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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与死的碰撞,咫尺天涯3

    经历了流芳寺这一遭,洛柠心有余悸。不过她还是尽责地检查了其他地方容易引发火灾的设施。

    等离开天峦山景区,已近傍晚。

    回武都大队的路上,洛柠察觉出不对劲来了。

    副驾驶座上的男人难得地沉默寡言,似乎是在生闷气。

    她忍不住朝他觑了一眼,见他正襟危坐,一副老僧入定沉默到底的状态。

    难不成是因为她之前说他对女生们太凶,他委屈了?

    一个大男人,应该不至于吧?

    她试探着打破车厢内过于诡异的静谧气氛。

    “你之前不是说你挺有运动天赋的吗?上次救那位企图自杀的英雄母亲时动作那么神速,怎么这一次我差点被香鼎砸到了,也没见你过来英雄救美啊?”

    对于这问题,其实温瑜礼也挺憋闷的。

    这么好的机会,他自然是想英雄救美的。

    只不过……

    他当时所处的位置没有占据有利地形,前面被一堆女生挡着。等到他突破重围想要救下她,早已来不及。

    眼见她即将被香鼎砸中,那一瞬他只觉得心脏骤然一紧。

    好在,好在她没事。

    只要她没事,他也没有过多计较宁妄归对她言语亲昵的事。

    “当时我前面有好几个女生拦住了我的去路。”温瑜礼忍不住抱怨,“亏你刚刚还拦着我训斥她们,她们可是差点就伤到了你,而且还阻止了我英雄救美,就该重重地罚,最好是扭送到派出所让她们好好听听训。她们知道害怕了,以后也就不会再乱来了。”

    这一瞬,洛柠突然能够理解他为什么会对那些女生那么严厉了。

    原来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们阻碍了他英雄救美啊。

    “行了,我知道你当时也是想要救我的,只不过是被她们拦住了。别气着自己的身体了,不值当。”

    那语气,怎么听都像是在哄闹别扭的孩子。

    被当作孩子哄了一番的温瑜礼,表示……还挺受用的。

    不过,此刻的他心里面还有另一件大事,必须得迅速解决——

    “柠宝,我觉得有件事我们有必要好好沟通下。”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最怕男人突然唤她“柠宝”。

    开车回市区的路上,景区沿途有些拥堵。

    望着前边停下来的车,洛柠徐徐踩了脚刹车,挂了空挡。

    她面向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也跟着严肃起来:“你说。”

    温瑜礼并没有立刻开口,似乎是在努力斟酌着语句。

    将近一分钟的沉默之后,他才皱着眉继续道:“我这个男朋友是不是该见家长了?未来岳父岳母都以为你还是单身,开始三不五时地跑婚介公司替你张罗相亲的事情了。如果我再不上场,恐怕自己的头顶会绿成一片草原了。”

    洛柠:“……”

    她有些消化不了他的话。

    “你这么一本正经思考的事,就是这个?”

    “我这个男友都不能光明正大地被带到未来岳父岳母面前,难道不值得我郑重思考?等着他们真的给你相看好了老公,我再去二老面前跟他们说——我是不被你们女儿待见的未来女婿,请二老多多关照?”

    这个,就尴尬了。

    洛柠面上一窘,轻咳了好几声:“其实事情应该没那么严重。那位宁先生说的只是一面之词,兴许我爸妈压根就没有给我相亲的想法。”

    男人面色凝重,不容置疑:“防微杜渐,从见家长开始。”

    洛柠的脑子有点不够用了。

    这就开始将见家长提上日程了?

    他们才认识两个多月,会不会太早了?而且,他们如果不能走到一块儿,那岂不是……

    脑仁疼!

    回到武都大队,早已过了下班的点。

    “洛姐,你和姐夫终于回来了!”

    史曙迎上来的时候热情万分,还和其余几人挤眉弄眼。

    “大家辛苦了,改天请大家吃个便饭。”温瑜礼倒是一点儿都不觉得生疏,和人家寒暄着,亲近得犹如一家人。

    众人一口一个“姐夫”“温哥”“温总”,相谈甚欢。

    大家下班回去了,洛柠则回了办公室,身后,跟了个名叫“温瑜礼”的“尾巴”。

    她先将今天走访的商铺和寺庙发现的情况汇总敲了份文档出来,又对其中某些不到位的防火措施做了一些批注。做完这些,将下午堆积的文件重新翻阅并审批了一下。

    关上电脑,她略显无奈地看着一直坐在一旁等着她的男人。

    “你今天跟了我一下午了,都不觉得乏味吗?”

    温瑜礼不认同道:“这是和自己的女友变相约会,我为什么会觉得乏味?”

    被噎了一下,洛柠深觉自己完全不是个合格的女友。

    相比于他,她简直太不称职了。

    内心莫名其妙多了一分愧疚感是怎么回事?

    “回去吧,今天服从你的要求,不加班了。”

    温瑜礼看了一眼腕上的表盘,一张脸似笑非笑:“现在是北京时间20点53分。嗯……还真的是不加班啊。”

    洛柠:“……”不拆穿她会死吗?

