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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争锋相对

    这里正商议着,门人领了个内侍进来,说让重耳速速进宫一趟,国主有事相商。

    狐偃笑道:“咱们正要进宫去找公主,国主已经来唤咱们进宫,莫不是天意如此!”

    重耳遂和赵衰换了行装,一同进宫去。重耳见今日乌雅也在,心中颇有些不自在,那乌雅却一如常态,说话行事端庄一如往日,与那晚的风情万种完全判若两人。

    戈日重华请赵衰也一同上座,又对赵衰大加褒扬,赐了不少马匹和皮甲,以谢他那日对公主的相救之恩。赵衰推辞再三,只肯收下马匹,别的说什么也不肯收。

    戈日重华心中喜欢,又问了赵衰的年庚和祖上,听说赵衰是赫赫有名的晋国大将赵夙之后,对赵衰越发喜爱。

    一番题外话后,戈日重华向重耳道:“我今日叫贤侄来,是为了有一桩美事要和贤侄说。”

    “国主的意思是?”

    “阏氏和我说,国师有两位族中姐妹,一个二十,一个二十一,长得都十分温婉可人,至今还未嫁人,贤侄既然还未娶妻,阏氏想让我做个主,将两位郡主嫁给贤侄,你看可好?”

    自从那日重耳拒绝了乌雅,便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不想乌雅竟说动戈日重华来向自己提亲,连忙起身道:“国主的好意愚侄心领了,但愚侄在晋国时,君父就做主,明媒正妁地订下了一门婚事,虽然后来事发突然,愚侄还来不及娶亲就来到翟国,但婚约还在,愚侄怎好另外他娶?”

    重耳的意思是,他已有正夫人,虽还未过门,但名位已在,若再娶的话,两位郡主只能屈居妾室,所以希望戈日重华能知难而退。

    不想戈日重华毫不介意,道:“你若一直不回晋国,难道就一直不娶妻了?这两位郡主虽不似中原女子那般知书达礼,也是我翟国难得的姐妹花,为贤侄铺床执帚,想来也过得去。”

    重耳一时不知如何应答,正支吾踌躇间,赵衰道:“公子尚有两位舅父在此,依着我晋国的规矩,婚姻大事需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不在身边的,以伯舅为尊,此事恐怕还要回去和两位舅父相商。”

    戈日重华点头道:“我差点忘了这一层,也罢,改日我再找你舅父商谈此事!”

    正说着,推木香从外面雀跃着进来,经过重耳和赵衰身边时,突然一改往日风风火火的姿态,拿捏着矜持的模样,端庄地倚着戈日重华坐下。

    乌雅向推木香道:“医官说你狩猎那日染了风寒,又兼受了一场惊吓,要好好躺着养病才是,你怎么私自跑出宫来了?”

    推木香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吃副汤药就差不多了。听说父王今日请了表哥来,我特意来陪着坐坐。”

    乌雅道:“你前番还屡屡对公子出言不逊,怎么自从狩猎回来,就换了一副模样,还一口一个表哥的?”

    戈日重华道:“她先前是耍小孩子脾气,现在两人熟络了,自然就好了。何况香儿的命还是赵兄弟救的。说到这个,香儿还没有向赵将军赔酒致謝呢!”

    推木香遂倒了杯酒,走到赵衰跟前,略带羞涩道:“多謝将军救命之恩,香儿这里谢过了。”

    赵衰忙起身还礼,推木香学着中原女子的样式,拿袖子半掩着脸面,将酒喝了,又偷偷瞧了赵衰一眼,转身回到席上,脸上已经飞上一片红云,也不知是羞的还是酒醉的。

    乌雅向戈日重华笑道:“你看香儿今日是不是颇有闺阁女儿的大家仪范?”

    戈日重华还未作答,赤那从外面进来,一脸肃穆之色,径自走到戈日重华身边,俯身在耳边低语数句,戈日重华皱起眉头。

    重耳和赵衰正巴不得早点离开,见此便起身向戈日重华告辞。

    两人刚走出大殿去,推木香向戈日重华道:“我去送送表哥罢!”起身便跟了出去。

    见推木香过来,重耳停住道:“刚才听阏氏说公主感了风寒,不知公主现在身子可是大好了?”

    推木香道:“多谢表哥掂念,已无大碍了,到是表哥和赵将军住在宫外,身边无人照顾,还需多加保重才是。”

    推木香和重耳说着话,眼睛却看着赵衰,赵衰正在思索如何开口向推木香求情,又不知从何说起,一时语塞,重耳数次使眼色暗示,赵衰就是不接口。

    眼见快到宫门口,重耳笑道:“刚才走得急,把佩剑忘在宫里了,你们待我片刻,我去拿了就来。”

    重耳借故离开,剩下推木香和赵衰两人,气氛一时颇为尴尬,赵衰见躲不过去,只得向推木香先行一礼,才道:“在下今日入宫,其实是有一件事想请公主帮忙。”

    “有什么事赵将军尽管说,香儿定当尽力而为!”

    “公主病了这几日,想来一直在宫内,对外面的情况知之甚少吧!”

    “赵将军的意思是?”

