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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一块城堧苜蓿地

    兄妹二人下山之前,展盛便在大宅的对面,买了一百亩地。

    这是一块城堧苜蓿地,苜蓿是饲养良种马的最好饲料,各地都有种植苜蓿,良马场随处可见。

    然而,岭城却鲜见马场。

    城郭旁的旷地多年丢空,这处地域的官田从不被官方重视,荒地多,没人管,也不值钱。

    展盛手中有钱,便买下了一大块。

    他自己的爹爹,本属士大夫贵族,在皇宫执教武术,治病救人,却在如此繁华的地方,失去五个展盛的兄长。

    当初,展盛下山时,也可以凭教授武术吃饭,但他不愿走父亲的老路,选择做一个低贱的货郎行商。

    时至今日,他腰缠万贯,虽然不会被一些贵族们公然蔑视,但在官署的眼里,终究被认作是言利小人,甚至,清贫的士子,食不裹腹的疲民,耕田种地的农夫,也常常不屑与商人为伍。

    面对这些人的有色目光,展盛不以为然,坚持让展昕放弃科考,跟着自己做了商人。

    经历过饿至快死的感觉,让他觉得,身上有银两,胜过一切。

    他回想起,送了珩儿贝儿上恒喜山庄之后,草根树皮都挖没了,眼看着一家快要饿死,正打算也带上娘子应氏和昕儿上山庄。

    苦练,总比饿死强。

    那个时候,眼看着师弟师妹带下山给他们的食物,很快吃完,他咬了咬牙,买了个装鱼虾的竹箩.。

    在寒冷的冬天,去到穗河,潜入水中摸鱼捉虾。

    练武之身,让他战胜了严寒,每天得到的渔获,吃不完的,应氏会将鱼虾晒干,拿去卖。

    一家三口终于渡过了荒年,还积聚了一些银两。

    荒年过去,货物交易开始有所活泛,终于,他把父亲给的兽皮卖掉了,不但吃喝不愁,手上还有一笔余钱。

    展盛用这些银两,加上父亲给的银钱,开了一间店,店里,售卖应氏绣的刺绣。

    从西湾官户走出来的女人,从来就不缺银两,她们喜欢这些色彩艳丽的绣品,不论价格高低,见到喜爱的便买。

    很快,应氏多年积下来的绣品,所剩不多,他想了个办法,去别人的家里收购。

    展盛用卖绣品得到的银两,去外面收购别人的绣品,店铺的生意越来越好。

    见利钱不错,展盛大着胆子,开了一间绣庄和一间织布庄,前期投入,只需要花点购买织机的钱,女人们赚钱的门路少,都想出门工作赚钱,很快,绣庄和织布庄便收满了人。

    应氏从小便学习了画图与刺绣,能画出精美的绣图,这种精良的画工与刺绣,岭城找不出第二个。

    绣庄的绣女,全部经由她培训,但她不向外传授画样。

    在传内不传外的思维影响之下,贝儿在能拿笔的年纪,她便教导女儿画绣图,在恒喜山庄,贝儿也是没停止过画和绣的。

    近年,朝廷放开了邦交,展盛把握机会,让熟读波斯文的大儿子展昕,将绣品和布料卖到波斯国,赚到了大钱。

    置地,是展盛最喜欢做的,在岭城有了土地,便有了依靠,孩儿们不用留在恒喜庄被老父往死里练。

    昨天,展盛说要奖励糖果,便是想到利用这块地养些动物。

    养大以后,每天在糖果面前放掉一只去野外,让糖果去抓,这样的话,糖果的野外生存本领便不容易消失,圈养容易让它丧失斗志。

    若大的一片地,单建围墙也需不少的人力,要在临街处建一座三进的庭园,也要在南边临河处建一座三进庭院,用围墙围着,准备给展昕和展珩以后成家用。

    再建一座面向穗河的六进庭院,以后,更多孙子都住得下。

    养殖的小房子远远建在西面,用一大块地和高墙隔开。

    荒年,雇工很容易找,只要有一口吃的,加一点点工钱,便有人干活。

    展盛找了几百个泥瓦匠,一部分人负责砌上高高的围墙,一部分人负责建房子。

    他早早便意识到荒年粮食值钱,存下了整整三个仓库的粮食。

    现在,有了这些粮食,轻易便获得了干活的人力,也让这些人活下命来。

