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读小说 » 玄幻奇幻 » 世途 » 第五十章过目不忘

第五十章过目不忘

    法哲带来的图纸,上面画了几种大炮的构图,有几张画了火铳的图,在她冲进火海救人时,没湿水的袖子着了火,外面的一层图纸也烧掉了一角。

    她救下了三个人,那个小男孩的娘亲,她没来得及救,被横樑压着,烧死了。

    她是在天亮时才赶到岭城,找到了赵元宁住的小木楼,但赵元宁一夜都在工作,才刚刚睡下。

    刘勇接待了她,带她去了一个房间。

    她换下了那身又湿又脏的衣裳,把烧焦了一角的图纸拿了出来,走出房间,向刘勇要了笔墨和纸,凭着记忆,把那几张火铳的构图和文字复记下来。

    快到晌午,赵元宁起来看见她,十分高兴,叫她先去街中心的那间凤凰酒馆,自己随后便到。

    于是便有了开头她怒视展珩的那一幕。

    在雅间,三个人一起吃暖窝,展珩一直站着帮赵元宁和秦法哲烫吃的,他是主人家,对食品较熟悉,于是,充当了一回贴心的侍从。

    赵元宁几次叫他坐下吃,他听话的坐下,但很快,他又站了起来,将烫好的食物传去给他们。

    秦法哲看着展珩如此热心,暂时取消了对他的怒视,心里,仍然讨厌这个不肯救人急急逃走的人。

    赵元宁和他似有针芥之契,两人一直在说话,像生死之交久别重逢似的。

    展珩从大炮说到火锍,还说,他做梦,梦见过威力更猛的称导弹的东东,说只虽放几发炮弹,一座城便变成废墟,还说梦见什么四十七可扫射一片人群的枪。

    事实上,他们前几天才见过面。

    她静静的听着,记着大兄的话,多听,少说。

    展珩不停的将烫好的食物放在她的碗内,她只好频频的致谢。

    秦法哲这次南下,是要进入赵元宁的队伍中来。

    本来,赵元宁希望能将展家三兄妹争取过来,进入他的队伍中,无奈听说展父不喜儿女进仕。

    自从他知道展家造了船,便灭了他的这个念头,所有朝廷的官吏,是不准家里拿出海证的,一人进仕,全家都不能出海做买卖。

    对于展家来说,不可能为了几两银的月俸,毁掉大利钱,这个恶人,他赵元宁也不敢去做。

    他曾试探过展珩,展珩说不考虑出仕,他的祖父已老,山庄那边,还有很多事等着他去做。

    无奈,赵元宁只好向好友秦青求助。

    秦青的妹妹秦法哲,自少便习武,十三岁便跟随他征北闯西,平定乱党。

    秦青将妹妹推荐给赵元宁,于是,法哲来到岭南,顺道帮忙带上大炮的构图。

    法哲抬头望了那两个男子一眼,赵元宁深沉,展家公子和她之前所见的形象大不一样,从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变成了一个热情的人。

    一夜之间,他像变了个人似的,她想起了自己的大兄。

    那天,在军营,秦法哲早上起来梳头,在铜镜中照见自己,觉得自己的女性特征越来越明显了,不容易隐藏。

    十六岁,身体已长开,就算寒冬,穿上厚厚的棉袍,也难掩盖自己是个女儿之身。

    军营,全是雄性,若有雌性出现,恐会引起部分意志薄弱的人的邪性。

    这让她十分苦恼,意味着,自己很快要结束她喜欢的军旅生活。

    军营生活虽苦,但能磨练、提升自己,在这个动乱的世界,女子有防身之术,总比没有的強。

    这段时间,她日夜练功,便是希望让自己的身体变得瘦小平坦。

    但是,每天,她都累到筋疲力尽了,还减了食量,却丝豪不见效果,相反,身体日渐丰腴。

    看见这样的自己,她懊恼的扔掉铜镜,拿起一支钢枪,走向山坡。

    她不停的刺杀,做了一轮刺杀的动作后,立定,双手把长长的钢枪耍得像飞轮般旋动。

    好像那不是重达几斤的钢铁,倒像是耍着一杆轻轻的竹杆般轻巧。

    晨练结束,她刚回到营中,秦青的侍卫正在找她,说秦将军让她去见他。

    她来到大兄的营中。

    秦青鲜见地穿了一身对襟的罩甲常服,盘腿坐在案前,在用早膳。

    在她的印像中,这个兄长,只有在睡觉时才会脱下金色的山文铠甲。

    “法哲,来,陪大兄用早膳。”平日威严的秦青,变得平易近人。

    这让她警惕起来,莫非,大兄要让我回家?

    她心中忐忑不安,在他的对面盘腿坐下。

    秦青递了一个油饼给她,道:

    “里面有肉碎,香着哩,快吃。”这语气,她从没在大兄的口中听到过。

    在军营三年,长兄给她的印象中,从没说过如此柔软贴心的话。

    “大兄,你别把我送回家,军中需要我!”

