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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你为什么嫌弃我……就因为我要走了吗……”

    “因为你看不到未来的可能了,你又不愿意等我,所以你就打算踢开我,当我从没来过一样,你继续你的生活,逍遥自在,但是我没办法做到像你这么狠。”

    “温月白,你也不过十八岁,你怎么那么狠?”

    可无论他说什么,温月白都没有再回应他任何一句。

    乔敛右也不知道自己自说自话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是被迫停下来的,因为门外有人敲门了,说要吃午饭了。

    他才觉得自己渴,好渴。

    乔敛右一手还牢牢地扣住温月白的手,他看着闭眼不看他的她,半晌后,他说了最后一句话:“……既然你不肯我当你的美梦,那么如你所愿,我就只好做你的噩梦了。”

    温月白睁开了眼睛,同时乔敛右冷漠地松开了她的手,走前给她的那一眼,愣是让她比昨晚更冷了,一梦就是好几年。

    乔敛右走了。

    没有和任何人告别。

    春去秋来,温月白也毕业了,她没有太折腾自己的人生,似乎所有的力气都耗尽在每一晚的噩梦里了。

    乔敛右的眼神,恨不像恨,爱不像爱,却比恨要浓,比爱要深,那样浓烈的眼神,没有一个女人能承受的住。

    他成功地让她永远记得他了。

    她忘不掉他。

    真的忘不掉。

    是不是总有这样一个人,生生地,惊艳了你的岁月,却不能陪在你身边,却不能白头偕老。

    温月白在学校里留任做了老师,她此刻在天台上一个人抽着烟,背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微笑地扭过头去看,是苏贺。

    “又抽烟。”苏贺蹙眉看着她。

    温月白嗯了一声。

    苏贺问:“晚上还是睡不好吗?”

    温月白点头。

    苏贺道:“五年了,你还没从乔敛右的阴影里走出来。”

    温月白想,阴影吗,真的,就只是阴影吗。

    她僵硬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仿佛从未倾心相许给谁过,仿佛从未真的伤心过一样,无所谓地说:“走不出来就算了,不走了。”

    “那不行。”苏贺摇摇头,“你再这样下去,你那位心理医生男朋友可要被你逼出心理疾病了,我还等着喝你们的喜酒了。”

    温月白说:“他心理素质强大,我疯了他也不会疯。”

    “那乔敛右呢?”

    “他可能会……”戛然而止,温月白看着给她下套的苏贺。

    苏贺惆怅地望着她:“那个人的爱,虽然短暂,但是那么浓烈,也难怪你忘不掉。”

    “但是温月白,已经五年了,够了。”

    温月白咬住了唇角。

    “你撑不住去看了心理医生,认识了你现在的男朋友,这就是缘分,你不能三心二意。”

    温月白苦笑:“我没有……”

    她已经很努力在重新开始了。

    “我是不想看你被甩才跟你说那么多的。”苏贺讲。“没有一个男人能真的大方到,自己的女朋友因为怀念另一个男人而心理状态极其不健康,需要看心理医生的地步。”

    “你想一下,你现在的男朋友还能忍你多久呢?!”

    温月白安静地听着,不自禁地想到了那个一直忍她的男人说的话……

    “温月白,开始一段新恋情,有助于你忘记乔敛右,我毛遂自荐一下。”

    “温月白,他订婚了。”

    温月白突然被灼了一下,看向手指,原来是火已经烧到烟头了,她已经不能不丢弃了,于是,她松了手,也彻底放过自己。

    “明天是奶奶的忌日。”苏贺说。

    温月白嗯了一声。

    第二天。

    温月白走出家门,看到门口停着车,她走过去敲了敲车窗,看着车窗缓缓降落,露出里头男人温柔的脸。

    “景图,早上好。”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你应该说……”景图含笑纠正,“男朋友,早上好。”

    踩住油门,开了出去,目的地直奔墓园。

    温月白握着手机,目视前方。

    “昨晚睡得怎么样?”景图关切地问。

    温月白摇了摇头:“就那样。”

    景图眼神微微闪烁:“还有梦到那个人吗?”

