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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腰缠万贯

    老掌柜的笑了,将那张纸片收好。然后问道:“这就办完了。给您换成银票?”

    阿乌无可无不可的说:“成。大小夹杂,换成银票。部分利息换成现银。”

    几个伙计赶紧过来伺候,手脚麻利的给阿乌换银票,老掌柜的一一签字画押。管事的收拾好匣子和盒子,分别上锁,然后抱着它们退回到走廊,进了密室。

    阿乌慢慢把银票放进怀里。

    钱到手。

    现在他真的腰缠万贯了。不,十万贯。

    怀揣十万贯的人,走到哪里都可称富豪了。此时的青鸢朝,天下殷实,一两银子能吃到回春楼的鲍翅宴,十两银子能买一匹上好的五花马,能买一个清秀的小婢。十五两银子就买到一栋不错的宅子,能开一间颇具规模的铺子,能够小康之家半年开销,能够包下一等红倌人一个月……

    十万两银子,可以用上“挥霍”两个字了,可以做许许多多的事了。

    至少,店小二那十两银子是有着落了。阿乌心里无声的一笑。

    而钱庄伙计敬畏的看着眼前的客人。

    一般来取钱的人,都是几十文、几两的取,上了百两,就可称大额交易了。而眼前这人,十万两啊!怀揣如此巨大数额的一笔钱,自制力再强大的人,脸上也难免会露出如老狐狸般满足而慈祥的笑容吧,但是眼前客人仍然云淡风轻,仿佛他只是过来喝了一杯寡淡无趣的茶,一切不值一提。

    甚至他走得兴味索然,慢吞吞似乎怕会摔倒。来时如闲庭信步,退时似老僧入定。

    果然有钱人的世界,不是草民能想象的。

    阿乌没有理会身边伙计的眼光,此时他是真的懒得在脸上做出什么表情,他真的在思索。

    准确的说,在等待。

    因为他还不能肯定,他怀里揣着的,是万贯金钱,还是待炸的爆竹。

    他的心里,一半是如沐温泉的舒适感,一半是如临烈火的焦灼感。

    那种笼中之鸟的强烈感觉一直笼罩着他的心。他觉得自己是那只警惕的小鸟,是一寸待点燃的引信。短短的引信点燃之后,会出现什么?漫天烟花,还是粉身碎骨?

    就在眼前,就要揭晓。

    一步一步,步步沉重。

    阳光就这样照下来。

    直到从钱庄大门光明正大的走出来,阳光照到他脸上,阿乌才感慨:居然不是龙潭虎穴?居然就这样轻轻的闯过了?这让他有一种用力过猛、反被晃了一下的感觉。匕首还好好插在靴筒里,头发里两根淬毒的黑针连动都没动,袖筒里的毒粉、自己在草原上改制的暗器,统统没有用武之地。

    难道这个和自己唯一有确切联系的地方,真的没人监控?阿乌没有看出钱庄里任何人有异样,像自己的敌人,或是自己的同盟。

    难道今天真的是一个好日子?阳光普照世界?

    他摇摇头,站在钱庄门前,习惯性的扫了一眼周边。

    门前为什么敞亮了很多?侧面算命的卦摊正在收摊,卦摊的主人匆匆离去。如果说他是回去吃饭了,那么右边那个卖馄饨的摊子为什么也不见了,而现在正是中午小吃摊火热的时候?

    阿乌加快了脚步。

    快点走吧,小鸟要飞出去了。

    因为紧张,他的后脑勺开始痛。他思索着,在快要走出钱庄街的拐弯处,阿乌下意识的回头望了一眼。

    街上依然熙熙攘攘,或者说空无一人——没有阿乌眼睛里的人,没有他在等待的人。

    街头上一阵逆风吹过来,卷起阿乌的衣摆,阿乌下意识的抬手遮了遮眼。忽然,一丝汗味传入阿乌鼻子,怎么,自己紧张的出汗了?

    不,不对!阿乌动了动鼻子,那汗味里混着极淡的腥苦味道。

    他的心骤然一沉。

    鱼胆汁,这是鱼胆汁的味道。这东西无毒,但是一旦沾上,味道持久,非常难以去除,而且它的味道像极了人的汗味,一般人根本不会觉察,只有下毒的人知道,他对谁下了毒。这东西用于跟踪、找人,几乎万无一失。

    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中,阿乌已经被人“做了标记”。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阿乌没有觉察,根本就不会知道有人在找他,以及谁在找他,很可能会在懵懂的状态下,就落到敌人手中。

    幸亏,阿乌鼻子不是一般的灵敏,而且,失去记忆之后,嗅觉似乎更加灵敏了,仿佛“它”也知道,身体出了大问题,原来的东西靠不住了,必须更加灵敏才能救自己。

    从准备进入钱庄,阿乌就一直在暗中戒备,戒备杀手,戒备“大网”,却还是在不知什么时候,着了什么人的道儿。那里肯定有人监控,自己坐在大堂里堂而皇之的办业务,肯定引人注目。

    引信点燃了,爆竹要炸了。

    他又觉得自己像是掉到网里的小鸟了。阿乌身上发冷,即使他还穿着轻暖的狐裘。

    狐裘!一道亮光划过阿乌脑海,他迅速向成衣铺那边跑去。

    ……

    成衣铺子门口,刚刚停下两辆马车。小厮扶着张管家下来,要装车会账,店家眉开眼笑的迎着,让伙计一样样货物往车上搬。刚搬两件,忽然发现柜上多了一样东西,打开一看,是上午那个黑小伙子捎回去试穿的那一套大毛衣裳。店家心想,这是不要了吗?这些人忙乎的都没顾得上和自己招呼一声儿。

    眉头一皱,店家连忙打开衣包,不放弃最后一次机会,向张管家推荐:“张大爷,你看这件狐皮袄子多气派!多稳重!样式时髦!咱们真的不要了?”

