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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3章

    生命有多脆弱呢?

    温月白捂住脸,她不知道。

    她以为会有更多的时间去弥补,偿还,照顾……

    为什么会可能在一瞬之间,人就没了呢?

    名声是老师这辈子最看重的东西,没有什么比名声对他来说更重要的了,为了得到这样东西,他甚至不惜让自己学会了虚伪,随后虚伪让他得来了更好的名声,名声给他创造实际利益,他尝到了甜头,从此也画地为牢,把自己囚禁了。

    这一生,这一生都没再能清醒过来。

    一切就都结束了。

    人世间更多的篇章,从来都只有三个字:来不及。

    好好活着的人也来不及。

    将要死亡的人也来不及。

    所有人都在这种“来不及”的状态里作茧自缚。

    温月白跪了下去。

    医生在说出那一句我们尽力了之后就走了。

    被推出来,那白布下的人,温月白低着头,不敢看,掌心贴在冰冷的瓷砖上,竟让她觉得……浑身都被冻僵了。

    乔敛右把她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吴玉已经失魂了。

    他在真正的悲伤降临之后,反而没了眼泪。

    他呆了。

    他好像……

    被开了一场天大的玩笑。

    他……

    错了吗?

    这是在惩罚他吗?

    惩罚他原本能好好的一天却被他的一念之间改变,成了一个死亡日。

    他怎么这么有本事呢?!

    吴玉张开口,哑声笑了,盯着那层白布,双腿像突然被人打了一棍,砰地跪在了地上。

    苏贺把颤抖的手背在身后,心痛到难以抑制。

    一句话说不出来,他们都是。

    从那一天后,苏贺就没再离开吴玉,从守灵,送葬,安墓,烧纸,他像一个哑巴一样,沉默地陪在另一个不愿意开口说话的男人身边,他知道他知道他在,他想着,他知道他在,他就满足了。

    这就够了。

    还奢求什么呢?

    他不被赶走,已经要感恩上帝了。

    乔敛右也陪着温月白,送走了这位老师。

    他们四个人从墓园离开后,坐上了车开到了马路上,此刻已经是能吃晚饭的时间了,但是谁也没提。

    好像不能说话……

    好像一说话,就要必须做决定了一样。

    仿佛一说话,他们四个人就得分开了一样。

    老师的突然离开,他们四个人,谁也不无辜。

    吴玉红着眼睛看着窗外,忽然说:“我饿了。”

    苏贺静静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绝望。

    开车的乔敛右说:“去餐厅吗?”

    吴玉嗯了一声。

    苏贺闭上了眼睛。

    温月白看着后视镜里的两个男人,他们都瘦得很明显。

    她移开了目光,眼里是难以融化的悲愁。

    只有乔敛右还算清醒,也不算悲伤,顶多是感慨一下世态无常,他看向了温月白,顶多是为她感到遗憾,她用心的帮助,浪费了不说,反而成了她心里的刺,时不时伤她一下,以后的每个清明节,都会如此,连着眼睁睁看着的他,都在为她疼。

    车子停在了餐厅门口,四个人下了车,沉默地走进了这家西餐厅。

    选了个暗光的位置,四个人点好了东西,服务员拿菜单离开。

    他们也没说话。

    直到吃完以后——

    吴玉走到餐厅门口停下了。

    苏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回头看着他。

    吴玉说:“就在这里,散了吧。”

    苏贺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睛,那一刻,似乎有水雾弥漫过他的眼,却在下一刻就偏开了苍白的脸庞,盯着地面好一会儿,说好。

    乔敛右皱眉看着这一幕,却知道现在没办法说话,没法子叫他们清醒,因为太痛苦了——

    他们太痛苦了。

    只想躲一躲。

    只有不再那么痛苦的时候,或许才会静下来去想起对方有多重要。

    乔敛右心知肚明,就更心塞。

    看着这场真戏码,他只恨自己不能扭转乾坤。

    再牛,他终究也是人。

    对残酷存在在别人身上的现实,他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

    温月白盯着吴玉看了很久,最后她苦笑了一声:“吴玉,照顾好自己。”

    她闭了下眼睛,转过身快步走向了车。

    乔敛右追了上去,看到她满脸是泪,也没说话。

    他只是握住她的手。

    在她上车以后,带她回了家。

    后视镜里的场景,餐厅的门口,苏贺和吴玉说了离开的话,还没有离开。

    乔敛右移开了目光,不再看。

    “你先走吧。”苏贺也不看吴玉,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

    吴玉嗯了一声,抬起了脚,僵硬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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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走一步,都自己在心里默默数着,像给自己打气一样,直到数到了10,他忽然想哭一场,他还没哭一场——

    逼着自己一步一步离开,说服自己跨出去也没那么难,人就是这样低估自己,其实能走出一步,就能走出第二步。

    是不难啊。

    但是没人告诉他那么疼。

    当吴玉忍不住转过头看那里的时候,却发现餐厅的门口早就没了人,他瞪大眼睛,苏贺真的不在那儿了,苏贺走了。

    吴玉蹲了下来,觉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那么累,像个小孩子一样,当街嚎啕大哭。

    他一无所有。

    躲在餐厅里,窗边的苏贺直直盯着吴玉越走越远,却也没有多远就回了头,不过没看见他,这是他早有预谋,他走不掉,就只能躲起来,他站在那里,怕是给吴玉找痛苦。

    他不想这么做,不想吴玉离开时候心里想着他吴玉是一个负心汉。

    如果吴玉要走,苏贺只能让自己帮助吴玉走得很痛快,而不是让吴玉更难过。

    所以他选择先不见了。

    吴玉忽然蹲了下来,他哭了,虽然苏贺没有走过去,但就是知道他哭了。

    吴玉哭了。

    苏贺也哭了。

    原来,男人也可以那么伤心。服务员想。

    不啊,这不是伤心,这分明是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吴玉站起来慢慢走了。

    苏贺还停在餐厅里看着那个方向,等到他们要下班了来提醒,苏贺才迟迟走出了这家餐厅,没表情,没心情地融入了人海里。

    乔敛右和温月白回到了家,客厅里吃零食的声音很清脆,窝在沙发上看动物世界的少年抬起了头,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带着一点讨好的意味:“你们怎么一去好几天啊!”

    温月白和乔敛右当然没空回来。

    医院的死亡通知单下来以后,四个人回了吴家,温月白和吴玉,苏贺三个人穿得最华丽,温月白借走了吴家佣人的一件常服,换下了礼裙,也卸去了妆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