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小娘子

    你走在东京汴梁的大街上，正是春日。迎面走过来一个王安石，你突发奇想，想要看看王安石穿的是不是新衣服。当你穿越人群来到王安石的面前，突然就就被石头绊了一跤，回过神来手里有一条腰带。

    今天的王安石穿的是交领的便服，顾名思义，没有腰带就穿不上。王安石看着你陷入了沉思。他似乎不太理解你想干什么，也并不太想和你搭话。然而看着路人对他衣冠不整的各种指指点点，王安石终于绷不住了。

    他走到你面前从你手上拿回腰带，自己试图系上，然而试了半天也系不上。他要求你必须负责。在听完他长达一刻钟的说教以后，你乖乖认命，自己动手帮他系上腰带并整理了衣服的领子。他连一句感谢的话也没有，就这样扬长而去。

    你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风吹过他身旁，他的脚步带起了一些地上的灰尘。这时候，你唯一的想法就是追上去，掀他裙子！

    仲春时，你又一次走在东京汴梁的大街上，今天没有王安石，抓到一只晏殊。

    你看晏殊长得好看，就有那么一种冲动想要去解他的腰带。有了上次的经验，你知道宋朝的执宰是不会因为你解他腰带这种私事就能对你怎么样的，于是乎，你的胆子离姜维又近了一步。首先找个石头。啊，今天没有石头，那么，直接上手！

    你伸手拦住了晏殊的去路，把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美，真美。不愧是举神童出身的。人是真的好看。身量不高，腰细肤白，明明已经人到中年，还和个小孩儿一样秀气。你轻轻松松的抽走了他的腰带，期待他像女孩子一样作出一些表示害羞的行为。

    晏殊今天穿的是圆领常服，他算了算这件衣服的等级。你的行为够不上袭官，然而他穿着礼服就不好身为一个官和你这个民动手。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你抽走了他的腰带，仅仅是恼羞成怒但又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圆领服并不这么需要这种只有地位象征意义的腰带型装饰品。你看着未能乍现的春光非常的不满，没有言就不合，直接上手给他解衣带。

    晏殊起先有些挣扎，试图逃脱你的魔爪。然而当你解开了他的外衣带子打算解第二层衣服的时候，他突然主动脱掉了穿在最外面的圆领常礼服，在确定它掉到地上以后，突然抓住了你的手。

    此刻的晏殊很想就在这里和你动个手，然而你是女孩子，他只能现抓住你然后问了你家在哪儿父母叫什么名字。

    最终，你被一个身为执宰的衣冠不整美少年押送回家，亲手转交给你的父母，并留下了索赔一套常礼服的字据。

    你在被父母禁足三个月后再一次走在东京汴梁的大街上，还是春天也将结束。今天没有王安石，没有晏殊，大街上干净的连一个进士也没有，哪怕是武举出身的。整个东京汴梁都知道老赵家的傻闺女喜欢解执宰们的腰带，于是乎，执宰们都宅家，没有哪个胆大的敢在没有护卫的情况下独自闲逛。

    你打听了一下老赵家的傻闺女是谁，就这么得到了隔壁王干娘和邻居吴大娘子的顾左右而言他。直到你逮住回门途中正好路过你家门口的西门大姐不放，才把来接她的潘三娘气得直接指着你说了大实话。

    哦，我就是那傻闺女？

    你觉得她们这种俗人是永远不会明白这种乐趣的，就这样打算随机抓个不是执宰的来证明一下你是对的。

    隔壁那条街上发现一只黄庭坚。你以专业的速度冲了过去，一把扯住了他的道袍。在你解他腰带之前，黄庭坚已经发现了你的意图，他不顾穿着道袍被发跣足的样子不适合奔跑，也毫不在乎在由于他突然尥蹶子导致放焰口少一个人急得丧主直接扣了整个团队的劳务费而哭得掏心掏肺的同门师兄弟们肉疼到想扎小人戳他，愣是追了你九条街依然锲而不舍。

