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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萧君寒端来易入口的吃食,拿着勺子坐在软被上,亲手一口口喂着容真然。

    容真然张嘴吃着,看见萧君寒这么温柔地喂自己吃东西,就想起了那时在崇坤那处,自己也是亲手喂他吃东西喝药的。

    只是那时候,萧君寒的脸色臭得要死,相比起现在这幅温柔神色,容真然还真是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夜里很安静,只听到烛火偶尔传来的“噼啪”声,跟外面巡守士兵的脚步声。

    “萧君寒,南苑城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民众的情绪基本算是稳定下来了,只是药草不够,还需从各地调过来,需花上些时间。”

    “墨行先生真厉害,连萧君谦都给救回来了……要是当初,他能解开我身上的毒,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了。”

    南苑城的这次瘟疫病发,御药使跟墨行其实都没有什么把握,但情况已经发展成这么严重的地步,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

    而容真然的情况则不同,她是中了天海炎月改制的毒,跟瘟疫病发的那些情况不一样,瘟疫病发的人,每个人病发症状程度也不一样,所以才有尝试解救的可能。

    萧君寒皱紧眉头,突然脸色沉了下来,有些不高兴的样子。

    “你干嘛?”

    萧君寒不悦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又勺了一勺子食物送到她嘴边。

    容真然也皱起眉头,睁着一双红肿得跟核桃一样的大眼睛看着他,吃下那一勺子,边咀嚼边追问道:“你忽然生什么气呢?”

    一碗东西很快就见了底,萧君寒故意拿勺子刮着碗底刮出响声,容真然都还没完全咽下口中的,他就强硬又塞了她一嘴,然后把碗重重放到一边。

    “没什么。”

    萧君寒只是闷闷应了这么一句,就翻身躺下了。

    容真然看着背对自己躺下的男人,鼓着腮帮子努力咀嚼完嘴里的东西,完全咽下后,才扑到他身上。

    “萧君寒,你突然闹什么别扭啊?”

    萧君寒是侧着身子睡的,容真然忽然就把整个身体压了过来,她体型小,所以重量也不是太重,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萧君寒沉默了一阵,正当容真然要继续追问的时候,他忽然长臂往后一捞,一把把人给整个抱到了怀里。

    容真然安安静静躺在他怀里,抬眼去看他,萧君寒也同样盯着她。

    “……要是没有之后的那些事,你我也不会走到今日这样。”

    也不知道他们相互抱着多久,容真然吃饱了就犯困,她躺在萧君寒怀里被抱着又特别安心,萧君谦跟南苑城都没事了,她也就没什么好牵挂的了,就有些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就在这时,萧君寒的声音几不可闻地自她头顶传来,说了这么一句话,又把容真然给闹醒了,她睁着迷蒙的双眼看他。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萧君寒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听清自己刚才的话,还是故意要再听一遍,伸手摸了摸她红肿的眼角。

    “我说,要是没有之后的那些事,你我也不会走到今日这样。”

    看见萧君寒此时脸上的神情无比认真,容真然的眼珠子转了转,也认真了起来。她心里暖暖的,也不知道是被萧君寒这句话感动到,还是被他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神给感染到。

    容真然忽然一声不吭地钻进了他的怀里,扯着他的衣服,小声说了句,道:“笨蛋!那些破事肯定永远不要发生了才好啊!你跟我要是彼此喜欢,不管怎么样都会在一起的……”

    萧君寒耳力好,他一下就听清楚了怀里人说的话,原本黑沉的脸柔和了许多,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

    “睡吧,明天还要去看君谦呢。”

    “明明就是你一直在说话,还乱生气!”

    “是是是,是我的不对。”

    萧君寒忽然发现,自从跟容真然互通心意后,他就总是不自觉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了。明明先前他都是对是非对错,非常讲究个清楚的人。

    当然,他也乐得如此,让一让这个笨丫头又不会少块肉。他之前就说过,要是两人真的假戏成真,他绝对会宠溺这个家伙的,希望成真了,他怎能食言?

    容真然也真的是累了,她抱着萧君寒没多久就沉沉睡下了,直到外面日头高照,她都没有醒来的迹象。

    萧君谦还以为她是余毒未清,还是又有什么问题,急急就把墨行给找来了,谁知一看,只是容真然身体太过虚弱,睡得太死而已。

    萧君寒脸色尴尬地送了墨行出了营帐,跟着他一起去看了萧君谦,萧君谦也是没醒,墨行说可能还得等到明日。

    昨天闹了那么一场,大家都忙活了一日,萧君寒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还得写信跟王上说说这里的情况,就吩咐六子看好容真然,自己忙去了。

    容真然这场安心觉,一直睡到午后才醒来。她醒来后,觉得身体轻松了很多,眼皮还有些肿胀,也不知道眼睛这红肿,什么时候才会彻底消下去。

    她茫然地左右看了看,帐中只有自己,萧君寒不知道去哪里了。容真然一头长发睡得蓬乱,她站起身,迷迷瞪瞪地走到营帐门口,掀开了帐门,就看见六子坐在一张小凳上,守在了在外面。

    六子听见动静,转头看了过去,就看见容真然头发乱糟糟,一脸刚睡醒的模样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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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六子急忙站起身,也顾不得主仆之分,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她这幅衣冠不整的样子。

    “王妃,帐中有水盆跟更换的衣物,您先梳洗一番,六子去让人给您拿吃的来。”

    容真然睡了一天,半夜吃的那点东西早就消化光了,肚子开始抗议。

    “萧君寒呢?”

    “王爷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晚些才会回来。”

    “那萧君谦呢?他醒了吗?”

