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他们指的是谁？灰发男子与乔伊都没有说。而且，这场谈话到此也到了头。
乔伊依然发挥着他身为特调处处长的责任感，而灰发男子依旧懒散的过着悠哉的日子。
而此时，九州被外敌入侵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改变一些事情，也能让人去习惯一些事情。
比如，这三个月随着战火的蔓延，九州大部分地区的良田荒废了，眼看着那些穗子都耷拉到了地上，却肥了蝗虫。
蝗虫肥了，哪里还会安分。于是九州蝗灾再起。
好在新大陆的大军也是人，同样也离不开吃喝。凭着那些特效杀虫剂，那才刚见势头的蝗灾，就这么被扑灭了。
大部分的粮食算是保住了。而也意味着有些人不需要挨饿了。
有人迷惘了。
迷惘的是，这是恩？还是怨？
是怨？
偏偏又是他们才让粮食不至于颗粒无收，九州人才有了生存的机会。
是恩？
若不是他们的入侵，何至于落的如今千亩良田无人理，肥了蚂蚱胖了蝗虫？
人是矛盾的。
就在这样矛盾的思考中，有人渐渐习惯了那些大兵荷枪实弹的模样。其实，也就跟自己家隔壁的三叔的小儿子背上篾箩的样子差不了多少。
而这样的人挺多，都住在沦陷区。
有别于沦陷区看似的幸福，其他偏远州县的蝗灾依然凶猛。仿佛沦陷区没死绝的蝗虫，全都一股脑地跑了过来。
颗粒无收，哀鸿遍野。这是这些地方最好的写照。
为了寻求活路，人们不得不背井离乡，踏上了寻生之路。
震州，江南富裕之地，素有江南粮仓之称。因为靠近东海，在战火燃起没多久，便告陷落。但也因此，震州所受蝗灾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粮食保住了，但接踵而来的，是一系列与粮食有关的问题。而其中最为直接的，便是没有粮食的人，饿民。
无数的饿民涌入震州，他们在街道巷弄里驻留，在墙根破庙中露宿。
不仅如此，还有着更多的饿民，此刻正在去往震州或者其他的地方路上。
江城，震州的一座大城，也是最早成为沦陷区的那些城之一。
几排挂满了倒刺的栅栏，将城门紧紧的隔在了后面，仅仅留下一道小口供人通过。
想要进城的百姓小心翼翼的朝着小口内走去，生怕一不小心，便要将身上的衣服拉出一道口子。
城门处，大兵们排查着每一个进城的人，时不时的露出身后背着的机枪，时刻提醒着人们，要守规矩。
所谓的规矩，就是要一个一个的接受检查，不能推搡涌挤。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打开包裹，检查是否藏有什么违禁品。
对于违禁品这个概念，想要入城的百姓都很陌生，即便是江城百姓，也没有见过相关的通告。
只是，当后面的人看到那些大兵将前一个分包裹里的某些东西，塞到自己口袋里后，大抵也就明白了那些违禁品究竟为何物。
入城的人流在焦急而缓慢的朝前走着。这样的速度，不知今夜又将有多少人要被关在城外了。
“你是干什么的？”守城的大兵拦住了眼前的人，大声的呵斥道。
“阿弥陀佛，小僧乃是一游脚僧人。”原来，是一个和尚。
“你的包裹呢？”原来，这才是和尚被拦的重点。
“出家人云游四方，走到哪儿，化缘到哪儿。一衣一钵足矣。”和尚捧着手中的铜钵说道。
“没钱还想入城？你知道现在城中米价是多少？去去去，一遍呆着去。”大兵说着，就要朝和尚推去。
城门两边摆着许多的栅栏，上面满是倒刺，和尚进了通道，身后便是倒刺，大兵这一推，只怕和尚要遭灾。
大兵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可这随手的一个推搡，却是让大兵脸色一变，捂着手掌大声的哀嚎起来，“啊啊啊！”
“怎么啦？”其他大兵赶紧围了过来。但通道狭小，前面的情况，看的并不真切。只是看同伴的模样，似乎是受了攻击。
“敌袭！”
机枪保险声传来，几个大兵举起了手中的机枪，瞄准器的红点，一个不落的点在了和尚的身上。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什，口诵佛号，面上平静无波。
“不许动！不然我们就开枪了。”两个大兵挤上前来，黑洞洞的枪口顶着和尚向前推去。