    四下无人，在他和你拳脚切磋到发现是真打不过你的时候，他趁你不注意把你推到了桥底下的小河里就落荒而逃。他抬起袖子擦了擦被你挠花了的脸，仔细整理好了和你争执途中被你扯下来的衣服，扎起了被你揉乱的长发，甚至重新紧了紧衣带和腰带以及穿上了刚从路边摊上买的草鞋，正打算离开是非之地，没提防他背对的小河岔里伸出了一只手。你抓住了黄庭坚的脚踝，使劲一拽就给他拽河里来了。

    黄庭坚的道袍和头发漂在水面上，他整个人就这么被浮起来了。你爬上了岸，蹲在河边听他骂骂咧咧了一个下午，直到住你对门的林娘子上香回来你才发现没吃晚饭饿了。你给黄庭坚递了一头竹竿，终于把他捞起来了。他不再骂骂咧咧，只是穿着一身吃饱了水退完了色的道袍抄起竹竿，又追你九条街，害你错过了明天的早饭。

    在和你纠缠了三天以后，黄庭坚他要回庙里去了。初夏时节，绿柳也留不住人。黄庭坚临走前看到了在城头挥舞着绑着他腰带的竹竿的你，依然那样骂骂咧咧。他拿出针线把自己的衣服和衣带缝在一起，脱下草鞋放开头发就冲向了你所在的那面酒旗。他看看左右无人，狠狠推了你一把并拿走了你的竹竿。

    看着你愣是没被他推倒甚至腰带依然在你手上，黄庭坚看起来有那么几分依依不舍，然而还是那么一甩袖子一跺脚就出城去了。他的道友们感叹你们感情那么深，甚至劝黄庭坚就这样下山入赘你家得了，被黄庭坚一杆子都打到了护城河里。

    苏东坡看到长发凌乱衣冠不整的黄庭坚的时候，居然习惯性的扯住他就要掀他裙子，差点儿没被黄庭坚揣上几脚咬上几口。黄庭坚刚想开口骂他，然而看着你得意的样子突然就灵光一现。

    苏东坡和黄庭坚说了不到三句话就分道扬镳了。黄庭坚回山，苏东坡进城。苏东坡见了你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掀你裙子。你也不让他，当场扯下了他的腰带。他拿走了你头上的簪子，你扒下了他头上的乌纱帽。他试图扯你衣服，你试图扒他裤子。从小看你长大的林教头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三拳两脚打了个苏东坡，拽着苏东坡的衣服后领给他拎到不是汴梁本地人就不能知道的犄角旮旯里，一摊手就问他要钱。

    苏东坡是从外地来的进士，他不知道自己错哪儿了。林教头也不跟他啰嗦，问了他兄弟住哪儿，直接把苏东坡送回执宰的私邸。

    执宰苏辙接收了他哥哥。他好好感谢了林教头一番，给了他自己半个月的俸禄。林教头很高兴，他叮嘱苏辙要看好他哥哥苏东坡，不然真和老赵家那傻闺女打起来，可就不是现在这么容易了。苏辙连连道“是”，亲自送林教头出了大门。关上门就教育了他哥哥半天，然后苏东坡被禁足三个月。

    仲夏夜，司马光一个人从郊外的别墅里出来随便走走。他早就听说过老赵家的傻闺女的传说，但没想到会是你。

    你穿着汴梁城里的闺秀们流行的当年新款大裙子，化了清流家的小姐喜欢的素雅妆面。司马光看到了城门口的大槐树下站着一个正在读《列女传》的小娘子，已是黄昏，小娘子读书太用功到连吃饭都忘了。司马光觉得身为前执宰的他有义务送小娘子回家，于是主动过来和你搭话。

    你看着《汉书列女传》正到司马相如琴挑文君的详细描写的时候，司马光来叫你回家吃饭。司马光你是认识的，那是你钱家哥哥的授业恩师。想当年你还没有入《如△君传》《飞燕△○》等一众大坑的时候，曾经替你姑母钱公主给你钱家表哥送过饭。身为外戚的钱家哥哥那时候在城外的别墅中和当朝执宰司马光私会，看到是你来送饭这才放下了悬着的心。你看到司马光家里的书多就叫表哥帮你借了一点带回来看，你看了很喜欢就一直没有还，譬如一些诲淫诲盗版未删减的《资治通鉴》和你手上正在看的世俗化《列女传》。