    “四王爷还没醒呢。早些时候,王爷去看过他,听说还得等到明日才会醒来。”

    “吃的就不用送来了,我想去看看萧君谦。”

    问完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后,容真然就转身进到营帐中梳洗换衣了。六子看着帐门,陷入了沉思。

    王妃是不是太过关心四王爷了?虽然说,出了那种事情,换谁都会很是担忧关心,可她先前就跟四王爷的关系很好,现在身份变了,也该注意些两人之间的距离才是,她这样……会不会惹得自家王爷不高兴呢?

    容真然对萧君谦的关心确实是会让人觉得太过的程度,她连饭都不吃,梳洗好换好衣服就直接往萧君谦的营帐那边过去了。

    去到的时候,墨行跟崇坤都在里面,容真然让六子在外面等她,进去后看见他们在,忽然就低下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站在门口,一时没敢过去。

    墨行的脸色很憔悴,崇坤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短短一日,这两位长辈像是一下就老了好几岁一样。

    萧君谦躺在临时架起的床铺上,眼睛紧闭着,脸上有了点血色,却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崇坤见她站在那里不过来,皱眉问道:“你站那么远做什么?”

    “我……”

    墨行心里猜到几分她是什么想法,好不容易救回了萧君谦的一条命,他也是身心疲累不堪。

    他冲容真然招了招手,微微笑道:“过来吧。”

    容真然才慢慢走了过去,消肿了一些的眼睛又红了起来。

    “昨天那么大声对你,吓着了吧?”

    容真然连连摇头,蹲到他脚边,哽咽道:“……是我害萧君谦这样的,你们就算打我都不过分。”

    “傻孩子。”墨行摸上了她的头,“这一切都是天海炎月造成的,不是你的错。”

    “如果他不是救我……”

    墨行马上打断了她,道:“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前因后果,墨行跟崇坤都在萧君寒那里听说了,他们联想了前后,虽然关于萧君谦是怎么找上天海炎月这部分,还不清楚。

    但串起来的话,应该是萧君谦假装跟天海炎月合作,让他以为自己对萧君寒是抱有极深的恨意,跟对容真然的执着,来骗取他的信任。

    照天海炎月最后的话来看,他应该是不太信任萧君谦的,他想要让瘟疫扩散的计划也落了空,还真不知道跟他勾结的那个人,下一步会如何动作。

    他们不知道萧君谦是不是知道天海炎月背后的那个人是谁,是不是了解他们所有的计划。

    但他们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萧君谦从始至终没有背叛他们,甚至还想牺牲自己,来保护萧君寒跟容真然。

    在墨行跟崇坤告诉萧君谦真相后,他就离开了君都,说是有灵幽的事情要去解决,然后就再没有了他的音信。

    他跟崇坤都很是担心这孩子会做出什么傻事来,毕竟一开始告诉他真相时,他的那个态度就是完全不会原谅萧君寒跟容真然的模样。

    后来,南苑城爆发了瘟疫,墨行跟崇坤之所以会前去,也是有一部分原因担心这事是跟萧君谦有关。

    为什么会这么想呢?因为南苑城是醉容跟容真然互换灵魄的起始点,“厉红灵幽”的出现,会引发瘟疫。

    崇坤没有教过萧君谦那些邪魔歪道,可他如果真的因爱生恨,走上了极端,那要想办法走上歪路,也不是不可能。

    “厉红灵幽”是由怨念极大的灵幽转变而成,但是也有其他办法可以诞生。但所幸,墨行跟崇坤赶到南苑城时,发现民众只是单纯中了毒。

    可他们也没法完全放心,起初他们也不知道这突发的瘟疫是哪里来的,等查明是井水有问题之后,又收到萧君寒的来信,说背后始作俑者很可能是天海炎月,那墨行便不能不管了。

    “老夫也不知道是造了几辈子的孽,遇上你们这么几个小娃娃,一直给老夫招惹事端!”

    崇坤坐在一旁,看着还没醒来的萧君谦,气得一晚上都几乎没睡。

    墨行摸着容真然的头,感觉到她身体一颤,开口道:“还好这孩子没走上歪路,只是惹了些小麻烦,也算是……”

    “小麻烦?!”崇坤听了他这话,就更不高兴了,马上打断道,“他们几个闹的这些事情,几乎都要把琼岫国给拱手让人了,还小麻烦?”

    大家都知道,事情也不是他们几个人惹出来的,是天海炎月。可那人都已经死了,崇坤心里憋气,为萧君谦担忧不已,没处发泄,才会这样胡乱说话。

    “等这小子醒了,你再好好罚他不就好了,搁这里生什么闷气啊?”

    崇坤瞪了萧君谦跟容真然一眼,哼了一声,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容真然促局不安地站起身,看着崇坤气恼地走了出去,墨行拉过她的手,说道:“别理他,他是害怕。怕谦儿真的就这样走了……”

    墨行的声音听上去很疲累,也不知道他昨天晚上有没有真正的休息过。

    容真然转过身来,看见墨行这幅样子,轻声说道:“墨行先生,您要不去休息吧,我在这里看着萧君谦。”

    墨行摇摇头,说道:“不了,反正我也睡不着。”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见萧君谦闭着眼睛,血色全无躺在萧君寒怀里,那副濒死的样子。

    萧君谦没有真正醒来,墨行就没法真正安下一颗心,叫他怎么能睡得下?

    容真然见他这样子,也是知道说服不了他,又问道:“墨行先生,您吃过了吗?”

    “吃了一些,没什么胃口。”

    “那怎么行!萧君谦还得等您照看呢,您不能先把自己身体熬坏了!我也还没吃呢,我们一起吃吧。”

    也不等墨行说什么,她就马上起身走到外面叫六子端吃的东西来。

    看着容真然站在营帐门口的身影,墨行欣慰地笑了笑,转眼又看向躺在床上的萧君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