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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对面相逢应不识

    今夜的白驼城,却远远没有草原上那样安宁、平静。

    阿乌带着人质走出白驼城北门时,他们头也没回,没看见白驼城里面,就在他们刚刚离去的市场旁边,马上就上演了两车相追的惊险一幕。

    在北门前的市场旁边,一辆马车猛地启动,冲向街道。在它就要拐过弯的一刹那,它忽然车头一偏,车辕撞向旁边停着的一辆车,只见被撞的马车剧烈后退,里面发出一声惨叫。

    第一辆撞人的马车毫不停留,扬长而去,被撞的马车怒火中烧,紧紧跟上。两辆马车均是车技高超,于是在傍晚的街道上逢人过人、逢车过车,又在即将咬上的刹那,倏忽避过,只听得身边撞碎杂物无数。

    第一辆马车直奔十六寺正门而去,马儿在守卫的护教兵面前人立刹住,护教兵大怒,刚要捉拿那个大胆的车夫,马车里忽然伸出一双洁白的小手,一个美艳少年跳了下来,直奔寺门。护教兵一个照面,忽然僵住:这个人,这个人正是他们收到严令,决不可放出寺门的人,怎么今天忽而从寺外进来了?而且还改了男装?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出去的?——幸亏当前他只是从自己守卫的地方进门,而不是出门!

    护教兵立刻退下,躬身行礼,那人堂而皇之的进去了。马车转而奔向东门。

    后面跟的马车就没有这样幸运了,它也在十六寺前急刹车停住,却挨了护教兵夹头夹脑的一顿鞭子。

    车里也伸出——一张苍白的面孔来,正是那个从山外山逃回的伤号,房五间。护教兵的鞭子正无情的打过来,房五间空有一身本事,却不敢还手,于是苍白的脸色,马上变成此时不正常的酡红了。他奉命在北门处盯守,却受到那辆肇事马车狠命的一撞,致使他旧伤撕裂,疼痛难忍,怒火中烧,于是一路追来,却发现事情急转直下。

    车夫慌忙拨转马头,逃向一边。房五间头脑一热,想起这辆马车还有一个同伙来着——他在那里观察了一下午,看得清清楚楚,那辆马车奔向东门了,现在这辆车也向东门去了!于是他催着马车,又疯了似的奔向东门,终于在怒火中,远远看着厚重的城门正好在那辆马车身后关上,他又被无情的关在了门内。

    呆呆的停在东门口,一股寒风吹过房五间包扎着布条的脑袋,心底压抑已久的一股不安浮上心头,他才猛地想起一个被他忽视的细节——北门那人的左手!

    这一刻,那人与自己马车擦肩而过,扶着大肚子婆娘出城时的景象清清楚楚出现在他脑海里,那人用左手,熟练的一扬鞭——就是他!还有他嘴角的笑容,他的面容可以变,但是那笑起来嘴角上扬的样子,不是他是谁?那是他!那一定、真的、确实是他!

    怪不得自己一直心里惴惴的,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可是,如今五雷轰顶般想起这个细节时,已经晚了。不但城门关闭了,而且,他也已经从那人出逃的北门,疯狂跑到了不知所谓的东门。

    瞬间,他由浑身是汗,转为如坠冰窟。大哥那杀人的眼光浮现在他心上。

    这一切都是诡计!他愤怒而痛苦的想。要不,怎么会在那人与自己擦肩而过时,正好有一辆发疯的马车冲过来撞自己的车?以至于自己勃然大怒,没来得及细细观察,就追着那辆该死的马车跑了?以至于越错越远,一直到了东门?

    怎么办?他的心里迅速寻找着急救方案。

    等回到住地,他已经是一幅头发散乱、伤口破裂的悲壮模样了,他传神的表达出了自己为了完成大哥交代的任务,所付出的不惜一切代价的努力。他眼神散乱,悲愤而急切的说:“就差一点,我们望门兴叹啊!都怪我,都怪我啊!是个伤号,不能下去代替马儿奔跑,以至于就差那么一点没追上!”

    房向阳惊喜交加,不敢相信,在自己的人上午埋伏不力、追杀不力、堵截不力的情况下,竟然在天色已黑的时刻,意外获得了那人的信息?那人出了城,这点他并不担心,反而心里踌躇满志,在草原和大漠,谁能比他更专业的追人、找人?草原和大漠虽然看起来大,但是,没有了城市和人群的遮掩,反而是更加便于他们找到人的。如今冬季来临,晚上并不适合奔跑,他跑不远。明天一定能杀死他了吧?

    顾不得多想,房向阳马上部署人手,定于明天一早出门追击。

    ……

    带头大哥在分派人马时,命令一层层下达,排山倒海,人马振奋。可是,总有一些消息,通过某些缝隙传了出去。

    比如,一个拿鼻烟壶的人。只不过,他得到消息时,时间已经很晚,天已经亮了。

    这都怪钱庄那个伙计不明不白的死了,否则他何至于拖到现在才拿到情报?还语焉不详至此?

    拿着鼻烟壶的胡柚风脸色不太好看,神情也已经没了前两天的闲适、潇洒。本来他一直隐蔽良好,处于上风地位,昨天那人进入钱庄取钱时,他的眼线:那个大伙计,也迅速通知了他的人。他的人不动声色,从钱庄开始跟踪那人,那人根本没有发觉。只可惜,他的人跟踪技艺是高超,可是身上的银子太少,自从那人和常熟在山右会馆最顶级的馆子里吃饭,他的人没能跟进去后,就再也没看见那人。

    而且,更令胡柚风措手不及的是,第二天,那个大伙计,他辛辛苦苦在钱庄里埋下的桩子,就被不知何人给杀了。手段诡异,无迹可寻。他暗中惊惧,难道自己做的埋伏被发现了?那可是自己颇费了些心思,才在钱庄内做成的暗扣。在人不知鬼不觉中,那个伙计早已成为自己的人。表面上,他是替那些人做事,实际上,是自己的人。这也是为什么自己对那人的跟踪更准确、更隐蔽的原因。

    这样一个双面棋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真是可惜。不过,话说回来,做这样的棋子,可不就是这样死去,才算死得其所?难道他还有其他死法?不,他走上这条路的时候,这个结果就注定了。

    幸亏胡柚风还有备用的后手,找不到那人,就索性不再跟那人。没了钱庄的人,他就不再盯着钱庄。而是跟踪了常熟和房向阳那边的人。于是,虽然他不再能第一时间得到准确信息了,但是他仍然能得到房向阳那边的线报:那人出城了。

    他稍微安慰的想:只要风筝的线还在自己手里,他们谁也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

    应该说,那人出城,并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如果他猜的没错,那人必然是要出城的。是的,在今年冬天这个异样的环境下,谁都不敢轻易出城向北去,但是,那人必须要去。他何不如此这般?

    他静下心来,慢慢思索下一步的棋子布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