    司马光通过这书想起了你，当时你只是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由于你勤奋好学让他倍感欣慰，他亲自指点你读了一些史书中的《列女传》。他隔着护城河一连叫了你几声“赵家小娘子”，然而你沉迷读书没有搭理他。于是，他过了河走到你身边。你习惯性地一伸手就扯下了他的腰带，着实把他给吓到了。

    你抬头一看，嚯嚯嚯，不得了，是司马君实这个老学究。这下可说不清了。还好司马光年龄大了点儿心理承受能力相当的差，此刻已经掉到了护城河里有那么点儿神志不清。你记得他的别墅在哪儿，就在他还处于震惊之中没有回过神儿来的时候给他从河里捞起来套一麻袋，抗到他家门口兜底一掀。司马光毕竟年纪大了，于路颠簸就把他颠得迷迷糊糊睡着了。你收起麻袋，整理好衣服和发型，拿出小镜子补了补粉，然后敲了敲司马光家的大门。

    看门的看到是你，吓得惊叫一声，赶紧连滚带爬叫夫人去了。夫人看到看门的孩子这么毛毛躁躁的，心中纳闷儿，就带着丫鬟亲自来门上看看。夫人不认识你，也没听过老赵家傻闺女的传闻。她看你的打扮是良家妇女，又看到她家老汉歪在墙角睡得正香，突然就有些明白了。你对夫人说你是司马光以前教过的学生的表妹，以前来过家里两次。夫人算了算日子，你第一次来那天她上香去了，第二次来的时候她回娘家去了，正好都不在家。你又说今天在大街上看到司马光喝醉了掉护城河里就给他送家里来了。夫人好好感谢了你一番，你吃了一盏茶，就要回去了。夫人亲自用一个八宝盒装满了糕点叫你带回去吃。你推辞了一会儿就连盒儿一起抱回家去了。

    当你消失在汴梁城外无人区里的时候，是季夏。黄庭坚终究是不肯放过你。他一回山就茶不思饭不想，你手持绑着他腰带的竹竿在东京城头耀武扬威的样子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他想你想得恨不得立刻造个火箭给你送外太空去，别再回来祸祸天下苍生。然而，上天是不行的，炼丹炉炸了的那一刻，黄庭坚已然明白。

    打，是打不过你的，但是我们可以把你送去祸害古人呀！黄庭坚这么一琢磨，连夜搞出了吨量相当高的爆炸物，放在无人区的香炉里。他扛着从你手里抢来的竹竿，和颜悦色的去了苏辙借住的那间禅房叫苏东坡写信约你出来。苏东坡本来不愿意的，但看着苏辙那张清清白白的脸突然就有那么点儿负罪感，勉勉强强写了信。

    你得到了苏东坡的来信非常开心，想着苏东坡是唯一一个能和你对打的人，立刻就赴约去了。途中，你摘了晏殊头上戴的花儿，任由晏殊往你家宫门口贴罚单也不多看他一眼。你砸了正在洗王安石的大水缸，惹得太学生们之乎者也了一通，终究是逃了王安石。你看了眼至今未敢醒来司马光，吃了一盏夫人亲自给你点的茶，胡乱塞了几块点心，就奔城外无人区去了。

    黄庭坚降服了老赵家傻闺女的新闻传遍了汴梁城，人们给黄庭坚重修了庙，还给他封了个天师什么的称号。苏东坡有点儿失意，他突然改志说要学刘伶。看着苏东坡几杯黄汤下肚就喊着你这个“赵家小娘子”，当场表演了泣下沾襟，苏辙心里也有些难过。他没有阻止苏东坡喝酒，只是在绍兴酒里掺了桂花酿，可惜苏东坡怎么也吃不出来。林教头隔三差五就会拿些鸡鸭鱼肉给二苏送工作场所去，生怕他们饿着。离开的时候，林教头也总忍不住要抹一把眼泪，毕竟大苏用情太深了。