    自从在天峦山景区遇见宁妄归,从温瑜礼口中听说了关于相亲的话题,“见家长”一事就被提上了日程。

    每天洛柠下班后回到家,就会遭受某个男人怨念的眸光攻势。

    她瞧在眼里,竟有种自己是个糟蹋良家妇男的负心女的错觉。

    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对他做过啊。

    周日早上。

    窗外阳光大好,透过没有被拉严实的窗帘流泻进来,形成一束细长的光束,恰巧照在了洛柠脸上。

    她的眉头蹙了蹙,伸手往眼上一遮,人就醒了。

    看了眼时间,早上8点33分。

    她猛地从床上惊起。

    习惯了每天早起上班奋斗,一觉睡到这个时间点,她顿感奢侈,莫名有种罪恶感。

    洗漱完换好衣服出了卧室,她发现隔壁的卧室门是紧闭着的。

    果真如同温瑜礼当初所言,他对书房的隐私浑不在意,反倒比较在意他卧室的隐私,每一次不管他在不在卧室内,都会将门紧闭。

    她不知道他是否上锁了,反正她从未去碰过门把手。

    下了楼,她发现扫地机器人正和两名负责清洁的阿姨一起在别墅内埋头苦干。两人一机器的热闹场景,倒是添了几分趣味。

    “起了?”温瑜礼走过来,将一杯温牛奶递给洛柠,“我去将三明治热一下。”

    怔怔地握着手中的牛奶杯,瞧着男人去半开放式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她倏地感受到了一种家的温暖。

    用完了早餐,负责清洁的阿姨也离开了,打扫的范围只固定在一楼。

    洛柠去花园里散步,顺便和花花草草合个影发发朋友圈,再刷会儿新闻了解一下最新时事。

    花园的遮阳伞下,她坐在庭院椅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手机屏幕。

    “雾州市某化工厂于今日凌晨发生爆炸,一名消防员在救援中不幸牺牲。据被救的工厂女工含泪描述,这名年仅二十岁的消防员是为了救她而被火场中倒塌的机器砸中。英雄一路走好,愿天堂没有火灾!”

    这样沉重的消息,总是格外牵动人心。

    英年早逝,认真论起来,他还只是刚成年的孩子。

    相比于那些二十岁还在校园内上学的学生,他比他们更懂得时间的可贵、生命的价值。

    洛柠曾亲身体会过这种痛,所以她才会更加了解这一行对于从业者而言意味着什么。

    她当战训参谋的时候,出入过大小火场无数次,每一次她都将其当作“闯鬼门关”。闯过了,就代表着迎接了又一次新生,闯不过,自己对国家和人民无愧,却永远地愧对父母亲人和朋友。

    想要减少消防人员的伤亡,那就必须减少灾难事件的发生。

    不仅仅是火灾,还有地震、海啸、塌方、石油泄漏等。

    天灾无情,但人祸却是完全有机会避免的。

    如今她站在了防火参谋岗,那就要努力降低武都区内的火灾发生率,控制引发火灾的源头,扼杀火灾发生的可能。

    从源头上扼杀火灾的发生,能减少出动消防人员的次数,能减少消防员为了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而壮烈牺牲的人数。

    她这个岗位,没什么危险性,却任重而道远,能够成为一线人员在后方的强有力保障。

    “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男人的声音传入耳中,拉回了她飘荡的思绪。

    洛柠一抬眸,就见到了坐在她对面的温瑜礼,他将一杯亲手泡的龙井搁在了她的面前,神色中满是关切。

    温暖的上午,阳光斜射在人身上,周围阵阵凉风袭来。

    花园内绿植被修护得很好,各类名贵的花卉绽放着勃勃生机。头顶绿色的藤蔓爬满了支架,有一部分还调皮地往遮阳伞上“撞”。

    此刻的温瑜礼带着一抹让人难以抗拒的磁力,让她忍不住想要飞蛾扑火一次。

    “温瑜礼,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洛柠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他挑眉:“你问。”

    见他没有迟疑,洛柠也就没有再犹豫了。稍稍组织了一下语言,她再度开口。

    “如果我依旧站在战训参谋岗,依旧会奔赴火场坐镇指挥,甚至有可能会亲自进火场救人,你还会这么执着于当我的男朋友吗?”毕竟任何一个男人,都希望自己的另一半能有一份清闲的工作,而不是一份危险系数如此高的工作。

    语毕,洛柠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那么渴望知道他的答案。

    也许,她只是想要通过这个答案判断他对她究竟是什么态度;也许,她只是想要通过这个答案判断他究竟值不值得她主动朝他走出那一步;也许,她只是想要通过这个答案彻底判断自己的内心情感归宿。

    对面的男人很安静,安安静静地坐在庭院椅上,安安静静地接受她目光的注视,安安静静地欣赏着她面上的表情。

    良久,久到洛柠等待得有些不耐烦了,他那张英俊柔和的面容上才缓缓绽开一抹笑。

    “洛柠,我真的很高兴你愿意问我这个问题。”

    “哎?”什么意思?