很快，和尚便被带到一座军营里。那是大兵们日常的驻地。基本上每一个沦陷区，都会一个这样的军营，以保证力量上的绝对优势。
审问和尚的，是一个中士。军衔不高，但审讯犯人已经足够了。
“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来江城？”中士一脸严肃的问道。
“从来处来，自然往去处去。”和尚说道。
中士抚着额头，对方这回答，就像是当初在学校时，教思辨哲学的那个老教授惯用的语法。至今想起来，还浑身起疙瘩。
并不美好的回忆，让中士对和尚的观感更差了几分。他厉声严辞的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与黄泉众是一伙的？”
如今各个沦陷区之所以会如此层层盘查，除了防止灾民骚乱外，更多的便是想要揪出可能混迹于灾民中的那些黄泉众。
“阿弥陀佛，不熟。”
不熟，也就是意味着认识的可能。中士的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自己肩头又要多出点什么的希望。
“好啊，你果然跟黄泉众是一伙的。老实交代，他们都藏在哪里？准备要干什么？誰是带头的？”
面对着中士连珠炮式的问题，和尚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施主是这里最大的长官会？”
中士惯性的想要说是，但还是刹住了车。军队阶层分明，忌讳颇多，可不能让人抓了把柄。
中士看了看同屋里站着的另外两个大兵，冲着和尚笑道：“放心，只要你说出来，我保管你不会有事。而且事后还会给你发一笔不菲的奖金。”
和尚笑了，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许诺。他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中士说道：“那还的劳烦你给小僧引路。”
中士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和尚的意思。而另外的两名大兵根本没在意这些。他们只是见和尚起身，习惯性的将机枪举起，做戒备状。
“坐下！给我坐下。”听见机枪上膛的声音，中士这才醒转，对着站起的和尚大声的威胁道。
然而，和尚似乎并没有听到，或者说是完全不在乎。他绕过了两人中间的那张桌子，来到了中士的背后，“施主，请。”
和尚的速度很快，快到没人看清，他便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你......你想......想怎样？”中士全身发冷，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而此时，两个大兵已经将机枪调转了过来。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中士终于重拾信心，“反了，竟然敢袭击长官会，你死定了。就算你现在全都说出来，也一样死定了。”
可是，中士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两个大兵竟然毫无征兆的瘫软了下去。
“阿弥陀佛，施主请吧。”和尚再次说道。
而这一次，中士就没有了前一刻那种癫狂的勇气。他颤抖着，却又不得不给自己找一些狠话，来证明自己身为军人的勇气：“你跑不掉的，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阿弥陀佛，不知这军营中有多少人？”
和尚的这一问题，让中士微微一愣。心想着，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杀光这里所有人不成？
“阿弥陀佛，施主的勇气固然可嘉。但是小僧以为，人与人之间，还是会有所差别的。”
“施主固然可以不畏生死。但芸芸众生，哪有不畏生死的。”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觉得，这军营也如一方世界。”
......
