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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心里有鬼

    如今郭占金的面粉厂做的红红火火,业务遍及几个省市。他曾经亲自以顾客的身份调查过,桃花牌面粉的口碑还真的不错。他也曾光鲜亮丽的走进过大城市的商场,那些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们跟在身后,不住的叫着:哥。

    而他却非常感慨的调侃自己:离哥远点儿,哥身上有味儿。让那些小姑娘们莫名其妙的傻笑。

    儿子明天就要走了,回家和儿子说会儿话吧。

    一进屋,见东东正在收拾自己的东西,书包鼓囊囊的,郭占金提了提,说:“好重,这是装的甚了。”

    “一些旧书,旧笔记本。”

    “你拿些旧书,旧本子干嘛?”

    “都是些对我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想带走,这个家迟早都得换人,我怕没了呢。”东东看了他一眼,故意耷拉着脸,表情很不悦的说。

    “东东,你也长大了,爸爸的事儿你大概也清楚,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我妈尸骨未寒呢,你倒有了新的打算了。”东东一脸不高兴的说。

    郭占金望着东东不满意的样子,欲言又止。他想和东东说一说关于自己和梅香的故事,可是人家的妈妈刚过世,怎么能说这些呢,可是他就要走了,一走就是半年,半年又好像太久了。

    不就是半年吗,真是没出息,这么多年都等了,还在乎半年吗。可是对郭占金来说,接下来的半年好像比这过去的几十年都要长,因为,前面已经是可以看得见的柳暗花明又一村的美丽盛景了,他真的不想再等太久。

    “东东,爸爸想请你理解一下爸爸,好吗。”他近乎恳求的望着东东。

    东东突然觉得一直以来那么坚强的爸爸,怎么像个小孩一样可怜兮兮的在和自己的儿子说着下情话。顿时一种既心疼又歉疚的感觉油然而生:“爸,我其实一直也理解你,你的故事,因为村里人都知道,没人隐瞒,所以我也知道,但是我妈刚过世,你能缓一缓吗,怎么说你也不能让逝去的人太没面子吧,而且,还有我呢,你要是不顾一切的乱来,我也很没面子的。”

    “东东,爸爸不会乱来的,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态度。”

    “我不反对,但是,人家的态度你清楚了?”

    “你梅香姨其实这么多年一直都是凑合着过呢,尤其是自从三桃走了以后,他们都不在一个家里住了,她没问题,我只在乎你的态度,你要是不同意,我真的不知道以后该怎么走下去了。”

    “那我要是不同意,你就放弃了吗?”东东故意试探着问。

    “东东,你,你会不同意吗?”郭占金满脸担心而又无奈的样子让东东看着心里很不好受。

    他很心疼自己的父亲。母亲有病,是父亲用他顽强的一己之力把一个家从一贫如洗发展到如今村子里的首富,而且还得照顾母亲的生活,他比村里的任何一个男人都辛苦。这里的男人都有大男子主义的传统,家里的活,尤其是做饭之类的女人活,男人们轻易是不干的,每一个男人都是饭来张口的主,只有父亲是一顿不做都吃不上饭的主。

    母亲的离世对自己来说是这一生失去了最亲的至爱的妈妈,但对父亲来说其实也算是一种解脱,因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像父亲那样十几年如一日伺候着母亲的一日三餐,而且还得忙着村里的事,厂里的事,即使再精力充沛的人也经不住这样无休无止的劳累,他应该有一个人心疼他,而那个人无疑一定会是他心里一直都没放下过的初恋。

    我要阻止他吗?