    温月白安静了分秒后,说:“没有了。”

    景图点了点头,松了口气:“这就是好的开始。”

    温月白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一切,忘记他,是好的开始吗。

    她苦笑,算了。

    是好的开始,她告诉自己。

    该忘了,早就该忘了……

    当他们来到了墓前,看到了百合花,温月白说:“苏贺吴玉他们来的竟然比我们还要早。”

    “因为都是好孩子。”景图接下话。

    随后和温月白跪在了墓前,磕头,四个。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笔挺地站在角落里。

    他双手随意地放在西裤口袋里,一双明睿的黑眸,眼里的影子,正装着不远处跪着的那个女人。

    她好像比以前更瘦了……

    身边的男人搀扶起了她,如待珍宝一样的劲头儿,令他凉凉地勾了勾唇,是残了吗,需要这样吗?!

    乔敛右好像懒得再看,转身走下了台阶。

    “走吧。”

    景图说。

    “嗯。”

    温月白他们刚走出墓园,就撞上一辆漆黑的轿车从他们面前开了过去,那速度,令景图不赞同地摇了摇头:“真是不要命的人……年年都有!”

    温月白说:“是啊。”

    她刚准备上车,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走来的两个人,诧异地往前靠近:“你们怎么又来了?!”

    苏贺疑惑道:“什么叫又来了,我们才来好不好?”

    温月白:“……那百合花不是你们放的?”

    苏贺:“我有点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景图道:“我们来了以后看见了奶奶墓前有一株百合花,还以为你们先来过了。”

    苏贺摇头:“不是我们放的。”

    温月白看着吴玉。

    吴玉点头:“真不是。”

    温月白:“……”

    苏贺道:“正好碰到你们,我们没开车,你们等等我们,我们看过奶奶,载我们一程。”

    随后苏贺拉着吴玉去了墓园里。

    温月白坐在车里,若有所思,却越想越觉得怪怪的,“奶奶没什么朋友,就我们几个晚辈,到底谁来送她百合花,谁来看过她?!”

    苏贺说:“反正也是好意啊!不用担心!”

    温月白摇着头:“我心里头有一点慌……总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儿……难道是……”

    难道是他吗?

    但是温月白想不可能的啊,他都已经订婚了,她的一切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他漫长的路程中其中一站而已,他不可能为别人的人生,浪费时间。

    温月白不知不觉又掐住了掌心,她往后一靠,看着窗外,彻底失了神。

    是他吗……

    不会的。

    不是他吗……

    可是除了他,还能有谁,比他很更有可能这样默默地出现,来看奶奶?!

    哦,对了。

    默默地出现,来看奶奶,是他吧,或许出差,顺便来看看奶奶,看完就走了,似乎也有可能……

    但是他怎么知道奶奶已经没了呢?

    他怎么知道奶奶被葬在了这里呢?!

    除非他调查过。

    温月白闭了闭眼睛,又不对了,他怎么会浪费时间调查她……

    怎样都不对,怎么怎样都不对!

    “月白,月白!”景图强硬地扳开了温月白的掌心,果然,她的掌心又有了新的伤口,他简直,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这次不是噩梦找你,是你在想着噩梦!”

    温月白说:“我有点累。”

    “你到底还要这样到什么时候?!”景图气道。

    温月白自嘲道:“我特别没用,我从来都不知道,我那么没用。”

    景图叹了口气。

    她说:“景图,我们订婚吧。”

    景图愣住。

    温月白看着窗外枯萎的树叶:“我真的累了,我再也不想去爱了,我只想好好地活着,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那样不痛不痒地活下去,活到死。”

    景图无声地抱住了她:“好,你累了,就停岸吧,我做你的岸。”

    温月白闭上了眼睛:“你可以拒绝的……别总那么纵容我,我……我狠,我没良心,你纵容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

    景图笑:“我都知道啊,可我爱的就是这样一个你啊!我们各有所爱,你不肯放下噩梦,我不肯放下你,不行吗?”