    秦青看着这个妹妹,她实在是聪明,自己的心思,竟被她猜出来了一半。

    他的好友赵元宁让他帮忙选几人,他觉得自己的妹妹做事比较让人放心,便打算让她跟随赵元宁。

    毕竟,赵元宁干的是绝密的工作,一定要有信得过的人才好。

    妹妹在军中,可是帮了他的大忙。

    她记忆力强,各种大小的数字,军营有多少人调动,以至内务经费数字的进出,只要她知道的数字,即使过了数天,叠加再叠加,也难不倒她。

    只要问起她,便一清二楚。

    现在,让她离开自己,他也不知找谁代替她。

    前几天,他找了一个人,打算让这人接替她,结果,问起这个人一些数字,明明是他经办的,却翻了半天记录的本子。

    就这样还错漏百出,气得他把这人赶了出去。

    他对妹妹的爱,藏在心底,像对待普通士兵似的严格要求她。

    看到她一个女孩子,和士兵们一样的吃苦,他的心里,比谁都难受。

    他是军中的将帅,几十万双将士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他不能对这个妹妹有半点特殊。

    他希望,妹妹跟随赵元宁在岭南,只是暂时的,以后,赵元宁会返回京城,妹妹便可回到京城的家中。

    一边做事,一边陪伴日夜记挂着他们兄妹的娘亲。

    “法哲,大兄只是想,让你去一趟岭南。”

    他将自己的想法细细的和她说了一遍。

    “父母已是暮年,仅有的一双儿女,远离身边,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两老的日子又怎会好过。

    “以后,你要听从长官的话,在那边做事,需要胆大心细,多用脑,少说话,若能回京都,你便住到家中,代长兄好好的侍奉父母,让他们安享晚年。”

    秦青望着她道。

    她听到兄长如此贴心的话,泪眼湿襟,道:

    “妹妹知道了!”

    除了她,秦青还在军中挑了两个拨尖的人物,一个代号叫牛大大,一个代号叫蚊小小。

    这两个人正在执行任务,要比她迟一旬才能到岭城。

    展珩看见法哲停箸,赶忙用公箸夹了些肉在她的碗内,笑着道:

    “秦小姐辛苦了,多吃点!”

    “展公子不必多礼,我自己来。”法哲护着碗,不让他把肉夹在自己碗中。

    她对他还不能适怀。

    用完膳,三个人坐在雅间的侧室喝茶,法哲从袖里掏出一迭宣纸。

    赵元宁接过图纸,看了一下这几张烧焦了的,问:

    “怎么回事?来时遇到过危险?”

    “没事,只是昨晚住在韶安的驿店走水,烧着了袖子,我已将这几张的图文复刻下来,缺失的部位好在只是枪管的位置,容易记。”

    她淡然地道。

    一张图,光描述的文字便有几页纸。

    “都是我不好,误把小妹当做玩把戏之人,逃走了。”展珩把自己昨晚的心路历程,向赵元宁说了一遍。

    “哈哈,展兄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他在山庄差点被一女子害死,法哲姑娘莫要怪他。”赵元宁笑着对法哲道。

    “刚才在楼下,看见小妹进店,我还以为小妹跟踪我到此处了,展某眼拙心盲,真诚向小妹赔罪!”

    展珩说完,站起来,一躬到底行了个大礼。

    “不知者不罪。”法哲笑了笑,那双美丽的扇形大眼如一轮弯月,雅致的脸上现出一对浅浅的梨窝。

    展珩从赵元宁那里接过图纸,连声向二人致谢。

    对于枪,展珩前世拍戏时也会用到模型,他甚至拆开重新装好过,但要他凭记忆临摹下来,也不易。

    眼前这个女子,只看过几眼图纸,并能复刻出来,实在令他心服口服。

    “的确厉害,只瞧几眼便复刻出一模一样的图文出来,赵兄,法哲小妹不简单!”

    展珩由衷赞叹。

    “有其兄必有其妹,兄妹均是上驷之才,当年金人来犯,秦青在苍山的这场战斗,三千人斩杀五万大军,湖州城那场攻城大战,主帅便是秦青,八千人硬是把三万多人的守城大军咬了下来,这样的事迹还有不少。”赵元宁道。

    “原来这两场精彩的战斗,主帅是秦将军!”展珩佩服的眼光,投向法哲。

    法哲仍然是平静的笑了笑。

    展珩看见赵元宁频频看向墻上挂着的一幅绣画。

    绣画上面,绣了一株娇媚粉嫩的桃花,一条清澈见底的河里,被水冲刷得像珠玉般圆滑的卵石,清析可见,一群黄绒绒的小鸭子,正在啄食河边绿茵茵的水草……

    展珩道:

    “这是我妹妹绣的,每个雅间都有一幅不一样的。”

    “好美!”法哲也抬起头,看了一下这幅绣画。

    “谢谢夸奖。”展珩说着,打开一个壁柜,从里面拿出两幅刺绣,一幅递给了赵元宁,一幅递给了法哲。

    “这两幅,是我妹妹刚刚绣好的。”

    赵元宁一看,自己这一幅,绣了一对立在枝头上的凤凰,还有几只小凤凰在花下啄食,画面立体感强,活灵活现!

    花朵与凤凰的颜色艳丽,让人产生一种美好而幸福的感觉!

    法哲这一幅,是绣了一个身穿青衣道袍的男子,在林中花间和一只小豹子嬉戏的情景,生动而美,也是展现出甜美而幸福的意境。

    法哲一看,绣画上男子,不就是展珩么!只听说过作的画能逼真,想不到,绣也能绣出逼真的感觉!简直神了!

    “绣工一流,无人能及!”赵元宁竖起大拇指,法哲也连说太漂亮了。

    “如蒙两位不弃,我想将绣画送给两位。”展珩道。

    “你将你妹妹的东西送我,贝儿会不会生气?”赵元宁望着他道。

    他虽然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样子,其实,他恨不得马上揣画入怀,生怕展珩改变主意,把画收回。

    这可是他心爱之人绣的,遗憾的是,不是她亲手送给他。

    “这是她帮我绣的,我打算用作装饰酒馆墙上之用,送给好友,比挂画在墙更令我高兴,而且,这是多绣出来的两幅!”展珩笑道。

    “那么厉害,我就绣不好这些,谢谢公子送画。”法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