约,眼角长着些细纹,身形微胖,一脸的富贵气,一双眸子湛蓝如湖正笑吟吟的望向自己。

    徐景听他娘说过,朱氏乃是苏州昆山县县令朱大典之女,算是官宦出身,怪不得气质非同一般。

    “都说苏州徐公子一表人才,貌若潘安,今日一看,怕是潘安都不如你啊,也是我家王桂有福,怪不得荆石常常念叨你。”

    徐景的前世,在苏州府的风评只能算是一个普通纨绔子弟,所以,现在能夸的,也只有他的颜值了,呵呵。

    两人又寒暄几句,朱氏看了眼站在后面一直没说话的康道咸,徐景连忙解释道:

    “伯母,这是府上清客,康先生,原先是个生员。”

    康道咸连忙朝王锡爵正妻拱手行礼,朱氏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朱氏这种表现也无可厚非,须知王家上下,不是状元就是探花,至不济的也是进士出身。

    平心而论,生员秀才什么的,在朱氏眼中,确实不入流。

    朱氏领着两人进了正厅,朱氏坐在上首位置,徐景挨着丈母娘坐了,两个小丫鬟端茶上来,倒好了茶,小丫鬟却没有立即下去,只是趁朱氏不注意,站在远处盯着徐景小声议论。

    “那个戴东坡巾的,就是新姑爷吧?”

    “他好高啊,比大姑爷,二姑爷好看多了。”

    徐景轻轻抿了口茶,微微一笑,礼节性的询问伯父在哪里。

    朱氏叹口气道:“你伯父也在忙,他在京师,那个张首辅不是在推考成法吗?翰林院里公文繁缛,你伯父一个人,又要侍读,又要准备秋季顺天府乡试·····”

    徐景对王锡爵了解不多,所以听得格外认真,身子微微前倾。

    朱氏忽然想起什么,放下茶盏,对徐景道:“我听荆石说,京师有御史下来,贤婿可知?”

    “小婿略有耳闻,不过往年御史到苏杭,都是家父在接待,小婿也不管这些。”

    朱氏听了,神色微变,连忙道:

    “对对对,公门的事,让他们公门里的人去做。”

    康道咸使了个眼色,徐景起身拱手道:“伯母见笑,小婿这次来的匆忙,略备薄礼,全当徐家一份心意,请伯母收下。”

    说着,康道咸将木匣捧上,朱氏也不去看那木匣子,只问道:

    “此中为何物?”

    徐景毕恭毕敬:“小婿在苏州府时,常听家父提起,伯父雅好丹青,小婿将此事挂念心头,这次过来,便拿了几幅黄庭坚的字画,不值什么钱,我母亲让拿了件衣裳来,还有几件南洋产的胭脂水粉····”

    王家家训:不欺天,不害人,不收一文钱。

    嘉靖十九年,王锡爵随其父在海滨居住,有族人兄弟俩争夺家产。其兄以一锭白银给王锡爵请他转交其父,让王梦祥在家产争夺中偏袒于他。但王爵锡拿过银子跑出门外,站在桥上对人说:“这是何物?这是对我的侮辱。”然后把银子扔到河里去。

    不过这毕竟是女婿送的礼物,若不收下,于礼不通。

    朱氏推辞了一会儿,见徐景态度坚决,只得收下那件妆花过肩云蟒绸衣,其他的书画胭脂东珠,坚决不要。

    徐景也不勉强,坐着喝了会儿茶,聊了些苏州趣闻,见快到正午,便起身道:

    “伯母,时候不早,小婿不便叨扰,小婿与王桂亲事······”

    “就定在三月初六,良辰吉日。”

    徐景大吃一惊,没想到王家答应的如此干脆。

    又寒暄几句,徐景便要告辞。

    朱氏哪里肯让走,挽留道:“贤婿从府城过来,百十里路,不吃一口饭便让你走,太仓人知道,会笑话我们王家不知礼数的,贤婿若是困乏了,可让门童带去你去院中看看庭竹桃花,解解乏。”

    朱氏边说,边招来门童,对那门童叮嘱几句,徐景不用去猜也知道,是要他避开小姐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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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深深,落英缤纷。

    门童刚刚才收了徐景银子,这会儿带着徐公子和清客,便格外的卖力,一路指指点点,详细给两人介绍王府的构造,三人走过一处池水,但见十几亩的池塘中,鸟语鸣啭,野鹭浮水。

    登亭远眺,涌泉曲深迂回,假山奇峰叠峦,池泽中藻荇交横,游鱼戏水。

    康道咸啧啧称奇,一遍遍感慨太仓王家之豪奢。

    徐景一边听书童介绍,一边望向四周花木山石,久在樊笼里的心,此刻被放归自然。

    走到假山尽头,拐角处出现一道飞檐。

    门童忽然停住,“公子,请这边走,我们不必过去了,过了这条小堤,再走几步,便是小姐的闺房,小少爷也住那边。”

    听到这话,徐景立即从庭园美色中回到现实,他朝康道咸使了个眼色,突然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哈!妙哉!妙哉!”

    门童被他吓了一跳,刚才还温文尔雅的徐公子突然像变成个疯子,口中念念有词,门童吓得快叫出声来。

    老康一把搂住他肩膀,拽着就往亭子那边走。

    “小哥不知,我家公子每每文思泉涌,必要仰天大笑,手舞足蹈,才能作出好文章!想必是刚才看了你家庭院景色,有了灵感,我们快走开,公子作文时,方圆百步不得有人!让他一人好好琢磨。”

    老康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过几日便是乡试,公子考了三次了,都没过,这次再不过,小哥,你知道为兄会是什么下场吗”

    门童被唬得一愣一愣,盯着康道咸直摇头。

    “咔嚓!”

    康道咸劈掌,猛地在门童两腿之间一砍。

    “老爷说,公子再考不中,就把我送到秦淮河当男妓!”

    门童打了个哆嗦,惊魂未定。

    “快走,公子要用功了!”

    门童双腿夹紧,头也不回的逃走。

    徐景等两人走远,立即整理发冠,拽步朝王桂闺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