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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这还是晚上我第一次跟惠子在楼下坐着聊天。

    如果没有那些破事儿,我还是蛮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的。可是,现在,对她的感受就完全不同了。

    “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我坐在椅子上说道。

    惠子脸上挂着一如往常的微笑,甜甜的说道,“芳草姐,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过分啊?”

    我转头看着她。这小孩儿还知道自己做事很过分呢。可惜,在我这儿,这种类似认错的态度在我这儿根本不起作用。

    “是啊,你还知道你做的事儿非常过分啊!”

    她自嘲的笑了笑,手里还把玩着我送给她的白色蕾丝项链,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其实当初父亲给我说这事儿的时候,远在哥哥来日本之前。我根本不赞同的,好好的一个家凭什么要接受一个外人的到来,就算父亲给我说了许多,我表面听进去了,可心里还是反对。”

    “但是你最后还是做了,不是吗?你父亲对你的教育看来很成功!”我挑衅的说道。语气中满是对她一家的鄙视。

    惠子也不在意,或者说是她父亲一贯对她的高标准教育要求,让她根本不会对这种敌对动怒。“可是,当我真正看到杨瑾言的时候,我觉得有这样的哥哥,是我的幸运。你知道吗,当他第一次来日本,也就是参加我父亲和她母亲的婚礼的那段时候。”

    我静静的听着属于她们之间的故事。

    惠子好像也不在乎我有没有在认真听,只是在单纯满足自己的倾诉欲望。

    “他其实有点儿可爱。”说到这儿她轻轻笑了几下。

    我眼神一紧,看着她。

    她自顾的说道,“对着本应该是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却很担心也很惶恐,既想接近他的母亲,却又厌恶着,很矛盾。我的父亲对待传统文化是很看重的一个人,所以他们的婚礼也是日式传统婚礼,很复杂,我们在婚礼上的礼节就特备的繁复。他很努力用心的在学习每一个礼节。”

    “他就是这样的人。”

    杨瑾言就是一个表面上看起来对事情漠不关心,实际上对自己看重的人,一切都会非常的仔细认真。这是他的迷人之处,有其他人发现也很正常。

    “是啊,那个时候就觉得有这样的一个家人也很不错。所以我们完美的结束了那次的父亲和母亲的婚礼。但是,他还是没有亲近母亲,没有亲近我们在内的每一个人。”她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主动的接近他,也只不过让他的态度仅仅对我软化了一些。”

    我讪笑一声。

    你这点举动算什么,想我当初,为了接近杨瑾言可是费了多大的功夫,耗损了我多少脑细胞。才能跟杨瑾言关系正常起来。要是惠子一点点的举动,就可以打破杨瑾言的防护,敞开内心,那我第一个说不行了。

    “直到他打了一个电话。事情开始出现了转机!”

    听到她说的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心跳开始加快,我微微坐直侧首看着她。

    惠子轻笑一声,可爱的声线响起,“是的,就是芳草姐你。当时他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一边躲着看,他说的话还是冷淡,可表情却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柔和,跟你说话的时候,他很开心。”

    我已经震惊的说不出话了,那个时候我们之间的关系是怎样的。是已经开始破冰,渐渐的熟悉起来,带着朦胧的美感和对对方的期待。可现在呢,就只有我抱着与从前一样对他的期待。想到是这儿,我不满的撇撇嘴。

    “后面你们固定的会通电话,可是从他的嘴里知道,他其实并不想用母亲送给他的那部手机,为了和你通电话,才会一直用着。到了后面的一个你补课的一个乌龙事件,哥哥借用了我的手机,帮你,那时候,我就下定决心,我想让他做我的哥哥。”

    她笃定又执拗的说道。

    “然后,你就听从你父亲的话过来了。想让杨瑾言跟你们一起生活。”我觑着眼睛说道。

    她点了点头,“是的,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母亲跟父亲是很相配的,都是自私的人,偏偏自私的人相互爱上了,开始学会奉献了,只是这种奉献,却是建立在伤害别人的基础上来的。”

    出乎我的意料,我以为惠子的心中全然是对她父亲的尊敬和爱戴,可现在看来,竟然有努力和受伤的情绪在。可不是吗,人人都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一味的付出和被要求,人都是有逆反的心理的,在惠子父亲的不断要求之下,惠子成长为有教养,有气质的女孩儿,可这样的束缚让她更加的不适,尽管还是会听从她父亲的一些话,可也会不断的反抗。

