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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验证

    常熟怪叫道:“一般人肯定都这样想,可是,问题是我俩根本没有、也不会得罪车马行,因为不相干,犯不着,车马牛不相及。”

    阿乌说:“你俩一起做过什么?”

    常熟说:“我俩一起做过的事,那多了去了,从小一起玩儿,摸鱼逃学,打马吊、推牌九、喝花酒,应有尽有。”

    王会军说:“只考虑最近我俩一起做过什么事。”

    常熟:“喝花酒。”

    王会军:“喝花酒也不得罪人,你抢粉头也抢不过别人……”

    说道喝花酒、抢粉头,常熟忽然一拍身边的被子:“我想起来了!抢粉头那次,是被马家那老家伙设计了……你们记得不?我俩一起做的事,就是上次跟老马家抢十二甲首做!”

    常熟回头看着阿乌:“还有你,那次在山右会馆,你也有份。”

    王会军眼睛一亮:“有道理。”

    阿乌却是被雷轰了一下似的,猛地想起来,刚刚来常熟这里之前,他跟踪那个阴冷的中年人,在一条巷子里丢失了他的踪迹,可是,出来巷子后,在那条繁华的大街上,与布行街相连的,起手第一家商铺,就是马家熟青!

    “是的,有道理。”阿乌也缓缓说。

    收货的人,原来是熟青马家。

    常熟他们挡人财路,以至于被人买凶“修理”,也许是符合逻辑的。

    万里车马行的背后是驼帮,帮人收拾个人,也是常做的事。

    可是,常熟、王会军与熟青马家争的只不过是一个甲首而已,熟青马家值得如此大动干戈的报复两个年轻人吗?更何况,还搭上了车马行一个伙计的性命,车马行也太不计成本了。

    因此,阿乌疑惑的问:“这个甲首,有什么重大权力吗?”

    王会军皱眉道:“这只是个面子,不是权力。”

    常熟解释道:“甲首,只是个商人自治机构首领罢了,一方面打理商人们之间关系协调、公共事务,另一方面,打理与官府以及十六寺的关系。

    这里面没有强制性,靠得是甲首的威望和协调能力,不但没有重大权力,有时候还要贴人力、贴钱财,要维持商业正常秩序、安全等事务,要代表大家把相关人等打点好。”

    阿乌道:“这就奇怪了。一个费心费力的活儿,他们这样拼死的争抢,图个啥?”

    常熟猜测道:“难道他们妄想以甲首这个名目,不但在白驼城站稳脚,还要堂而皇之的打破我山右人的把控?”

    王会军说:“这还真的是妄想,一个虚职,怎能实现在买卖上的把控?我看马自芳这个人,睚眦必报,大概是嫌我们两个落了他的面子,心中不忿,才出此毒计。”

    常熟道:“除了这个,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王会军冷冷的说:“我在进门之前,正好听见胖头你在说什么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说得不错。”

    阿乌却想得更多一些:如果不是因为利益上的原因,仅仅因为心中不忿,就派车马行报复,这不是商人做派,这是江湖人的做派。

    而车马行那边,以那辆肇事马车的坚固,赶车的伙计本不至于受伤死去,那伙计的死,更像是杀人灭口。为完成马家报复这件事,车马行付出了一个伙计的命,明显也不是为了钱财,而只是纯粹为了完成这件事。

    由此可见,车马行与马家,都是打着商人的幌子的江湖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不是商人合作关系,而是江湖上上下级关系。

    马家命令车马行做什么,车马行不计成本也要完成。

    但是,外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如王会军和常熟,他们最多能从受害人的角度,从切身经历的蛛丝马迹中推测到,是马家买凶害人。

    甚至车马行和马家,他们自己……也好像不明确知道彼此的关系。他们对此讳莫如深,极力掩饰着这种关系。比如,车马行的文士,他就不会直接到马家店铺登门拜访,而是通过曲折的渠道传递信息。

    只有阿乌,他恰好站在一个奇妙的角度,通过车马行报复常熟和王会军,看到了车马行与马家之间的关联。又因为车马行派人追杀他,从而看明白了马家的性质。

    他不动声色。

    其实,这就对了。

    只有这样的组织,这样的关系,才是要杀死自己的组织。

    商人,不会追杀自己。

    ……

    当然,以上只是阿乌依靠逻辑,进行的推测。

    他是个重视证据的人。

    所以,他还想再次验证一下。

    事到如今,验证已经不是很困难。

    因为自从前天小口子的信使们一拨一拨回到白驼城,阿乌忽然发现,自己的消息,原来才是刺激他们最有效的消息。

    他很荣幸的充当了这个“药引子”,当然他就要充分利用一下这个信息优势。

    说起来,这个优势,其实还是小猪为他巧手编织的。

    当事情还在暴风雪下封锁着的时候,当小猪还远在小口子的时候,就顺手抛出了这些信息。

    当这些消息到达白驼城的时候,阿乌正好暗中利用。

    他要趁着浑水之际,去摸一摸那条大鱼。

    所以,阿乌想要再次确认一下,希望这次能够跟踪的到那阴郁得像一只白板的中年人的去处。

    当天夜里,阿乌自己穿上黑衣,带着同样穿黑衣的爷们,来到房宅之外,让爷们悄悄的在房向阳的办事“书房”门口,放上了一封信。

    信里只写了一句话:

    “那人的尸首已经发现,如果想要,后日三更时,将一千两银票放在十六寺后门的母狮子底下。”

    阿乌现在都懒得自己再进房宅。有了会飞的,何须自己再出手。

    银票只是一个借口,他要看的,只是这些人的反应:谁在动?谁是下命令的人?

    ……

    第二天,果然房宅再次沸腾。

    阿乌如愿等到了文士的出门。

    轻车熟路跟到了文士的“家”。

    跟昨天一样,文士和那女人前后脚出门,女人又来到当铺。

    今天阿乌没有进当铺,他只在外面盯着。

    等到那阴郁白板中年人进到当铺,阿乌就走到钱庄街的头上去了。

    他等着那个白板。

    等到中年人快步出来,阿乌已经提前在前面走着了。

    此时,虽则是阿乌在跟踪中年人,但是看起来倒像是中年人在跟着阿乌走。虽然那个中年人仍然在小心的避免被跟踪,可是,他怎么想得到,跟踪他的人是在他前面呢?

    拐进巷子,一只大鸟从阿乌怀里飞了起来,落在巷子里一棵大树上,密切的盯着下面巷子里的情况。

    阿乌已经提前到了巷子外面的大街上。

    他确信,有自己在巷子外,爷们在巷子内,这次无论中年人进到哪里,自己都能找到他。

    中年人走得很快,阿乌刚在大街上隐蔽好,他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那中年人的两眼扫了一下身周的行人。

    阿乌的心中咯噔一下,不知那阴郁白板的中年人为何如此敏感。心中暗叫侥幸,幸亏自己是在前边跟踪他,而不是如往常般跟在他身后。

    顿了一顿,大约觉察到身后没有尾巴,白板脸穿过大街,直接进了……马家熟青店。

    阿乌平稳了一下呼吸,转身拐回到巷子里,招呼爷们从树上下来,悄悄走了。

    在阿乌转到巷子里不久,那个中年人仍然面色阴郁的从马家店铺里走了出来,抬头看了一眼同样阴郁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