    赵衰遂将赤那为了抓捕刺杀国主的嫌犯,大肆屠杀民众,多有累及无辜的事讲了,末了道:“国主仁慈宽厚,必定也不愿见到无辜民众受此罹难,公主若能适时在国主跟前说上几句公道话,则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

    推木香蹙眉道:“此事确是大哥做得太过份,赵将军放心,香儿会找机会向父王进言的。”

    赵衰又深深作了一揖,推木香想起那日赵衰将自已救下马时,耳鬓相贴的情景,不禁又红了脸,正欲说点什么时,阿如伊打发侍女来找推木香,责问推木香身体还未痊愈就到处乱跑,推木香只得悻悻跟着侍女回去。这里赵衰待重耳回来后也出宫回府去。

    重耳和赵衰刚到前院,就见一众奴仆低头垂手站着,狐偃捻着胡须,来回检视着,从其中挑了几人出来,又将头须叫过来,仔细交待一番,头须答应着,带着几个奴仆出去。

    重耳过来向狐偃道:“舅父这是何故?”

    狐偃道:“我在城外一要道口开了一家客栈,一来方便向过往的客商打探消息,二来以后咱们自家兄弟也可多个落脚的地方。这里终究人多眼杂,有不少下人都是从宫里出来的,难保不是谁的耳目,所以我刚刚挑了几个看着还可靠的人过去。”

    重耳道:“还是舅父想得周到,只是这做买卖一事,我却是一窍不通的。”

    “我已经找了个现成的掌柜,人称壶叔,以前在大都做过酒铺和贩卖人奴的买卖。帐目上的事则交给头须,由他俩打理着,公子尽管坐等收钱吧!”

    此时狐毛从外面进来,向重耳和狐偃道:“我刚才经过街市口,见关在笼内的人已尽数放了出来,那笼子也已经就地烧毁,现围着无数的人在看。”

    重耳道:“国主对公主果真是言听计从,赵兄弟才向公主求过情,只过了半日,就已令行施效。”

    狐偃道:“我看恐怕并不尽然,或许另有他故也不定。”

    这里正说着,门人领着个内侍进来,重耳认得他是戈日重华身边的内廷总管,那总管道:“国主有令,请公子即刻进宫,有要事商讨。”

    重耳送走总管,便和赵衰更衣备马,狐偃道:“公子现在可谓是宫中的红人,一日两次蒙国主召见,恐怕比国师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重耳见内廷总管亲自来相召,知道戈日重华定有要事,顾不上和狐偃说笑,同赵衰上马而去。到了宫中,总管已在门口候着,将两人引到了议事堂,戈日重华招呼重耳在下首入坐。重耳见殿内已坐了不少大臣,戈日重华的下首边除了国师和太子外,还坐着一个面庞瘦削、白净的青年。

    重耳忖道:莫非他就是二公子莫貉,已经从赤狄回来了?

    果不其然,戈日重华向此青年道:“狄王是如何向你说的,你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莫貉道:“儿臣见了狄王,献上今年的贡奉,狄王却态度十分倨傲,也不看清单,只让儿臣将兽皮拿上来,儿臣依着吩咐照办了,狄王伸手翻看了一回,就说兽皮较往年相比过于劣质,要求我等再加送牛、羊皮各三百张。”

    戈日重华脸现不悦道:“如果我记得不错,去年你去给狄王送贡奉时,也是被狄王横挑鼻子竖挑眼,后来又加送了一百坛酒才算了事的吧。”

    莫貉微微红了脸,“儿臣也是不服,在殿堂上据理力争,但狄王强横无礼,对儿臣挑衅再三,儿臣为了翟国着想,暂且隐忍下来,回来想请父亲……”

    戈日重华打断道:“为我翟国着想,你的意思是咱们翟国不是狄王的对手吗?”

    戈日重华转向众臣道:“你们对此事如何看法?”

    座中一将士道:“去年我国发生了瘟疫,病死的牛羊不计其数,但既使这样,我国还是如数交上贡俸,狄王却还挑三捡四,未免太过贪得无厌。依我看,不理他就罢了,他还能拿我翟国怎的。”

    国师道:“狄王素来悍戾凶暴,若不答应他的要求,必定出兵攻伐我国,咱们何必挑起这个梁子,所幸他要求的并不十分繁多,咱们不过在国中多征些赋税,先把所差之数凑齐交上罢了!”

    此言一出,便有不少人大声称是。

    赤那愤然道:“国师怎么尽长别人士气,灭自已威风。先不说咱们打不打得过狄王,狄王还没来,国师却已经如临大敌般谈虎色变,岂不被天下人笑掉大牙。”

    国师道:“小臣是为了国主和翟国的民众着想,虽忍辱一时,却能保我翟国长居久安,何乐而不为,太子虽逞一时言语之快,但你自忖能抵挡得住赤狄的虎狼之兵?”

    赤那道:“我翟国虽小,但也不是全无胜算。狄王近年来越发贪忍强暴,早已引起其他部落的不满,咱们不妨联合其他部落,共同抗敌,若能战胜于他,我翟国不就成了赤狄的新霸。”

    国师道:“我翟国作为赤狄的一支部落,曾经和其他部落一起,共同歃血为盟,尊狄王为大王,永远听其号令,如今却第一个违背盟誓,只怕不祥。”

    赤那冷笑道:“哦,难道国师又是夜观星象得到的结论?”

    戈日重华打断道:“你们不要再说了,我让你们来是为了商讨个办法,不是为了听你们争来辩去的。你们都退下吧,容我再细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