    市面上的米价,从每升五文涨到二十五文,看样子,米价还得往上涨,没钱买米的人会更多。

    这些年时常闹天灾,地里没收成,每亩地还要交税赋,很多自耕农索性把缴纳不起田赋的地卖掉,去找点零工干。

    来展家干活的人很多,很快,两座庭园和几间小房子便建好了。

    外面,是丈余高的围墙。

    院门和展家大宅的大门相对,中间,留了一丈五的阔道。

    虽然年年闹肌荒,影响的,只是农人,还有一部分城里的穷人。

    不像当年挨穷的年代,穷人多富人少,你便是想行乞,也难乞到吃的。

    现今的城里,却是聚集了很多来岭城做港口贸易的行商。

    有了这些衣着光鲜、出手阔绰之人,街上开店铺的人,生意也不会太差。

    现在街上的人是,富人多,穷人少。

    也许,到极寒到来之时,便不一样了。

    没有饭吃的弃田之人,会蜂涌到岭城行乞,展盛相信,这样的情况,会随着北风的增强而出现。

    展盛在繁华的西湾街最繁华的路段,买下了两间隔街相望的店铺,打算先让两个孩儿学习做商贾,接触多一些人,才能学懂辨别人心,展昕从旁协助,教与弟妹经营之道。

    他打算,先开一间售卖布与绣品的店,隔街对望的另一间店,以后让展珩自由发展。

    现在,展家在岭城算得上是新贵。

    从前破败的岭城,大家都穷,现在,允许货物出海,一批新贵涌现,像展昕的师友罗建中家,还有袁家、范家等,都是做出海买卖的。

    早就买了船出海的人,身家已暴涨,展家若不是有山庄的木材,拍马也赶不上这几家,便是至今有了两条船,若没有山上的林木可以卖,展家也是不够看的。

    展家做的是丝绸与刺绣,别人家做茶叶、瓷器,这两年,最多船的范家,又买了两艘船,有七艘大船了

    罗家、顾家都买了两艘大船,最弱的袁家也比展家强,今年买了一艘船,再也不用投别家的船出海了。

    现在,展家也有了两条船,在同行中,算是吐气扬眉了。

    展珩送给他和展昕的船已提了回港,有了可以出海的大船,恒喜山庄的珍贵木材,和那些多到吃不完的猎物,便可从没有那么险峻的连喜峰上船,从海路转入穗河,直接运回家里。

    人也可坐吃腄在船上,轻松来回两地。

    刚买的土地,可盖成木材仓库,两地分开保管,鸡蛋,不能只放在一个蓝子里。

    他现在,可以运用恒峰山庄卖掉木材的钱,经营进出番夷的营生,细碎的商贾零卖营生,他本不想让孩儿们去做。

    但是,饭得一口一口的吃,做商人,一点不容易,不懂行,钱亏得更快。

    展珩下山之后,展棠让儿子全盘管账,每过一旬便让大鹰送账本给展盛。

    幸好有能干的展昕帮忙,否则,展盛忙到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展珩回到家的感觉是,自己很多事都不知道如何处理,得一一的跟大郎学。

    上一世,他做明星,名下也经营着十几家公司,这些公司,都是大商家找他合作开的,目的是利用他的名气赚钱,他只管宣传,其它的,都有人管。

    古代,很多地方,并不如拍戏的剧情一般,剧情多是颠三倒四的乱来。

    一切,他得老老实实的去学。

    生活上,家里一切都和山庄不一样,娘亲应氏将自己调教过的小丫鬟,一个给了展珩,一个给了贝儿。

    给展珩的女孩叫英玉,所有的雇主,都不会给下人取金玉之类的名字,金玉的字眼,是贵族之人才可取这种贵气的名字。

    穿衣也有等级之分。

    偏偏,展盛不尊崇这些礼教,他自己也穷到差点饿死,对礼教的条条框框,并不照搬。

    他给家里的下人每人做一套贵族服饰,让他们在节日和自己的生日时穿上。

    这点,应氏心里是反对的,但也只能按展盛说的去做。

    展家的规矩,女人见识短,家里的事,男人说了算。这并不是展盛双标,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当真是见识不多,自然出不了好的主意。