    “你愿意将你一直以来看重的事以这样的方式问出口,是否代表着你已经将我放在心上了呢?如今,你只是想要以这样的方式来确定自己是否有必要继续对我沦陷下去,对吗?”

    洛柠不答。

    “你将你的职业放在了生命的首位,在物色人生伴侣时,首先考虑的是另一半是否能够接受你这样的职业,而不是为了另一半放弃你如今的工作。”温瑜礼一字一句地分析着她对待人生伴侣的态度,嘴角上扬的弧度,似要将她溺毙,“我想告诉你,无论你待的是以前那个危险系数更高的岗位,还是如今这个具有安全保证的岗位,我对你的态度都不会有任何改变。我还想告诉你,我一开始被你吸引,正是因为你在火场中表现出来的那股为救人不顾一切的拼劲。”

    工作中的男人最有魅力。

    工作中的女人,魅力足以致命。

    他这番话透露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

    洛柠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多加揣摩他话里的意思,下意识问了一句:“你以前看到过我进火场救援的现场直播?”

    他凝视着她,答得意味深长:“是啊,现场直播。”

    “那你不介意我做的工作吗?”

    “不介意。”温瑜礼笑睨着她,“只要是你就好。”

    “如果我依旧还待在以前的岗位,也许某一日我就会发生意外,你难道不觉得娶回这样一个妻子是你人生的不幸,不觉得你宁可从未认识过我吗?”她依旧紧盯着他,执着地追问。

    “洛柠,你只需要记住,我想护着你一生无虞即可。正因为你从事的职业的特殊性,我更加坚定我的这一想法。”

    男人的薄唇开开合合,道出的每一个字洛柠都认识,可连在一起,莫名让她有种深入骨髓的触动。

    在她面上的表情松动时,温瑜礼趁势追击:“说真的,今天天气正好,是个宜见家长的好日子,你要不要考虑将我这个不受宠的男友带回去见未来岳父岳母?”

    话题转换得太快,洛柠前一秒还沉浸在他煽情的告白中,后一秒就听到了他再次要求见家长的话。

    “不用……这么急吧?如果以后你后悔了……”

    “事关我这个男友能否给自己正名,刻不容缓。”温瑜礼一伸手,便将她从对面的椅子上捞了过来,直接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他一垂首,便将唇覆在她耳畔,说话间皆是蛊惑人的气息。

    这样的危险距离,让洛柠浑身一颤。

    被她搁在桌上的手机,恰在此时响了起来。

    她忙颤颤巍巍地探出手臂去拿,瞥了一眼来电显示,她犹豫起来。

    前脚才提到见家长,后脚家长就主动打电话过来了。

    这个电话,让洛柠有些心慌。

    “是未来岳母的电话?”温瑜礼也一眼瞧见了手机的来电显示,温和道,“接吧。”

    阳光明媚的上午,户外花香阵阵。

    庭院的遮阳伞下,她坐在男人的腿上,腰间缠着他的一条手臂,后背与他紧密相贴,肩膀上甚至还搁着男人埋低的脑袋。这样过于亲密的姿态,她实在无法做到心无旁骛地和母亲打电话。

    “妈。”电话接通,她万分艰难地让自己的声音维持正常。

    电波另一头的洛母完全没察觉到洛柠的异样,她径自说道:“柠宝,妈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很严肃,你认真听我说。妈不管你现在在哪儿,正在干什么,马上赶到万川路39号的暖春家人餐厅。”

    母亲难得这么严肃,洛柠急道:“妈,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只要你过来,妈就没事。如果你不过来,妈这条命可能就要交待在这家餐厅了。”

    洛母如此沉重的话,让洛柠心神一凛。

    她再也顾不得其他,挣脱开树懒一般缠着她的男人,边打电话边往车库的位置飞奔。走到一半又想起车钥匙还在别墅内,她忙又折回去拿。

    等到她重新回到车库,男人一把夺过了她手上的车钥匙:“你现在的情绪不稳定,我来开车。”

    说罢,他便替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手挡在车顶护着她坐了上去,又体贴周到地替她系上安全带。

    等做完这一切,他才绕过车头到另一边上车。

    感受着他的照顾,洛柠倏地就想到了在天峦山景区时,两人之间的对话。

    “女朋友行事利索也不是件好事啊,男朋友就连给她开个车门当回绅士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你这么热衷于给我开车门,那以后你我共乘的情况下,我会适当地配合你。”

    他似乎……真的在努力践行着男朋友的责任。

    车子离开君爵别墅区,开过一段僻静区,最终驶上了交通要道。

    洛柠蓦地朝驾驶座上的男人郑重道:“温瑜礼,如果这一次我妈没事,我就带你正式见家长。”

    温瑜礼眸眼沉寂,仿佛世事皆在他所料之中。他别有深意地安抚道:“放心,未来岳母没事。只不过,你会有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