    车上闻声下来一位年轻人:“张大爷不要,少爷我要!”

    张管家一看自家少爷两眼放光、眼睛长在脑袋顶上的样子,气的一声不吭,别过头去,懒得和他讲什么。

    这边皮毛成衣铺子的生意火爆,引来周边其他铺子的微微的嫉妒,看见人家不费吹灰之力又卖出一套,伙计们不禁开始卖力的张罗自己的客人。

    一个身穿白驼坎肩的小伙子也在那里挑东西,他已经东挑西捡的换了好几套衣裳了,一看就是个囊中羞涩的主,不过好歹也挑中了几件,换上了新衣裳,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正在喜气洋洋又有些心疼的掏钱。看见这边热闹,也禁不住向这边注目。

    正是阿乌。

    “少爷眼光真不错!要想俏一身皂!好看着呢!”那边店家、伙计纷纷称赞着少爷,希望他逛一逛,再多买几件。

    大少爷兴致勃勃就在店里穿上这套衣裳,禁不住伙计们的撺掇,果然又神气活现的在店里挑拣。

    不知谁家的一条黄毛大狗在人群里钻进钻出,阿乌脸色一变,连忙躲到一位脂粉气浓烈的大姐身后,一面眼光炯炯的看向外面的人群。

    那大狗似乎闻到了什么好闻的东西,一扭头进了对面皮毛成衣店。伙计连忙往外赶,那大狗却呲出了大牙,向着伙计威胁的低吼,伙计立刻吓得住了声:管它呢,也许一会儿它自己就走了。

    刚刚换上新衣的阿乌,顺手带上一顶皮帽子,目不转睛的向外看着。在他眼里,身边的人群像是流水,大家呈现漫无目的的自然状态流动着,只有几个人,像是流水里的石头,脚步有那么一丝停滞,目光有那么一丝游移,尤其是时不时的游移到大狗身上。在这一刹那水落石出,阿乌一一默记了他们的模样。顺便说一句,他们身上的特征太明显,太好记,远不如自己刻意模糊特征、浑身平淡无奇来的专业。

    阿乌全神贯注,五官全开,六路在耳,八方在心。

    那边也换上新衣的大少爷走出店铺,爬上马车,准备出发回家。突然,店铺里的大狗窜了出来,张开恐怖的大嘴,一口扑在大少爷身上,将大少爷撞进了车厢。

    惨叫声、惊叫声一齐响起,街上骤然混乱了,人群像是被狂风吹乱的稻草,倒伏在一起。阿乌看见那几个被他重点标记的人长身而起,其中一个彪形大汉打着手势,趁乱靠近马车,一把利刃隔着车板插进马车中。

    血腥味骤然传进鼻端,接着才有血迹从马车上流下。

    大狗嘴上带血,疯狂的叫着,逃向远处,仆役小厮们追向那条莫名发疯的狗,却没注意到,他们的少爷,已经被另外的人放倒在车厢里了。

    阿乌的心一沉,寒冷的感觉笼罩了他。他只是想试一下谁会出现,要干什么,没想到他们直接在光天化日之下,毫不犹豫的动手了,连问询、求证都不做,直接击杀!他们不管是谁,问味儿不问人,凡是被标记了的,格杀勿论。

    这些人手法娴熟、配合默契,大约是训练有素的了。所以阿乌马上判断:这是仇家。他们要杀自己,肯定知道自己是谁——可是,他心里又犹豫了一下:他们真的知道自己是谁吗?为什么他们杀错了人还茫然无知呢?

    他低下头,挤到几个女人堆里,逼尖嗓音,尖声喊道:“杀人了!马车流血了!捉拿杀人凶手啊!”

    人群更加混乱,有些眼尖的人也发现了马车上流下的血,跟着一起尖叫起来。

    那几个追击者看见得手,有条不紊的在人群中散去了。

    ……

    阿乌也趁乱走了——悄悄跟着那个大汉走。他已经记住了全部五个追击自己的人的特征,只要他们再次出现,他一定会认出。阿乌觉得这真是讽刺,他已经失忆了,但是他的记忆力仍然如此之好。

    他断定那个大汉是为首的。他不敢跟的过于近,只是远远缀着。他把白驼坎肩反过来穿着,露出粗糙的皮面,在人群里毫不起眼。好在街上太乱,有无数乱哄哄的人为他提供掩护,所以那人走的虽快,阿乌却能远远跟在了后面。而且这大汉处于得手后的自信与轻松,走得潇潇洒洒,于是让阿乌跟得轻轻松松。那人自信已经除掉目标,阿乌自信很快就能找出这伙人的老巢。

    那人折回钱庄街。令阿乌吃惊的是,那人根本没有进到瑞蚨祥钱庄里面,他连头都没抬,看也没看就从钱庄前面过去了。

    那么,他们不是钱庄的人!

    是了,如果是钱庄要杀自己,他们大可以在钱庄里面,当自己拿出那一对古钱时,就把自己骗到密室里杀死。

    那么就是钱庄里有人报信了,同时在自己身上下了标记。钱庄里那几个人都有嫌疑。

    就在阿乌一愣神的功夫,前面一队马车冲过。车队过去之后,阿乌发现,竟然已经不见了那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