    但指派下人这些小事,应氏还是作得了主的。

    展珩向来没有衣来伸手的习惯,每天天没亮便独自起床练功,现在,睁开眼,便见立在床边的十一岁小丫鬟英玉,他实在不习惯在人前做些伸懒腰揉眼晴弄头发的动作。

    “你先出去,等会再进来。”展珩在被窝里吩咐英玉。

    女孩的小脑袋啄了几下,出去了,不多久,捧着一铜盘热水进来:

    “二公子,刷牙洗脸了。”

    又要在这小女孩的目光之下洗漱,唉,总不好又叫她走开吧。

    头上扎了两个牛角包的小女孩,笑盈盈的站立在旁,眼睛一眨一眨的专注地注视着他。

    最让他震惊的是,晚上,他正坐在桶里洗浴,后背忽然被一双拿着棉巾的小手上下柔搓,他惊恐地回头,英玉梳着双丫髻的小脑袋抬起,对着自己咧嘴一笑,他怒恼地挥手:

    “去,去!以后我洗浴你别进来!”

    英玉马上委屈得哭了出来:

    “二公子,我搓得不好,我以后会认真学,你不让我进来侍候公子,我会被夫人赶出展家!”

    展家宽待下人,很多人都想让自己的孩儿进入展家,若被赶走,便没面回家,即使回到自己家中,也会被家人赚弃,甚至毒打。

    “看看你,还哭上了,来吧,搓吧。”

    他双手抓着桶沿,眼一闭,豁出去了。

    幸好是坐着,面向桶沿,前面她看不见。

    第二天,他便叫娘亲帮他找一个小厮,把珍玉换下来,应氏说,即便是找来小厮,也要调解好才能用

    她已经找了一个叫马六的给他,只是还需调教一段时间,让他先用着英玉。

    在恒喜山庄,只有展棠会被这样侍候。

    很快,第一船珍贵木材,便由恒喜山庄运回了展家庄,用铁笼装着的猎物,也进入了靠西的养殖场里。

    展盛在穗河修了个码头,货物上了船,直接进入靠着穂河的展家庄,入了仓库。

    展盛摸着一段粗大的发出阵阵幽香的紫檀木,心中有了做马车打家具的想法。

    趁现在劳力低贱,自己有木材,有粮食,花不了多少钱。

    于是,他又建了一个家具房。

    家里正如火如荼地搞建设,展珩也没闲着,他忍受不了在恭桶上厕所,在大宅里的后院挖了一条通向后面荒地的通道,从高至低,挖一条斜斜的通道,放下陶管,一直引至东北面的一块农田。

    展家庄靠着穂河,水流很容易解决,他用陶管将近着穗河的南北两座庭院在地下接通,引用穗河水,从高往低,水流大些急些,秽物便积存不住,没有腐臭,还可做农田肥料。

    每个通了陶管的庭院,都建一个厕间,里面,建一个二尺多高的长方形白石瓮,瓮里面,装满穗河清清荡荡的水,可作洁手之用。

    如厕的地方,是一个陶做的蹲厕,有流动的河水,秽物瞬间被沖走,干干净净,不会留下异味。

    在恒喜山庄,每一座庭院,引山水,搭水管,做厕所,全部由展珩策划,舒适程度,一点也不比文明社会的厕所差。

    做好了大宅和展家庄内两座庭院的厕所,下一步,他想把附近山上的山溪水引来,这是一个较大的工程,父亲买下的两间店铺有一间近期要开张营业,引水之事,只能容后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