    “从这一个层面上说,我和哥哥是很适合生活在一起的,我们会是比父亲,母亲更为亲近的存在。”惠子带着执拗说道。

    我看着惠子,不再对她表达出厌恶,反而是循循善诱道,“你这样问过杨瑾言吗?还有,你的寄托为什么一定要放在人的身上,你应该长大了,独立了,你的存在不仅仅是你父亲的女儿,杨瑾言的妹妹。你更应该丰富的生活。”

    惠子的脸上出现短暂的迷茫,可转而又坚定起来,“可以的,只要哥哥在我的身边,我的生活会比以前更加丰富和完美的。”

    我摇摇头不再劝诫,转而再一次问道刚刚的问题,“那杨瑾言呢?他愿意吗?”

    惠子转过头来,第一次眼底出现敌对的意味看着我,“他暂时没有同意,不过我相信,哥哥是想回到他母亲的身边的,而且在那边,会有更好的教育,更好的成长环境,哥哥会生活的更好。”

    我站起来,低着头看着她,“惠子,你才是值得更好的生活的哪一个,你该好好的考虑自己。杨瑾言,他会有自己的生活的。”

    说完,我也不再看这个单纯的姑娘了。

    “芳草姐,如果是你,你可以帮我劝哥哥的。”

    在我走之前,惠子加紧说道。

    我嗤笑一声,没有对这种无厘头的话感到生气,如果惠子没有跟我说那么多话,我可能还会生气愤怒,现在,全部转化为对惠子的怜惜了,“惠子,没有任何人可以去决定另外一个人人该怎样生活,当然,建议是可以的,不过,我不愿意杨瑾言去日本,你这样的描述,我反而觉得那样的环境不适合他。你,好自为之。”

    说完我就走了。

    有了这样的了解,对于杨瑾言的选择,我反而能保持理智的心态去看待了。我自己说的话,就是我现在的想法,自己的生活没人能决定。我也不可能觉得以我在杨瑾言的心里地位,可以影响到他的决定。

    第二天,我早早的就醒了。我知道杨伯伯和杨瑾言会提前送惠子去到机场。而昨晚我们挑开说的事儿,都没有告诉杨伯伯。

    我望着天空上飞机飞过的痕迹,对半剖开天空的那团云层。痕迹也淡淡的扩宽,消散。

    直到老妈来敲响我的房门,我都还半坐在床上,透过挂有风铃的那道窗户,望着天空。

    “今天竟然已经醒了啊,。是不是舍不得惠子啊。好了,既然已经醒了那就起吧。趁着天气好,太阳大,今天帮我把被单洗了一起拿出去晒晒,顺便把棉絮也拿出一起晒了。”

    “好嘞!”我干脆的答应道。

    多做点事儿,也能让自己不想那么多。一个暑假,也得为家庭做一点有用的事儿,至少,我的劳动力还是不错的。

    一大早就在紧凑又充实的劳动中度过了,楼下阳光正好。幸好这里是老小区,人们发挥自己的创造力和想象力,在这个小小的巷子里,广场边,牵起绳子,让居民可以方便的晾晒衣服。

    我费劲的把湿透的被单甩上绳子,全神贯注,生怕手上一个不稳,就掉在地上,弄脏之后又得回去重洗。

    “芳草,晒衣服呢!”一道笑呵呵的声音传来。我转头一看是杨伯伯和杨瑾言,正提着菜回来。

    我与杨瑾言的目光在空中交汇,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谨言,去帮帮芳草,这么费劲!”杨伯伯看我手上的动作,善意的说道。

    杨瑾言嗯了一声,上来就帮我把被单撑开。

    我没说话。

    杨伯伯满意的提着菜上楼去了。

    我看着杨瑾言,知道我不说话,他也不会开口。“惠子走了?”

    “嗯,走了!

    我无奈的看着他,“临走的时候就没跟你说什么话。”

    我站在他的对面一起整理这被单。

    “没说什么,倒是跟我说了你!”