    晏殊又出现在大街上了，他享受着安静祥和的民风，忽然觉得缺了些什么，但也不是特别在意。王安石日常被一些好友追九条街例行拆洗。司马光终于敢醒来了，他想做些什么但又不敢做些什么，于是就缠着夫人不让她出门。老赵家的傻闺女就此销声匿迹，汴梁城里一派祥和。

    当你走在楚国的小河叉里的时候已经是秋天了。泛黄的落叶漂在湘江的急流里，你发现了你身边的屈原。

    众所周知，屈原是先秦贵族。男用革带，女用丝带，这个还是司马光教你的。然而，你发现司马光是个骗子。屈原，性别男，春秋战国人。他腰间绑的是丝带，譬如鸢尾一样的绶带此刻正飘在水面上。

    你二话不说，拎着他的腰带就上了岸。他十分乖巧地跪坐在你对面石头上，似乎是对你说了些什么。楚地方言如歌如泣，你拍着手给他打了节奏愣是没听懂。你看到了他腰间的印章，仔细认了半天。幸好你在司马光的别墅里巧遇过逃到这里来躲学生的王安石，当时司马光正给你讲春秋战国的文字和现在不一样这个问题。王安石过来听了一会儿，就用带着荆楚口音的汴梁官话教了你怎么认楚篆，还特意强调过印章上是反字，如果看不顺眼可以印出来认。

    你拿着屈原的石头章往泥地里狠狠一摁，勉强认出了“三闾大夫”这几个字。你记得黄庭坚掉水里的时候和你对骂，他引经据典骂急了就引了些楚辞。你听着黄庭坚骂得好听就蹲河堤上不耻下问，问黄庭坚那是谁的词儿。黄庭坚当时说的是“三闾大夫”，你没听说过三闾大夫是何方神圣，再次不耻下问。那时候，黄庭坚人在河里漂着，他用一副阮步兵看钟司徒的同款白眼看着你。在狠狠地嘲笑你到自己呛了好几口水以后顺着你递过来的竹竿一头爬上河堤，扒着你肩头把肚子里的水吐干净以后把一不小心踹怀里的锦鲤鱼放了生，一开口就学着眉山口音骂你一句从苏东坡那里学来的方言“措大”，这才劈手夺过你的竹竿追着你打跑过第八条街的时候告诉你，那是屈原。

    活的，现在你抓到一只活的。可惜方言不会，字只会看一点不会写。屈原似乎发现无法通过语言和你交流，在他从楚地方言换成周朝雅言，甚至听出你是赵国口音努力和你说赵国官话以后依然无法交流。他的表情有点复杂，不知道是失望还是内疚。

    屈原看着你好一会儿突然认命似的豁然开朗了。他突然抱着你，二话不说就哭了起来，甚至把你拖下了沧浪之水中。

    现在，你们人在汨罗江，刚遇到礁石搁了个浅。屈原依然抱着你哭。浪花拍打在你的脸上，分不清是屈原的眼泪还是江水的清与浊。你没有抽屈原的腰带，只是抱着他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在他哭晕过去以后，你提着他的腰带把他轻轻放在了河滩上。

    楚王发现了躺在河滩上的屈原和正往篝火里加柴火的你以及晾在小灌木上的屈原的全套大礼服和挂在树枝上的玉符金策。楚王以专业的速度计算了一下：已知一只洗干净的屈原，又一个傻闺女手执利刃煮了一大锅开水。结论：你想把屈原煮来吃。在和你交流无果以后，楚王愈发坚定了你是个吃人的非我族类，直接下令叫武士射杀你。