和尚继续说着他的道理。但这道理太绕，太长，直接让中士有些头晕脑胀的。
看着中士似乎有些撑不住了模样，和尚终于做出了一个总结性的陈述：“简单的说，一个不愿意带路，两个不愿意，三个不愿意，小僧总归是要找到一个愿意的。”
“与其如此，施主不如行个方便，也好让小僧少早些杀孽。”
和尚语气温和，但中士却从中听出了森森寒意。这哪里是和尚，这简直就是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生，或者死，中士只能做出抉择。
他选择了活着，不让其他同袍再经历这么一次抉择。说实话，确实很难。
有了中士带路，和尚很容易的便在军营里穿行着。虽然总是遇到一些带着疑惑性的目光。却总是被和尚脸上的那股平和淡然所消除。
很快，中士敲了敲一扇房门。里面很快便传出了一道声音，“请进。”
中士把门打开，露出了房间的一角，那里坐着一个女人。没有世俗侵染的妩媚，微起皱褶的眉角间，尽是英气。
原来，这竟是一位女将军！
乔伊依然发挥着他身为特调处处长的责任感，而灰发男子依旧懒散的过着悠哉的日子。
而此时，九州被外敌入侵已经过去了三个月。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以改变一些事情，也能让人去习惯一些事情。
比如，这三个月随着战火的蔓延，九州大部分地区的良田荒废了，眼看着那些穗子都耷拉到了地上，却肥了蝗虫。
蝗虫肥了，哪里还会安分。于是九州蝗灾再起。
好在新大陆的大军也是人，同样也离不开吃喝。凭着那些特效杀虫剂，那才刚见势头的蝗灾，就这么被扑灭了。
大部分的粮食算是保住了。而也意味着有些人不需要挨饿了。
有人迷惘了。
迷惘的是，这是恩？还是怨？
是怨？
偏偏又是他们才让粮食不至于颗粒无收，九州人才有了生存的机会。
是恩？
若不是他们的入侵，何至于落的如今千亩良田无人理，肥了蚂蚱胖了蝗虫？
人是矛盾的。
就在这样矛盾的思考中，有人渐渐习惯了那些大兵荷枪实弹的模样。其实，也就跟自己家隔壁的三叔的小儿子背上篾箩的样子差不了多少。
而这样的人挺多，都住在沦陷区。
有别于沦陷区看似的幸福，其他偏远州县的蝗灾依然凶猛。仿佛沦陷区没死绝的蝗虫，全都一股脑地跑了过来。
颗粒无收，哀鸿遍野。这是这些地方最好的写照。
为了寻求活路，人们不得不背井离乡，踏上了寻生之路。
震州，江南富裕之地，素有江南粮仓之称。因为靠近东海，在战火燃起没多久，便告陷落。但也因此，震州所受蝗灾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
粮食保住了，但接踵而来的，是一系列与粮食有关的问题。而其中最为直接的，便是没有粮食的人，饿民。
无数的饿民涌入震州，他们在街道巷弄里驻留，在墙根破庙中露宿。
不仅如此，还有着更多的饿民，此刻正在去往震州或者其他的地方路上。
江城，震州的一座大城，也是最早成为沦陷区的那些城之一。
几排挂满了倒刺的栅栏，将城门紧紧的隔在了后面，仅仅留下一道小口供人通过。
想要进城的百姓小心翼翼的朝着小口内走去，生怕一不小心，便要将身上的衣服拉出一道口子。
城门处，大兵们排查着每一个进城的人，时不时的露出身后背着的机枪，时刻提醒着人们，要守规矩。
所谓的规矩，就是要一个一个的接受检查，不能推搡涌挤。当然最重要的，是要打开包裹，检查是否藏有什么违禁品。
对于违禁品这个概念，想要入城的百姓都很陌生，即便是江城百姓，也没有见过相关的通告。
只是，当后面的人看到那些大兵将前一个分包裹里的某些东西，塞到自己口袋里后，大抵也就明白了那些违禁品究竟为何物。
入城的人流在焦急而缓慢的朝前走着。这样的速度，不知今夜又将有多少人要被关在城外了。
“你是干什么的？”守城的大兵拦住了眼前的人，大声的呵斥道。
“阿弥陀佛，小僧乃是一游脚僧人。”原来，是一个和尚。
“你的包裹呢？”原来，这才是和尚被拦的重点。
“出家人云游四方，走到哪儿，化缘到哪儿。一衣一钵足矣。”和尚捧着手中的铜钵说道。
“没钱还想入城？你知道现在城中米价是多少？去去去，一遍呆着去。”大兵说着，就要朝和尚推去。
城门两边摆着许多的栅栏，上面满是倒刺，和尚进了通道，身后便是倒刺，大兵这一推，只怕和尚要遭灾。
大兵自然不会在乎这些，可这随手的一个推搡，却是让大兵脸色一变，捂着手掌大声的哀嚎起来，“啊啊啊！”
“怎么啦？”其他大兵赶紧围了过来。但通道狭小，前面的情况，看的并不真切。只是看同伴的模样，似乎是受了攻击。
“敌袭！”
机枪保险声传来，几个大兵举起了手中的机枪，瞄准器的红点，一个不落的点在了和尚的身上。
“阿弥陀佛。”和尚双手合什，口诵佛号，面上平静无波。
“不许动！不然我们就开枪了。”两个大兵挤上前来，黑洞洞的枪口顶着和尚向前推去。