    无怨无悔。

    爱就是无怨无悔,不问值不值得。

    “你邀我与你白头偕老,温月白,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温月白哽咽了一下,抬手回抱了他。

    傻子。

    而隔壁的城市,高楼大厦层层重叠,好似要把太阳都挡住。

    乔敛右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听着面前人的汇报,突然觉得有点听不清了,于是:“重说。”

    汇报的男人立刻重说:“乔总,温月白和景图正在置办订婚宴席。”

    乔敛右放慢着语速,像是在进行最终的求证:“温月白,景图,他们要订婚?”

    “是。”

    乔敛右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她也要为一个男人洗手作羹汤了,景图,挺有本事。”

    “……”

    乔敛右轻声说:“不过,可惜了。”

    可惜,他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有男人在他的女人面前逞能,显本事。

    订婚的那一天,竟然下了雨。

    温月白有点哭笑不得,景图连带着也有点不起劲儿,站在饭店门口,指了指外头的雨,对他们说:“你们看啊,做个普通人好难的,老天爷总是要这么不给面子。”

    温月白穿着白色礼裙,她听见这话,也是无奈,冷得很,她说:“我先进去了。”

    “好。”景图对她点点头,“我在大门口迎人就好。”

    温月白看着他,这个她未来的丈夫,“辛苦了。”

    辛苦了,以后我们互相扶持,白头到老。

    不爱又如何?

    不爱也能过一辈子。

    做不成一个温柔的爱人,也可以做一个成功的妻子。

    景图回:“不辛苦,千金难买我乐意。”

    苏贺和吴玉在旁边笑了笑,并不吝啬地说着好话:“你们啊,天赐良缘,天时地利人和的天赐良缘!”

    景图挥挥手,像是不好意思了。

    温月白走到后台,看到化妆师她们,她打了个招呼,就坐在了沙发上,闭眼假寐。

    化妆师她们一回头看到了门口的男人,都愣住了,这也是客人?比主角都好看还怎么得了啦!

    在她们出声之前,乔敛右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化妆品们心领神会地默默走了出去。

    乔敛右坐在了温月白的对面,他淡淡地看着她妆容过于苍白的脸,呵,无论是她的样子还是她的状态,看起来,都一点不像个新人。

    他点了根烟,慢慢抽起来,见到对面那女人猛地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随后,看见了他。

    他一动不动,任由她看着。

    或者说,他独自,很享受这一刻。

    然后他就看到了温月白孩子气地揉了揉眼睛,好了,眼线都被揉出来了,他有点想笑,却憋住了,面上还是那一副老神在在,不知悲喜的模样。

    温月白挫败地靠在了椅子上,悲哀地看着他:“你又来了。”

    乔敛右动作一顿。

    “我就是想小歇一下,打个盹儿,你都不肯放过我吗……”温月白冷笑,“有种,你别老在我梦里折腾我啊,这算什么男人。”

    乔敛右抿了抿唇,掐了烟头。

    “你订婚了,看,我也订婚了。”温月白笑起来,“谁怕谁啊?!”

    乔敛右眼眸深邃地看着她。

    “索性我们都是能狠到底不回头的人……”温月白点了根烟,抽起来,慢慢地吐着烟雾,朦胧里她听见自己对乔敛右说,“我们都别回头,就当没爱过,一生不痛不痒,有什么不好。”

    “……”乔敛右想,这要是从前的他听到她说这话,肯定立刻被气的站起来了。

    他偏过头,嗓音低沉:“我总是出现在你的梦里吗?”

    “你自己不知道?”

    温月白反问,“走之前,你说你要成为我的噩梦……你自己不知道,你还来问我?!”

    乔敛右:“你恨我吗?”

    温月白:“你恨我吗?”

    他闭了闭眼,说:“恨。”

    温月白眼中模糊道:“我也是。我们就不该遇见。”

    如果我们不遇见,我们现在一定,都过得更潇洒,更自在。

    不过百年,图得不就是这四个字?!

    偏偏,偏偏现实是那么残忍,是求而不得,求什么都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