    于是，在中秋的时候你到了东汉末年，俗称三国。第一个发现你的是曹操，他什么也不问你，二话不说就把你放他车上拉回后院找个空位给你安上。

    曹操你也见过，司马光家里有曹操的画像。司马光就是司马光，从来不和你说实话。画像上的曹操除了奸臣就没别的了，然而这只曹操一点也不像。曹操长得不高，可是他颜值高。曹操不喜欢说实话，可他会哄人。曹操从来不怪你喜欢抽人腰带这种个人爱好，可必须只能是他正用着的这条。你一天没抽他腰带，他就会拿来各种偏方给你补补，怕你会生病。

    一开始，你很喜欢曹操。他比苏东坡会玩儿。苏东坡能和你对打，这让你很有成就感。曹操不一样，他从来不和你对打，只会嘘寒问暖简直比你娘还关心你的身体状况。王安石会给你讲课，哪怕是《如△君传》他也能给你正经解读。曹操也会，但他是主动找些好看的《列女传》讲给你听，比司马光家里压箱底的还润物细无声。

    本着不白嫖故事的原则，你和曹操讲了晏殊当上执宰的经历。曹操听以后居然感到悲哀。这么顺风顺水的故事，不应该啊。你又和他分享了司马光、苏辙、王安石等一众大宋执宰的故事。甚至为了让他开心起来，还讲了苏东坡和黄庭坚的故事。曹操毕竟是曹操，他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哄。曹操问你，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大宋的执宰们不当执宰才是一种人生得意？苏东坡和黄庭坚如果不是进士出身，是不是也就不会需要有这种豁达和逍遥自在了呢。

    你不懂说的是什么，反正就是话题很沉重，你也不想去想这些。你在曹操家吃了整个仲秋的白饭，曹操的卞皇后知道你喜欢抽人腰带，特意叫家里有爵位的儿子们轮流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可以开开心心抽腰带，每天一个不带重样。季秋时节，你一不小心被曹操的便宜儿子何晏推到了荷花池连着的那条通往城外的小河里。当你被捞起来的时候，是长安。

    李白正拿着一个海碗在华清池里捞月亮，当他发现池子里有个你的时候，他放下碗就跳进了池子里捞你上来。李白问你为什么会掉在池子里？你想了想，如果没记错的话，是一个肤白貌美很会养生的魏晋贵族为了争宠推的你。那时候，曹操的公主正和你交换本子，你们在铜雀台上说说笑笑呆了整整半天，连饭也是一起吃的。公主要进宫去看她的贵人姐姐和皇后姐姐顺便告诉她们她想和她的何晏哥哥结婚的事情，你就先下楼去了。

    你一个人走在荷花池边，突然看到了被黄庭坚放生的那条锦鲤，不由地停下脚步看了会它吐泡泡的样子。冷不防冲出来一个何晏就给你推河里去了。你看着何晏拿着百尺竿头摁着你的头，生怕你淹不死的样子，突然就和黄庭坚一样骂骂咧咧。然后你就被李白捞起来了。你告诉李白，你是为了捞月亮才掉下去的。李白没有任何怀疑就选择相信你，并邀请你一起喝酒。酒不够了，李白解下了自己的腰带换了酒。你讲了屈原的故事，劝李白要珍爱生命，千万不要捞月亮。李白看着已经现身说法的你，痛快的答应你了。

    杜甫要启程去李白的家乡了。李白说他不敢回乡，可偏偏又说自己的家乡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地方，令人心向往之。他劝你去他家乡看看，正好可以搭杜甫的便船。你跟着杜甫溯江而上，从江陵到了白帝城。你和杜甫住一个船舱，可你没忍心抽他的腰带。杜甫原来很胖，至少他得到进士出身那时候不想现在一样瘦得连腰带也系不住。

    杜甫是个不错的朋友。他让你免费搭船，还给你当免费导游。在湘江就唱九歌给你听，到了白帝城就念诗夸诸葛亮。这诗你也会背，是你一个姓陆的表哥屡试不第以后对着皇榜和那个姓秦的主考官咬牙切齿地念了整整一顿饭的时间的。对了，那就是杜甫的诗，这个杜甫。杜甫告诉你，他梦到李白了，就在昨天，李白死后的这几年。