    虽然对妈妈来说这是不公平的。可是,妈妈已经去世了,爸爸也很辛苦,他应该活的更好一些,如果这件事不能成功,他会遗憾一辈子的,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让爸爸留下一辈子的遗憾的话,以后我会不会也会后悔的,算了吧,与其让爸爸活在痛苦中,为什么不成全他呢。

    “爸爸,你把心放在肚子里吧。”说着,东东一只手搂着父亲的肩头,一只手放在父亲的肚子上“爸,我不干涉你的事儿,但是,至少也得过个百天吧。你那么心急,我会替我妈妈会寒心的。”东东两眼瞅着父亲。“放心,东东,那个你放心,你梅香姨人家还没离婚呢,怕是百天也不止呢,爸爸只是想要你个态度,比起你梅香姨,爸爸更在乎你。”

    “哦,你的命运现在正赚在我的手心里,那太好了,给钱吧,爸,要多少给多少。”东东嬉皮笑脸的开着父亲的玩笑。

    “小子,明天一早给你拿。”郭占金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接下来他可以放心的帮住梅香处理朱贵的事儿了。

    “东东,把你的旧书,旧本子还是放在家里吧,爸爸给你保证一定保存好行不,那么沉,别拿了,儿子。”说着就动手收拾东东的书包,打开书包,放在上面的是东东小时候和妈妈的照片。郭占金捧起相框,端详着东东妈清秀的容颜,尤其是微笑着的嘴上两颗尖尖的虎牙,内心无比的自责,这是一个善良的人,这是一个对我有恩的人,我怎么可以这么对她,可是秀芬会不希望我好吗,她那么善良,即使我做的再不对,也会原谅我的,秀芬,原谅我好吗。

    “东东,照片留给爸爸好吗,我一个人想你们的时候,我能看一看。”

    “好吧,我走了,你应该比我更孤单。”东东深知爸爸今后一个人会很孤单的,尽管他也深知一定会有人陪着他,但毕竟需要走通的那条路还不是坦途,或许还会很长,很长。

    第二天一早,郭占金用自己的小卡,将儿子送到车站,想叮嘱儿子几句不要想家,好好学习的话,可懂事的儿子微笑着叮嘱了他几句之后就匆匆的上车了。

    郭占金孤独的站在寂寞的站台上,望着渐渐远去的火车,心不由得难过起来,就像这长长的没有尽头的铁轨一样,孤独彷徨的心何时才能不再彷徨,似乎模糊起来的视线依然看不清楚前路是真的就柳暗花明了,还是就像这远去的火车一样越走越远,远的目不能及。

    这个再熟悉不过的小火车站,距离桃花村,直线距离其实并不远,但绕山走乡间公路,二十多里呢。当年自己第一次坐火车,就是沿着河沟穿山而过,那条充满恐惧的没有退路的路啊,何尝不似自己人生的写照,充满恐惧,没有退路,为了生存再苦再累也只能坚定的走下去。

    今天,乡政府十点钟还有个会。来的早了一些,郭占金将车停在政府的院里,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的上了街,他想理个发。

    乡政府的斜对面就有个理发店,老板是个三十多的女人,叫爱花,也许是因为自己就是干这个的,爱花经常将自己的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花枝招展自然就招蜂引蝶,听说,他的店里刚开始每天都有不同的宿客,后来一位新来的副乡长不知根底,被爱花花言巧语的硬给拉了进去,自此,爱花独宠副乡长。

    郭占金远远的看见爱花的门已经开了,就要过去,却从里面出来了两个警察,将爱花的门给封了起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过去问,急忙返回政府院里,潜意识里他想看一看哪位副乡长在不在。

    乡里上班的人们绝大多数家都在县城里。这个时候几乎没有几个人来,但刘书记的办公室里有人。郭占金推门走了进去,见刘书记阴沉着脸打电话,他悄悄的问旁边的秘书:“发生什么事儿了?”

    “理发店里的人煤气中毒了。”

    “人有事儿没?”

    “人没事儿,但性质恶劣,是人为的,已经报警了。”

    “甭说了,不许瞎传,丢人,下去准备一下一会儿开会的事儿。”刘书记严肃的说。“占金,你怎这么早来了。”

    “送儿子走呢,我说来早了理个发吧,看见有两个警察出来了,就没敢进去。”

    “我早就看他快了,被人暗算了,让人家男人给把烟囱堵上,活捉了,这辈子政治生命是全完了。”

    会开了一上午,郭占金没听进去多少。他的心里不住翻腾着那家的男人是那么窝囊的个窝囊废,急了,也是会要你的命的。

    所以,一定要让梅香不要着急,甚不甚做好朱贵的工作,否则,也会出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