很快，和尚便被带到一座军营里。那是大兵们日常的驻地。基本上每一个沦陷区，都会一个这样的军营，以保证力量上的绝对优势。
审问和尚的，是一个中士。军衔不高，但审讯犯人已经足够了。
“你从哪里来？为什么来江城？”中士一脸严肃的问道。
“从来处来，自然往去处去。”和尚说道。
中士抚着额头，对方这回答，就像是当初在学校时，教思辨哲学的那个老教授惯用的语法。至今想起来，还浑身起疙瘩。
并不美好的回忆，让中士对和尚的观感更差了几分。他厉声严辞的喝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是不是与黄泉众是一伙的？”
如今各个沦陷区之所以会如此层层盘查，除了防止灾民骚乱外，更多的便是想要揪出可能混迹于灾民中的那些黄泉众。
“阿弥陀佛，不熟。”
不熟，也就是意味着认识的可能。中士的眼中露出了兴奋的光芒，仿佛看到了自己肩头又要多出点什么的希望。
“好啊，你果然跟黄泉众是一伙的。老实交代，他们都藏在哪里？准备要干什么？誰是带头的？”
面对着中士连珠炮式的问题，和尚并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施主是这里最大的长官会？”
中士惯性的想要说是，但还是刹住了车。军队阶层分明，忌讳颇多，可不能让人抓了把柄。
中士看了看同屋里站着的另外两个大兵，冲着和尚笑道：“放心，只要你说出来，我保管你不会有事。而且事后还会给你发一笔不菲的奖金。”
和尚笑了，并不是因为对方的许诺。他突然站了起来，对着中士说道：“那还的劳烦你给小僧引路。”
中士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和尚的意思。而另外的两名大兵根本没在意这些。他们只是见和尚起身，习惯性的将机枪举起，做戒备状。
“坐下！给我坐下。”听见机枪上膛的声音，中士这才醒转，对着站起的和尚大声的威胁道。
然而，和尚似乎并没有听到，或者说是完全不在乎。他绕过了两人中间的那张桌子，来到了中士的背后，“施主，请。”
和尚的速度很快，快到没人看清，他便已经出现在了那里。
“你......你想......想怎样？”中士全身发冷，就连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而此时，两个大兵已经将机枪调转了过来。
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中士终于重拾信心，“反了，竟然敢袭击长官会，你死定了。就算你现在全都说出来，也一样死定了。”
可是，中士的话音刚落，就见那两个大兵竟然毫无征兆的瘫软了下去。
“阿弥陀佛，施主请吧。”和尚再次说道。
而这一次，中士就没有了前一刻那种癫狂的勇气。他颤抖着，却又不得不给自己找一些狠话，来证明自己身为军人的勇气：“你跑不掉的，就算你现在杀了我，我也不会让你如愿的。”
“阿弥陀佛，不知这军营中有多少人？”
和尚的这一问题，让中士微微一愣。心想着，你究竟想要干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杀光这里所有人不成？
“阿弥陀佛，施主的勇气固然可嘉。但是小僧以为，人与人之间，还是会有所差别的。”
“施主固然可以不畏生死。但芸芸众生，哪有不畏生死的。”
“佛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我觉得，这军营也如一方世界。”
......
和尚继续说着他的道理。但这道理太绕，太长，直接让中士有些头晕脑胀的。
看着中士似乎有些撑不住了模样，和尚终于做出了一个总结性的陈述：“简单的说，一个不愿意带路，两个不愿意，三个不愿意，小僧总归是要找到一个愿意的。”
“与其如此，施主不如行个方便，也好让小僧少早些杀孽。”
和尚语气温和，但中士却从中听出了森森寒意。这哪里是和尚，这简直就是一只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魔。
生，或者死，中士只能做出抉择。
他选择了活着，不让其他同袍再经历这么一次抉择。说实话，确实很难。
有了中士带路，和尚很容易的便在军营里穿行着。虽然总是遇到一些带着疑惑性的目光。却总是被和尚脸上的那股平和淡然所消除。
很快，中士敲了敲一扇房门。里面很快便传出了一道声音，“请进。”
中士把门打开，露出了房间的一角，那里坐着一个女人。没有世俗侵染的妩媚，微起皱褶的眉角间，尽是英气。
原来，这竟是一位女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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