    唐朝的李圣人已经回朝当太上皇了，杨贵妃留在了姜伯约的辖区。这个故事你听赋闲的司马光讲过，来逃楚赏的王安石告诉你这是“安史之乱”。你和苏东坡对打途中，苏东坡指着一不小心路过的晏殊说这是赵飞燕，然后又指了指他自己说这是杨贵妃，这就叫环肥燕瘦。你当时还觉得他说的真对，可现在，你突然理解了屈原那些听不懂的方言。

    李白死了，几年前死的，那是杜甫的时间。对你来说，李白几百年前就死了，或者说千年以后就死了。李白的族人在渡口等到了杜甫的船。他们热情的接待了你们，甚至带你们到了杜甫当年暂住的草堂。杜甫的玉带就挂在成都草堂的竹林里，他换了布衣，系了丝带，穿着草鞋，杖着毛竹。他带你游山玩水，告诉你那是南阳诸葛庐，这是西蜀子云亭，那个是刘禹锡，这个是刘玄德。春风得意是李林甫，秋风萧瑟是杜甫。

    暮秋时节结了霜，快要到飘雪的季节了。杜甫告诉你，曾经有一天，孔子再也梦不到周公了，他也将要再也梦不到李白。长安的明月和湘江的急流总是一样的，你依然记得当时花前，李白未饮先醉，他说陈思王曹植的时间停留在了黄初八年，那年正月下起了梅雨。你知道这只是醉话，司马光教过你的，黄初是曹操的儿子魏文帝曹丕使用的年号，曹丕死于黄初七年。王安石也说过，文学无关历史，那并不是曹植，《世说新语》也仅仅是小说。李白依然是李白，是你一个人的李白，杜甫从遇见你开始就看不见他。

    冬季的长江不会结冰，掉在水里的杜甫没有李白来捞。你一个人顺江而下，夜宿一座关帝庙。关二爷的雕像似乎不太喜欢你，抑或是害怕被你抽腰带，于是一不小心就丢下了手里的大刀，一言不合把你砸回了东京汴梁。

    隆冬时节，当年出现在黄庭坚的庙里的时候，吓得黄庭坚竟然连怎么骂你也忘记了。你穿着刚从赵官家身上扒下来的整套冬季常礼服，像个正常的大家闺秀一样向黄庭坚道了歉。黄庭坚似乎是受到了惊吓，只见他拔出了随身携带的裁纸刀，一边大喊着你别过来一边就躲到了三清雕像身后。你解下了你的白狐裘，把它铺在黄庭坚刚刚坐着的蒲团上，放下一轴黄绫包裹经书就离开了。

    你出嫁那天，下雪了。冬天的黄河积了雪，渊冰厚三尺，你裹着三寸金莲徒步北上。王安石为你唱了明妃曲，可惜他只能送你到州境。赵官家陪着你到了塞外，你记得曹操和你说过那里是无人乡。曹操从来不骗你，不像司马光那样只允许你看美好的幻想却逼迫你接受残酷的现实。

    和你同行的，有司马光那样年迈的宗妇，也有晏殊第一次来汴梁的时候那种年纪的帝姬。还有一些和二苏一起中举的进士，也有和王安石留着相同血统的世家子。屈原死了，曹操死了，李白死了，杜甫也行将就木。你觉得你可以回答曹操的问题了，或许有这样一种可能吧。

    你再次渡过黄河的时候，必须也渡过长江。你回家了，家是江南，你也成了司马光。你去黄庭坚曾经住过的庙里上了一炷香，一个小道童突然过来站在你面前。看着你习惯性地伸手要解他腰带又终究是没有动手，他询问了你以前住在东京汴梁时的地址。再三确认后，他给了你一个黄绫包裹。他说他的师爷爷是黄山谷的徒孙，山谷道人立下遗嘱，要把这个包裹留给东京城里喜欢解人腰带的赵小娘子。打开看时，是你当年送给黄庭坚的王羲之《黄庭坚》真迹和黄庭坚的草书花笺“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宋帝姬赵小娘子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