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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史上最难旬考

    学堂中,落针可闻。

    众学子冥头苦思,绞尽脑汁。

    他们本以为,这堂考试与上一堂考试的难度差不多。

    然而才刚一落笔,就遇上了难题。

    第一题:解释“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八个字的含义。

    这一句话,顾春秋上课曾经解释。

    其含义乃是:“攻缴异端邪说,那么其危害便可以停止”。

    许多学子不假思索就写下了这个答案。

    果然,这堂考试也并不难。

    然而,当他们看向第二题,脸上的从容顿时凝固。

    第二题:解释“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八个字,答案与上不同。

    众人懵了。

    难道这句话还有第二个解释,而且还与第一个截然不同?

    可是……顾先生上课时,完全没有提及啊……

    纵是学习优异的张子诚,此时此刻也是眉头紧皱,一筹莫展。

    突然,他灵光一闪,想法骤现。

    可是这个想法实在太过大胆,与上一题的答案完全相反,他对此缺少勇气。

    “一句话纵有两种解释,也不会南辕北辙吧?”张子诚心中纠结,“可是……我已经想不出别的可能了。”

    他斟酌良久,终于决定写下心中的答案。

    “若是攻剿所谓的异端邪说,那就很有害了。”

    但看这一句话,似乎没什么问题。因为儒门学问讲究心胸宽大,包容不同的态度与想法。

    连圣贤也曾言,世上没有绝对的异端,一切所谓异端起源于世人的狭隘心胸与追求利益。

    可是,结合上一题的答案“攻缴异端邪说,那么其危害便可以停止”,对异端表示绝不容情,那么第二题的答案就完全相反了。

    一个表示绝对的否定,一个表示中庸的认可,究竟哪个才是正确?亦或者两者都是正确?

    张子诚叹了一口气,看来他的学问还有待提升。

    “罢了,看下一题吧。”

    然而下一刻,张子诚惊得瞠目结舌。

    第三题:再次解释“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八字,答案亦与上不同。

    “怎么可能?”张子诚心潮澎湃,“怎么可能还有第三种不同的答案?难道我学问竟是如此差劲?”

    他感到浓浓的挫败感,打算跳过这题,先写完其他题目。

    然而……

    第四题:解释“攻乎异端,斯害也已”,答案与上不同。

    第五题:解释“攻乎异端,斯害也已”,答案与上不同。

    张子诚呆若木鸡。

    “啪嗒。”他连手中的毛笔掉落,都未知觉。

    “怎么可能……”

    与此同时,学堂里响起了细微的叹息与哀嚎声,成群起伏,经久不散。

    显然,其他学子也发现了这几乎开玩笑般的题目,连续五题相同,却要不同的答案,难如登天。

    究竟是他们念书不认真,还是老师故意刁难?

    “旬考之难,难于上青天啊……”有人呻吟道。

    此时此刻,肖天策听着周围的细碎声音,他的目光闪过不屑,嘴角浮现冷笑。

    “就这?这就被难倒了?可惜……看不到沐羽的反应,那厮坐在后面,想必表情也十分精彩吧。”

    肖天策摇了摇头,提笔疾书,毫无阻塞。

    其实这五道题看起来吓人,却有其规律可循。

    “攻乎异端”的“功”字,可以有两种解释,一为“攻击”,二为“攻研”。

    “斯害也已”的“已”字,也可以有两种解释,一为“结束、停止”,而为语气助词“矣”。

    于是可以由此变化出四种不同的解释。

    一:如果攻击异端邪说,其造成的伤害就可以停止。

    二:如果攻击异端邪说,就会产生危害。(导致学界失去“百花齐放”的盛景)

    三:如果攻研异端邪说,那就很有伤害了。(误入歧途,害人害己)

    四:如果攻研异端邪说,那么其伤害就能停止了。(知己知彼,发现其弱点,拯救受害的大众)

    所以其实张子诚的答案是正确的,分别对应一、二两种情况。

    至于第五题……

    肖天策摇了摇头,暂时还未有思路。

    但他相信,即便只答出了四题,他也绝对是班上地位无可撼动的第一。

    就算沐羽再聪慧博学、才思敏捷,也只可能答出四题,和他一样,绝无可能想出第五种答案。

    肖天策自信一笑,开始做接下来其他的题目。

    然而其他的学子,就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态了。

    他们已经被打击得体无完肤,信心丧失。

    他们绞尽脑汁,每当垂头丧气地放弃一题,就会发现又出现了相同的一题。

    他们不甘,平时身为甲班的优等生,颇有自豪感与优越感。

    “难道我如此之笨,连一个也想不出来?不会的,也许就差一点!”