    我好奇了,难道是因为昨晚我没留情面的跟她说了那些话,导致她当场没反应过来,时候跟杨瑾言跟说我坏话了。

    杨瑾言看着我好笑的说道,“想什么呢,人家夸你是个好人,觉得你是个特别好的人。”

    “啊?就这!”我呆呆的说道。

    “当然了,不然你还以为是什么了,其实惠子人很好,就是有点,那个被她的父亲,教育得太死板了。行事说话不怎么考虑后果。”他淡淡的说道。

    我撇了他一眼,“估计也就你觉得这姑娘不错,单纯又善良,不知道她那家人对你打的什么鬼主意。”说完我就在旁边的桶里拿出另外一床被单。

    他接过去,赶紧利落的担上另外一根绳子。

    “我知道,这个事情在日本的时候,我妈她就已经跟我提了。后面惠子过来,我也差不多猜到了。”

    “呵,你既然知道,你还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扮无辜呢!”

    “我只是不想让我爸担忧,知道这件事后又跟我妈吵起来。好不容易他们的关系才缓和下来。如今我们都在往好的方向生活,何必去扰的双方都不安生。”他边晒被单边跟我说道。

    我干脆放手,让他一个人去做。

    就站在旁边倚着栏杆看着他说道,“所以你到底有没有这个打算去日本生活,去跟你的母亲和亲爱的妹妹生活?”

    透过被单晾晒的空隙,他探出头来说道,“如果是以前,小时候,她说这话,我肯定就去了,可现在!”他用摇头代表了他的态度和想法。

    我抑制住嘴角上扬的冲动,尽量用冷淡平常的语气说道,“哦,为什么啊?那边的教育这么好,还有好的环境,还有个可人知心又崇拜你的妹妹,还有想要补偿你的母亲,怎么就选择我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他无奈的看了看我,这么大个男生,硬是用委屈的话说道,“你能别挖苦我了吗,我应付这两边就够难受了。”

    我耸耸肩,看在他如实到来的样子,我就大发慈悲的放他一马吧。

    “好吧,回答我的问题!”

    三下五除二他就把被单这些东西晾晒完了,双手轻轻地搭在绳索上说道,“都有各自的生活,何必再去打扰,我更应该跟我爸一起生活,而她,我的母亲,也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应该把心思放在惠子身上。这种过时的弥补,已经没有意义了。”

    这下,我放心的笑起来。这才是我认识的杨瑾言,总是能在两难的背景下,做出无比正确又合理的选择。如果那个女人不是杨瑾言的母亲,我肯定是大大的鄙视一番,当初既然是自己的选择,一切的后果不管好坏都要自己去承担,天下没有那种好事儿都让一个人占尽的道理。你丢掉了什么,也别想能在捡回来!

    “好了,收敛收敛一下你脸上的表情,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了。”尽管杨瑾言嘴上这么说着,可脸上也是笑着,弧度丝毫不比我脸上的小。

    “我乐意,你管得着吗?”我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

    这是我今天睡醒以来听到的最开心的一件事儿了。

    微风透过浸过水的被单,传来洗衣粉特有的味道,打在脸上,让人心情都柔软了几分,阳光并不刺眼,我清楚的看见对面那个男孩爽朗的微笑,看见他嘴唇轻启,眼睛定定的看着我,我甚至能从他的瞳孔里看到我自己的模样。

    “因为你,我不想离开这!”

    刹那间,风停了,阳光一瞬间化为颗粒在脚边四处散开,只剩下对面那个虽然笑着,可眼底是十分认真的男孩。

    我呆呆的看着他,想着他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还有对我的意义吗?

    “你说真的?”我的话一出口,周围就像重新启动了一样,开始动起来。

    杨瑾言迎着我的目光,并没有退缩,“真的。”

    短短二字,却让我有种放声大喊的冲动,没等我做出感动,惊喜的反应,我妈提着一桶被单又来了。

    “芳草,站着干什么呢,来继续晾被单啊。”

    我在心里怒吼道,妈,我们家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被单需要洗,需要晾了。你女儿我的大事就在眼前,你就不能晚一点下来吗。

    我欲哭无泪。

    杨瑾言好笑的看着我,接着双手一放,甩手想着老妈走去,“阿姨,我来帮你把!”

    “哎,好,谨言啊,惠子走了啊!”我妈温和的笑道。

    “走了!”杨瑾言轻快的回答。

    “哦,那你们没几天就要开学了?”

    “是啊.....”

    那边的对话声不断传来,我微笑的看着那一幕。

    今天,真的是一个好日子,适合成为每一个人都去迎接自己生活的开始。我们,在这个年纪,都值得去遇见最好的人,成为最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