    当这种想法浮现的时候,也代表他们陷入了深渊。

    一次又一次思索又放弃,当他们脱离那连续相同五题的深渊,他们发现自己已经精疲力尽。

    满脑子都是“攻乎异端,斯害也已”,这八个字仿佛变成了八只蜜蜂,在眼前转呀转,嗡嗡吵闹。

    一共只有二十题,五题代表了1/4的分数。这绝对不是一个可以让人随便放弃的比重。

    严重的失利与挫败,使得他们无法沉下心应对其他的题目。

    坐在三尺讲台上的丁祯纯,看着台下发生的一切,露出一副“不出我所料”的神情。

    “我将最难的题目置于开头,违背压轴的常理。”

    他见众学子怨声载道,嘴角阴笑,心中涌起变态的快感。

    “你们就像我手中的虫子,要你们翻身就得翻身,要你们死就得死!谁也别想在我手中逞能。”

    然而,当丁祯纯的目光看向沐羽,却发现沐羽并未如其他人一般无奈失措,而是风轻云淡地悠然写字。

    “怎么会这样?事到如今还装模作样?”

    丁祯纯还发现,其他学子冥思无果,竟开始打起小心思,伸头偷瞄旁人的试卷答案。

    “刷!”

    他站起身来,用阴测测的声音说道:“甲班学子?可笑!我看是甲鱼学子还差不多!”

    “一个个伸头探脑,还不知道你们的脖子原来有这么长!平时都藏在壳里了吧?”

    丁祯纯在座位间巡视,目光所到之处,学子们心虚地低头不语。

    他一瞥众人试卷,都只答出了一题,只有肖天策才答出了四题,开始做第六题。

    “呵呵,脖子伸得这么长,可曾尝到半点鱼腥?嗯?”丁祯纯骂道,“一个个的,简直都是废物!”

    学子皆羞愤咬牙,有的心中不忿:题目如此之难,还不是你作的鬼?如今却来羞辱我等,当真是无耻之极!

    丁祯纯走到沐羽身边,目光朝他试卷瞄去。

    “怎么可能?”下一刻,丁祯纯瞳孔微震,“全答出来了?”

    前四题与肖天策一样,即使略有不同也是差相仿佛。

    那肖天策未曾答出的第五题,连丁祯纯也是翻遍了文献古籍才找出的第五种解释,竟赫然出现在了沐羽的试卷之上!

    “不可偏执一端,要折中取道,否则就会有害。”

    丁祯纯如五雷轰顶。

    这个答案正确至极,无可挑剔。

    所谓的“异端”,不一定指的就是邪说。端是什么?端是头,所谓的异端就是一条线有两头,或者任何一件事有两端,这个就叫异端。

    因此孔圣的这句话还可以这么解释:我们下功夫做学问,不能够研究太过偏执于两端,太偏执于异端,而要折中,否则的话呢,那就会有害了。

    中庸的思想,贯彻九州文化历史。这个解释绝对有其存在的根据,且十分合理。

    沐羽已经开始自若地写第六题。

    或许是察觉丁祯纯的脚步停止于身后,他的嘴角还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在丁祯纯的眼里,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与嘲讽!

    “等着瞧吧,还未结束呢!”丁祯纯想到自己中午动好的手脚,心中大定,“且让你得意一时。”

    丁祯纯看向沐羽的砚台,目光闪烁不定,冷笑着走回讲台盘坐下来。

    “当你没了墨水,纵你满腹才思,又该如何继续答题?”

    就在此时,沐羽发现,自己的墨竟是磨不出来了。

    “上堂考试的墨水用完了,可这墨锭怎么了,为何磨不出来墨汁?”

    他反复研磨,终于发现了问题。

    原来他砚台中的墨锭,竟是被换成了一块形状相同的黑色石头!

    这块墨石不论是颜色、形状还是质感都与墨锭几乎一般无二。

    若不是沐羽以内力试探,再以手指轻掐,暂时还发现不了端倪。

    “是谁将我的墨锭调了包?”

    沐羽目光在周围一扫而过。

    肖天策?不会的,此人虽有敌意,但恃才傲物,不屑于此等下流勾当,更倾向于堂堂正正地击败沐羽。

    那就只可能是丁祯纯了。

    果不其然,沐羽发现丁祯纯正在望着自己冷笑。

    沐羽也对他笑了笑。

    四目相对,沐羽成竹在胸,丁祯纯却是愕然微惊。

    “还笑的出来?瞧你如何继续做题!”丁祯纯心道,“我要让你在最擅长的成绩上毫无颜面,然后让你在痛苦中后悔得罪我,再满怀恐惧地死去!”

    可惜……他并不知道,其实沐羽最擅长的不是成绩,而是武功……

    ……